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我叫陳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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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鬼鬼祟祟地出了鎮子,到了鎮外的樹林中,李鳳嵐停下腳步,對唐金竹說道:「師叔,就到這裡吧。」
唐金竹抱著胳膊看了看李鳳嵐身後的翡翠,小聲問道:「真不能給提一嘴?他倆人不是八字兒沒一撇嗎?」
李鳳嵐也小聲說:「可別,我可不想觸翡翠黴頭。」
唐金竹只好作罷,大聲說道:「大侄女,回洛陽這條路不太好走,但是師叔我也不能護著你們,你們多加小心。」
李鳳嵐等人衝唐金竹行禮,李鳳嵐說道:「多謝師叔出手相助,復興唐門一事還請師叔稍安勿躁,等這些麻煩解決了,侄女自會想辦法的。」
唐金竹擺了擺手:「不著急。」
說完,兩撥人正式分別。
唐小天看著翡翠遠去的身影,眼中滿是不捨。
一個師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勸慰道:「算了,翡翠這種女子不是一般人降服得了的。」
唐小天有些不高興:「什麼降服?翡翠師姐又不是動物,她看上的人對平等地對待她才行。」
那邊白叔禹打了個噴嚏,要知道,他在翡翠身邊根本就談不上什麼平等,無非是孤臣和暴君的關係。
白叔禹回頭看了看,一弓門眾人已經消失了,他笑著對翡翠說:「以後我要是娶了你,得得罪多少人?」
翡翠瞥了他一眼:「閉嘴。」
白叔禹急忙點頭哈腰:「好嘞。」
李鳳嵐笑著說:「證明我們翡翠是萬人迷嘛,不愁嫁。」
翡翠也瞥了她一眼:「你也閉嘴。」
李鳳嵐:「遵命。」
朱明玉笑著說:「這下也算是確定了方向,回洛陽吧,少折騰。要我說,李鳳瑤那邊乾脆放著別管,她愛折騰折騰去。」
李鳳嵐搖了搖頭,對朱明玉說道:「有些事情琥珀搞不清楚,你也沒搞清楚嗎?」
朱明玉疑惑:「什麼事情?」
李鳳嵐一扶額頭:「你倆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才多長時間?你的腦子怎麼就跟琥珀看齊了?」
白叔禹說道:「李鳳嵐的意思是:你們朱家實際上也不安全,跟長風樓有瓜葛的都不安全。如果我們真的龜縮起來,李鳳瑤一定會想辦法逼我們出來。用誰來當誘餌?自然是你們這些不在朝嵐谷中的人。之前袁風鈴還派人圍攻過你們朱家,不會現在就忘了吧?」
朱明玉面色凝重:「如此說來……確實得主動出擊啊。」
李鳳嵐說道:「等到了洛陽,我派人護送你倆回去。」
幾個人都是兩條腿步行,唯獨琥珀騎在驢背上,她問道:「嵐姐姐,我不用保護的,我武功那麼強。」
「笨丫頭,」李鳳嵐有些來氣,「你現在能跟以前比嗎?自己懷孕了都不知道?到了洛陽就給我老老實實回華州。」
琥珀吐了吐舌頭,竟然沒有反駁。
朱明玉心裡明白,琥珀是非常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好姐妹的。她很單純,也很懂事。在華州朱家的這段日子她並不是特別開心,雖說公公婆婆對她很好,可生活中總是缺了點兒什麼。鎮子太小了,小到像一個籠子。可是朱明玉也沒啥辦法,總不能把琥珀送回朝嵐谷去。
一行人正走著,忽然聽到身後有人高喊:「小姐!小姐!等等我!」
大傢伙回過頭,只見高遠正向他們跑來,看他那一頭汗水,這一路應該沒停腳。
李鳳嵐皺起眉頭,問道:「你怎麼跟來了?怎麼不在你哥哥身邊?」
高遠上氣兒不接下氣兒地回答:「我想了想,還是跟你混有意思。再說了,你還欠我幾個月工錢呢。」
李鳳嵐無
奈:「我之前不是給了你半袋子錢嗎?」
「那個算差旅費,一碼是一碼。」
