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曜是叛軍首領阿史那雄的嫡長子。

七歲起,就被阿史那雄以“求學”為名送到了京城。

說是來國子監讀書,實則是當質子。

阿史那雄那時剛剛被任命為西州節度使,手握數萬大軍。

為了彰顯忠心,便把嫡長子阿史那曜送到了京城。

阿史那曜在京城做了十三年的質子,也被人罵了十三年的紈絝。

鬥雞走狗、吃喝玩樂,阿史那曜絲毫沒有將門虎子的英武,反而是京中出了名的紈絝、廢物。

文不成、武不就,整天跟一群京中紈絝們湊在一起,不是鬧市飆馬,就是四處胡鬧。

連那些最警惕的朝臣,看到這樣的浪蕩子都忍不住搖頭。

“虎父犬子啊!”

“是啊,想那阿史那雄,一介胡人馬奴,卻靠著一身武功,一躍成為大將軍。”

“阿史那曜卻不思進取,奢靡、混賬,白白辜負了阿史那將軍和陛下的看重。”

京城上下,提起阿史那曜都在嘆息。

當然,也有人懷疑阿史那曜是在扮豬吃老虎。

但,細細一想,又覺得沒有必要。

那時的大盛王朝,國富民強,盛世繁華,雖然有節度使盤踞地方,但基本上都沒有謀逆叛亂。

尤其是阿史那雄,他可是元安帝一手提拔起來的人。

對陛下最是忠誠。

不只是元安帝,朝堂上的許多官員,都不認為阿史那雄會造反。

阿史那氏對皇室忠誠,阿史那曜這個嫡長子,也就沒有“偽裝”的必要。

眾人便認定:“這豎子本就不堪,這才越長越混賬。”

十三年過去了,阿史那曜年及弱冠,他紈絝、廢柴等等負面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哪怕阿史那雄起兵造反,率領數萬鐵蹄長驅直入,逼進京城,元安帝以及朝臣們也沒想著拿阿史那曜做籌碼。

他有何作用?

阿史那雄起兵的時候,人還在青樓瓦肆裡摟著胡姬胡鬧。

被人用冷水潑醒後,聽說自己的親爹造反了,明白自己的處境後,竟嚇得尿了褲子。

就這麼一團爛泥,估計拿來祭旗都不夠格。

元安帝寧肯直接逃出京城,也沒有把阿史那曜抓起來跟阿史那雄談判。

大部隊離開京城的時候,西州節度使在京城的府邸,甚至都沒有人關注。

“阿史那雄起事,都沒有顧及阿史那曜,足見這個叛軍統領,根本就沒把嫡長子當回事兒。”

“哎呀,換成是我,我也不願要個被嚇到尿褲子的瓜慫當兒子。”

“就是啊,這阿史那曜一點兒都不像是將門之後,太慫、太沒用了。”

“這樣的人,連陛下都懶得去殺。他自己,估計也只敢躲在家裡當縮頭烏龜!”

左右鄰居忙著跑路的時候,看到阿史那府大門緊閉,都忍不住的議論著。

而被他們認定是廢物、慫貨的阿史那曜,卻依舊穿上盔甲,帶領自己在京城暗中培養的精兵,直接從密道逃出了府邸。

阿史那府的密道,接通了京城那縱橫交錯的地下水道,可以直通護城河,然後順著護城河的河道,逃離京城。

不過,阿史那曜沒有選擇出城,而是直接殺去了京兆府、刑部、大理寺等等衙門的監獄。

這裡關押的大多都是重刑犯,有些判了死罪,等著秋後問斬。

有的判了流刑,等著“良辰吉日”一併押送出京。

他們中,固然有被冤枉的忠臣良將,但大部分都是作奸犯科、罪孽深重的亡命之徒。

阿史那曜早在得知阿史那雄起兵的時候,就在謀劃——

過去十三年的演戲,讓他廢柴紈絝的形象深入人心。

阿史那曜有七八分的把握,能夠憑藉這個形象,讓自己免於被元安帝問罪。

但,活下來,並不是阿史那曜的終極目標。

他是個從小就被拋棄的人。

可他又是阿史那雄的親兒子,有著跟親爹一樣的野心——

這天下!這京城!

他要定了!

只是,阿史那曜在京城這些年,雖然暗地裡經營了一些勢力,卻還不足以控制整個京城。

更不要說逐鹿天下了。

“……也不是沒有辦法!”

沒有自己的私兵,那就想辦法“借人”。

阿史那曜將足夠聰明,他將主意打到了那些囚犯身上。

“我是阿史那曜,西州節度使阿史那雄的嫡長子。”

“昏君無道,寵信姚氏,姚氏誤國,禍亂天下。”

“上月初六,我阿父為天下計,起兵勤王,誅奸佞,清君側。”

“陛下受奸人矇蔽,已於今晨前往蜀京。”

“我等為忠臣,自不能坐視陛下被奸佞裹挾,更不許宵小之徒趁機禍亂京城。”

“諸君身犯國法,理當受罰,然則天下動盪、陛下受困,諸位理當挺身而出,戴罪立功。”

“我,阿史那曜在此保證,倘或有人願意追隨於我,平定京城,迎回陛下,我願為爾請功。”

“往日種種一筆勾銷,今日功勞當另行獎賞。”

站在大牢的鐵門外,阿史那曜慷慨激昂。

明明是有心造反,卻還說得冠冕堂皇。

而他的這番話,也果然起到了作用。

戴罪立功?

重立功勳?

這,不啻於涅槃重生啊。

許多人都心動了。

至於阿史那曜是不是造反,跟著他會不會沒有活路,這些都不是問題。

因為他們本身也要死,不死也是要流放。

而流放什麼的,不是死在路上,就是死在流放之地。

也都沒有活路。

左右都是死,為什麼不拼一拼?

於是,阿史那曜成功將各大監牢裡的重刑犯收到自己麾下。

這些人本就彪悍,有了建功立業的機會,他們彷彿出閘的猛虎。

“人手,有了!”

“接下來就是將作監、軍械庫!”

阿史那曜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步地行動著。

如果沒有沈嫿,阿史那曜的計劃將會非常完美。

可惜,他棋差一著。

來晚了!

阿史那曜率領近千名重刑犯,殺到軍械庫的時候,迎接他的就是滿室空空。

盔甲,沒有!

弓箭,沒有!

橫刀、彎刀,沒有!

阿史那曜的臉都要黑了:是誰!是誰居然搶在了吾的前頭?

而這樣的情況,不只是在軍械庫,還有國庫、糧庫等等地方,全都被搬空了。

阿史那曜徹底怒了,因為自己不但錯失了這些物資,還有可能替那人背了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