“孩子怎樣了?”老夫人最關心的是李氏腹中這一胎。

大夫搖頭嘆息:“這次是保住了,但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只恐沒這回好運。”

顧夕顏才將將來到門簾前,聽得真切,暗忖李氏的這個孩子還真是命硬。

她掀起簾子,進了寢室。

李氏原本病懨懨的,一聽顧夕顏來了,立刻打醒十二分精神,警惕地看著顧夕顏。

顧夕顏站在床前,狀似關切地看著李氏:“大太太這個年紀需得好好養胎才行,好不容易懷上這一胎,莫因為旁的小事影響了腹中的孩兒。”

她和眉善目地看著李氏,李氏卻覺得好像是大顧氏在看著自己,令她遍體生寒。

“你走!!”李氏驚駭地朝顧夕顏怒道。

老夫人看到李氏瘋癲的樣子,眉心微皺:“夕姐兒好心來看望你,你如何能這樣趕她?”

李氏自認為看人很準,哪怕顧夕顏笑得再無害,還是讓她覺得顧夕顏來者不善。

“太太今日遭了罪,還是應當讓大爺來向太太賠個不是。畢竟太太懷的是大爺的骨血,大爺卻對太太下這樣的狠手,未免讓太太寒心。祖母以為呢?”顧夕顏徵詢老夫人的意見。

老夫人覺得這話在理。

李氏也挑不出柳夕顏這話的毛病。

可這是柳夕顏,這個女人從來不跟他們來往,她遭了罪,顧夕顏應該落井下石,為何要幫她說話?

這不合常理。

而老夫人聽從了顧夕顏的意見,果然把柳書正找了過來,逼柳書正向李氏賠罪。

柳書正此前確實有點理虧,但要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而且還當著顧夕顏的面向李氏低頭認錯,他覺得屈辱。

“她懷的是你的孩子,差點滑胎,你低頭認個錯還委屈你了?”老夫人見柳書正百般不願的樣子,動了肝火。

李氏冷眼看著柳書正,柳書正卻怎麼也開不了這個口。

顧夕顏看到這一幕,突發其想:“其實向太太賠罪的最好方法,就是把肖姑娘送出侯府。肖姑娘離開後,大太太的心情自然順暢,也能好好安胎。太太覺得我這個主意如何?”

李氏沒想到顧夕顏會幫自己。

她愣了一會兒才氣弱遊絲地道:“一切聽從母親的吩咐。”

說完她眼巴巴看著老夫人,擺明是想讓老夫人施壓,送肖雅離開。

柳書正一聽這話立刻像點著了的炮杖,怒聲喝道:“我不準!雅兒孤苦伶丁這些年,好不容易才苦盡甘來,我不能拋棄她!我說過要娶她為平妻,不能言而無信!”

他說著對老夫人道:“母親,我喜歡雅兒,兒子不能沒有她,請母親全了兒子的心願。雅兒還這麼年輕,往後想生幾個兒子都可以……”

李氏聽得真切,頓時怒不可遏:“柳書正,你的意思是不稀罕我給你生孩子嗎?!”

“你這樣的毒婦,生出來的孩子還不知道像誰——”

柳書正話沒說完,就被氣急敗壞的李氏狠狠甩了一掌。

而李氏打完人,再次動了胎氣,倒回床上。

一時間,屋裡再次亂糟糟的,哭聲和咒罵聲不絕於耳。

看到這兵荒馬亂的一幕,顧夕顏唇角微彎,第一時間扶老夫人出了寢房,“祖母還是先回早暉堂吧,太太和大爺此刻都不冷靜,待他們冷靜些了……”

她話還沒說完,老夫人的身子便晃了晃,旋即失去了意識。

老夫人這一暈,整個侯府都動盪了。

顧夕顏坐在老夫人床前,看著雍容華貴的誥命夫人頭髮幾乎全白,老人的眼角生出了不少皺紋,那些歲月的紋路根根清晰。

在她小時候,她覺得老夫人是那樣的高不可攀,她甚至畏懼和老夫人對視。

可是眼前的老夫人於她而言就是一個臉上長滿了褶子的老人罷了,身子骨也遠不如從前。

她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早暉堂,在迴廊處,她遇到匆匆趕過來的萬慶侯。

“你祖母如何了?”見到顧夕顏,萬慶侯急忙問道。

“大夫看過診了,只是受了刺激,沒什麼大礙,需得好好調養身子,最近不能再受刺激。”顧夕顏把自己所知的說了。

萬慶侯點點頭,對顧夕顏道:“最近府上很亂,你要注意安全,若有事記得跟姨父說。若我不在府上,你去找公子,切記,一切以安全為上。”

他只怕侯府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殃及這孩子。

顧夕顏露出一點真心實意的笑容:“夕顏省得了。”

看著萬慶侯匆匆遠去的背影,顧夕顏喃喃自語:“很快就要過年,侯府卻一團糟,侯爺應該很累吧?”

“怎麼,你後悔了?”胡蝶低聲問道。

顧夕顏看她一眼,淡聲回道:“你在說笑嗎?”

胡蝶見她這樣,心下稍稍安定。

畢竟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李氏只要一天不死,夕顏的仇恨就不算得報。

有意思的是,在老夫人被氣暈的節骨眼兒上,柳書正還記掛著要娶肖雅為平妻這件事。

李氏當天晚上又被柳書正氣暈了一回。

柳朝顏跑去跟柳書正理論,卻看到柳書正和肖雅親吻纏綿的一幕。

在氣急攻心之下,柳朝顏著人把傾雲軒給點著了。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關於萬慶侯府走水一事傳遍了整個京城,各種故事版本都有,大家都在猜測柳書正是不是會走到休妻這一步。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件事還傳進了成德帝耳中。

皇室最重聲譽,萬慶侯當然知道。

尤其是成德帝的兩個兒子都跟萬慶侯府定了親事,這讓萬慶侯面對成德帝時誠惶誠恐。

“知道朕找你所為何事麼?”成德帝好一會兒才開尊口。

萬慶侯慚愧至極:“是臣管家不嚴。”

“你首先是朕的寵臣,其次是夕顏和朝顏的叔父,她們分別和朕的兩個兒子定了親事。若再讓流言繼續,皇室的臉面往哪兒擱?!”成德帝語重心長地道:“有些人和事,當斷則斷,否則只會繼續流膿潰爛。柳書正之所以毫無顧忌,是因為你和老夫人毫無底線地縱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