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號豬院。

廊簷下細雨如花落,一滴滴的打在臺階上濺起白色的水霧,溼了倌長休息室的門簾。

倌長休息室裡。

光線並不明亮。

李燁坐在窗邊,連續翻看了好幾本武功秘籍後,嘴巴張大成了“O”形。

徹底呆滯了。

“這個世界的武道,這麼可怕恐怖的嗎?!”

他神色震撼後,漸漸靜下了心來。

仔細回憶三年前太平鎮的那些武道高手,似乎都沒有這麼強。

再回憶除魔蘇家圈養的那些護院,還有除魔司的飛魚衛賀超等人,他們是太平鎮如今僅存的本地武者,都有修煉武道。

可是。

他們出手之時,也沒見誰這麼厲害。

剛才在街上見到的那個黑龍軍的大將魔霸天,出手很非凡,神力駭人,但比起眼前這些武功秘籍裡描述的情景,似乎也差了不少。

“難道是他們沒修煉到家?”

李燁沉吟。

翻開一本秘籍,仔細閱讀,發現字跡扭曲如爬蟲,但一筆一劃都極其認真,筆力吃重。

看得出,秘籍的撰寫者是非常用心來寫的。

可是。

秘籍上卻有個別字是錯別字,拼音字。

他眉頭一挑,自語道:“所謂道不輕傳,法不賤賣,難道是故意寫錯字,有緣人方可修煉嗎?”

“還是說,這些秘籍有問題?”

“試試修煉一下就知道了!”

事實勝於雄辯,真金不怕火煉。

如果可以修煉成功,那這些秘籍自然就是真的。

當即,李燁吩咐韓立把小母豬貝貝送了進來,關上了門。

小母豬貝貝已經被韓立餵飽了奶,睡得呼嚕不斷,小尾巴無意識的一甩一甩,打得地板啪啪作響。

李燁盤坐,拿起了《鐵布衫》。

一共九十九層,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但覺無比玄奧,晦澀難懂。

嘗試去領悟,卻發現前言不搭後語,到處都是悖論,多處互相矛盾,根本無法去理解,更別說領悟了。

只片刻間,李燁已頭腦發脹,昏昏欲睡。

不由驚歎:“不愧是九十九層的《鐵布衫》,常人領悟都難,更別說修煉了,怪不得見不到一個像樣的武道高手。”

旋即露出笑容:“不過,我有八戒悟性的神通,倒也無懼!”

八戒悟性,修煉任何功法,手按豬頭,可加持八戒悟性,瞬間大成!

任何豬頭都可以。

公豬母豬沒限制。

只要是豬。

這也是這門神通的逆天之處。

當即,李燁左手捧著《鐵布衫》,右手按在了小母豬貝貝粉嫩的小豬頭上。

“嗡~”

一股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

霎時間,李燁感覺神魂震盪,腦海清明。

冥冥中,

像是有另一個生靈附體了一樣,開始幫助他領悟修煉。

李燁心中明悟,這是八戒悟性的神通觸發了。

自己加持到了二師兄豬八戒的悟性!

宛如二師兄上身!

這一刻。

剛才觀看《鐵布衫》無法理解的地方霎時領悟,許多悖論和矛盾的關鍵點也豁然一通。

九十九層的《鐵布衫》像是無限排列組合一樣,被再次整合,編纂,修改,領悟。

李燁的心頭震動。

“果然是法不輕傳,道藏其內。”

“武功秘籍是真的,只是需要有緣人方可解讀出其中真諦。”

“就像九陽真經藏於普通的佛經夾層當中一樣,都需要機緣和悟性啊!”

一念及此,李燁越發覺得這些武功秘籍的珍貴。

八戒悟性加持在身,任何武功可瞬間大成。

九十九層的《鐵布衫》自然不在話下。

這一刻。

李燁的身體開始了匪夷所思的變化......

而他手掌下的小母豬貝貝,在八戒悟性觸發的這一刻,似乎受到了某種影響,忽然身軀一震,變得安靜了下來。

一雙小小的豬眼睛居然多了幾分人性化的靈動。

與此同時。

在李燁的屁股底下。

地板深處,地洞裡。

一道人影藏在這裡,蜷縮不動。

他衣衫破碎,臉色蒼白。

身上多處受傷,傷口猙獰如蛇,手持一把短劍,鋒利的劍刃朝上,眼眸陰厲如毒蛇的盯著頭頂上方,地板上盤坐的李燁。

如果有除魔人在此,定會認出,此人便是閻羅殿的銀牌殺手。

黑無常。

兇名赫赫,令人聞風喪膽。

偏偏身法快捷,來無影,去無蹤,神出鬼沒,令人防不勝防,一身斂息潛伏術更是出神入化,哪怕藏匿在近旁也無法察覺。

“娘希匹!好不容易偷到了半張神圖,卻受了重傷,找了個豬院地洞藏身,結果這傢伙竟然坐在老子的頭頂上不走了!”

黑無常盯著頭頂上的盤坐的李燁,心中暗罵。

秉著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的原則,他在除魔蘇家奪走了半張神圖,不但沒有遠遁,反而繼續藏匿在蘇家。

只是。

他受傷太重了,實力大減不存一,不敢輕易暴露。

否則他堂堂銀牌殺手黑無常豈會這麼窩囊的藏在地洞中。

“等我再調息片刻,然後一擊必殺,此人的血肉剛好給我恢復傷勢,娘希匹!”黑無常心中冷笑。

他能感知到頭頂上的這傢伙只是一介凡人。

凡人。

螻蟻而已。

這樣的人,他不知道殺了多少,吞食了多少。

他們的血肉沒有武者的鮮美,但勉強可以輔助修煉,恢復傷勢。

再抬頭看了眼對方,見對方居然拿起了一本秘籍模樣的書籍,看得極其認真。

“裝模作樣的,這是在修煉武道嗎?”

“呵呵,可笑,氣血波動這麼差,骨齡也不小了,還妄圖修煉,真是異想天開!”

黑無常神色鄙夷。

雖然他不是武者,不曾修煉武道,卻對武道有大致的瞭解。

武道這條路並不好走,一百個凡人中也不見得能出一個武者,很多人止步於養血,若氣血不足,連武道門檻的凡境都跨不過。

尤其三年前大災變後,元氣枯竭,武者要麼淪為了除魔人的血食,要麼就逃去了南荒,以那裡為搖籃,妄圖培養出幾名武道天驕和除魔人對抗。

可據他在閻羅殿的情報所知,

南荒的武者似乎也是某個除魔人大佬有意放養。

目的是養肥後,一茬一茬的割韭菜。

慢慢吃。

“好了,一劍捅死這個傢伙,我也該回去向上峰交差了。”黑無常神色冷漠。

他手持短劍,就要出手。

可就在這時。

頭頂上方盤坐的人影身上,忽然散發出了一股股令他心悸的波動,道道恐怖的氣機從對方的身上漸漸瀰漫而來。

彷彿一頭兇猛的野獸甦醒了。

與此同時。

一股浩瀚旺盛的氣血從對方的身上噴薄而出,發出轟隆隆大河滔滔的聲音,無比駭人。

這氣血,堪比深耕武道多年的武道強者。

黑無常不由驚悚,寒毛倒豎。

“嗯?怎麼回事......?!”

黑無常一驚,眼睛瞪圓,浮現不可思議之色。

這個凡人的氣息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可怕。

“難道他和我一樣,也修煉了一門斂息的秘術?沒錯,一定是的......娘希匹,這個老六,居然這麼猥瑣!”

黑無常心中暗罵,同時有些慶幸自己剛才未出手。

他身子在地洞中縮成一團,斂息收神,不敢動彈一下。

地洞裡。

霎時靜悄悄一片,什麼也聽不見了。

“啪!”

桌子上的白玉盤被一隻袖子掃落地面,四分五裂。

“嚶嚶死了?她怎麼會死?”

三里巷,陰氣蔽日,不見活物。

一座華麗的莊園裡,卻陡然傳出了一個女人憤怒的尖嘯聲,如惡鬼咆哮。

“是誰殺了嚶嚶?”

女人站在大殿陰影中,看不清模樣,身上陰氣翻滾,連帶整個大殿都昏暗陰森一片,似幽冥地獄。

周圍兩排屬下,均是各種詭物和邪祟,卻一個個戰戰兢兢。

“啟稟長老,嚶嚶師妹是去除魔蘇家後消失的,屬下懷疑是蘇家的高手殺了嚶嚶師妹,屬下.....啊——!”

一個人魚詭物躬身稟報,但話還沒說完,一個黑色的恐怖大嘴忽然從天而降,將它一口吞了下去。

令人牙酸的咀嚼聲響起,一堆白森森的魚骨就被吐了出來。

“嚶嚶是坊主最疼愛的小弟子,它乃集天地怨氣而生的布偶詭異,除魔人的血都無法將她殺死,她如何會死?”

“查,一定要查出真兇!”

“立刻派出所有詭怪,我要讓除魔蘇家化為人間煉獄,為嚶嚶陪葬!”

女人暴虐而瘋狂,陰森森的殺意洶湧。

“長老息怒,現在最要緊的是尋找神圖,拿到仙種。”一個沒有眼珠子的老嫗從後殿走了出來,拱手說道。

她是左護法。

“外界傳言,神圖一分為二,一半被老瘸子得去了,一半被閻羅殿的殺手黑無常拿走了,我們得儘快找到他們。”

“如今各大勢力的家主,老祖,門主,掌舵等各路高手齊至太平鎮,還有黑龍臺的那個魔霸天也不簡單,我們犯不著和除魔蘇家死磕,白白讓他人佔了便宜。”

“神圖要緊!”

女人聞言冷靜了下來。

身形在大殿的陰影中扭曲,形狀恐怖,宛如巨蛇。

下令道:“神圖的事,我親自出馬,嚶嚶的死,也必須有一個交代,左護法,此事你來辦!”

“敢和我們夜紅坊作對,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女人尖嘯,如惡鬼夜嚎。

莊園裡,霎時怨氣沖天,陰風大作。

距離此處較近的一些除魔人紛紛變色,猜測到底是誰招惹了夜紅坊。

這可是大名府都有名的超級兇邪大勢力。

“夜紅坊的嚶嚶布偶死了?!死得好!”

一個偏僻的小院中,老瘸子咧嘴一笑,用袖子擦乾了嘴角的鮮血。

旁邊的牆角,堆滿了屍體與白骨。

極其滲人。

自從昨晚拿到那半張神圖後,他就被人盯上了。

廝殺了一夜,今天又逃亡了一天,直到剛才還被人堵在枯井裡又是投毒,又是放火燒,差點給搞死。

所幸他身上的保命之物不少,加之靈境巔峰的修為,這才活了下來。

“不過,拿到了這半張神圖,一切都值了!”

老瘸子從懷裡摸出了一張灰黑色的地圖,眼睛放光而貪婪的摩挲著。

巴掌大小,材質奇特,似木非木,似玉非玉,入手冰涼如人的血肉面板,上面一片灰暗,密佈神秘的紋路。

“可惜,只有半張,如果能得到全部神圖,我就可以在仙種出世的前一刻提前啟用神圖,取走仙種。”

老瘸子有些可惜的感慨。

這就是神圖的作用。

不但記錄有仙種的具體地點,還有牽引仙種的作用。

誰能掌握神圖,相當於拿到了可以提前取走仙種的鑰匙。

“該死的黑無常,不愧是閻羅殿的銀牌殺手,像個臭老鼠一樣藏得太深了,怎麼也找不到這傢伙!”

“他到底躲在哪裡呢......”

老瘸子貼身收起神圖,暗罵了一句,內心不得不佩服黑無常藏匿的本領。

飽餐一頓,恢復了一點氣力,老瘸子想起自己的寶貝徒兒似乎和自己失聯了。

“只是讓她去除魔蘇家的豬院從那個螻蟻身上拿回我的蠱蟲,怎麼這麼久還沒訊息。”老瘸子蹙眉呢喃了一句。

外人只知道那是他的徒兒,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培養的續命血丹。

只要晉級到風境就成熟可吞服。

沒想到現在卻失蹤了。

“待會兒天黑了,老夫親自去一趟蘇家的豬院看看。”

“現在時間尚早,再補充一點血食!”

老瘸子起身走進了房間裡。

昏暗的牆角,幾個孩童小臉煞白的擠在一起,淚水漣漣的低聲啜泣著:“嗚嗚嗚,救命啊,誰能救救我們,爹,娘,你們在哪裡.....”

老瘸子逼近,滿是貪婪的舔著嘴唇,眸光幽幽的微笑道:“乖,不要怕,你們很快就能去見爹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