「跟在我身邊可是會丟命的。」
「那無所謂,我前半生一直為別人活著,我想為自己活著了。」
李鳳嵐氣笑了:「你在我這邊也是為我辦事,不算為你自己活著啊。」
「不,不一樣,這次是我自己選的。我有一個夢想,先在你身邊做事,慢慢積累自己的人脈,等時機到了,我就成立全江湖最大的情報組織,然後將整個江湖握在手中!從整個江湖唯我馬首是瞻!莫敢不從!」
白叔禹點點頭:「嗆行是吧?行吧,隨你。」
李鳳嵐抱起胳膊,深吸一口氣:「你想屁吃呢?我現在身上可沒多少錢,這麼多人人吃馬嚼的,哪顧得上你?回去找你哥去,別跟著瞎摻和。」
高遠神秘一笑,從袖口裡掏出錢袋,笑呵呵地說:「巧了,我正好有錢。」
李鳳嵐立馬換了個笑臉,一臉諂媚地說:「高公子!你哪能當我們閒人堂的下人!從今天起,您就是我們閒人堂的座上賓!」
高遠搖頭:「那不行,我得當閒人堂大管家。」
「沒問題!」
寒露眯起眼睛,小聲嘀咕:「我以為臘梅不幹以後,大管家這活怎麼著也得落在我身上的……」
…
六陽派,遍地死屍,現任宗主袁啟風躺在大堂外的臺階上,口吐鮮血,看著只有半條命了。
荊棘門的門人正在打掃戰場,將那些死掉的屍體清理一下,還沒死的就結束他們的痛苦。
一身月白色書生裝的許輕塵隨手將長劍插在一具屍體上,緩緩走到袁啟風身邊,揹著手,冷冷地問道:「是誰讓你這麼幹的?」
半個月前,六陽派的幾十號弟子突襲了荊棘門,這次突襲並沒有什麼成果,人全死光了不說,還沒對荊棘門造成什麼影響。廬州大戰以後,六陽派本來就元氣大傷,這次還一次出動幾十號弟子,面對荊棘門的報復,他們根本就無法抵抗。
袁啟風呵呵地笑著,不斷地咳血。
「荊棘門……不是你這種風格……」
許輕塵點了點頭:「確實,不過我沒工夫跟你討論這個,告訴我,誰,讓你突襲荊棘門的?」
「小子,答案你已經有了,何必再問?」
「李鳳瑤抓了你們什麼把柄?」
「有時候,讓人做事,是不需要把柄的。」
「她許了你什麼?」
「嘿嘿,」袁啟風的表情陰狠起來,「許我壯大六陽派。」
「天真……」許輕塵面無表情,「李鳳瑤的話,你們這些蠢人竟然也信,我猜,你肯定不知道她在哪裡。」
「確實不知。」
許輕塵揮了揮手,對身後的跟班說道:「春陽,帶兄弟們看看還有沒有活口,至於袁啟風……留他一命,自然會有人來殺他。」
「是,堂主!」
從六陽派出來,許輕塵騎著馬走在隊伍前面,忽然間想到了一個詞語——信馬由韁。
綾含不在身邊,如今他似乎沒有任何桎梏了。
熊三幾天前說過,現在的許輕塵有點兒不把人命當命了。
靠著沈香枝「武林盟主」的頭銜,他為自己做事找到了很合理的遮掩,而且每次出手都看起來名正言順,整個江湖對他的行動挑不出半點兒毛病。他剛到荊棘門的時候,楊帆曾經說過,許輕塵很有當領導者的潛質。
如今他明白了,他確實很有這方面天賦。
其實,沈香枝已經下不了床了。之前藥仙谷會為她定期送藥,可前段時間忽然傳出藥仙
谷現任掌門被人虐殺了,之後就停了她的藥。沒有那種藥物支撐,不出三天,沈香枝的身體就虛弱到無法站立。
如今這個訊息只有伺候沈香枝的幾個丫鬟,以及荊棘門的幾位高層知曉。
…
門主臥房中,沈香枝伏在床邊咳嗽著,黑色的稠狀血液被她不斷吐出來。一個小丫鬟輕輕拍打她的後背,臉上表情急切,幾乎快哭出來。
「門主!您沒事吧?」
吐完血,沈香枝覺得身體好了許多,她斜靠在床頭,笑了笑,回答道:「沒事的……今天好了許多,可以出去走走了。」
「門主,」小丫頭急哭了,「您別出門了,現在您的身子這麼弱。」
「要出去的,我養的那幾盆花該開了,我要親自照顧下。」
「幾盆花而已……」
「你不懂……」沈香枝用力坐起來,「如果你只能活到二十五歲,你就會發現,這個世間什麼都是重要的。我想養花……還想放風箏……還想……還想找個人嫁了……」
小丫頭有些驚愕,這位沈門主之前不論對誰都冷著一張臉,身邊氣場強到讓人不敢接近。可是今年去過一趟長安以後,門主突然換了性格,對誰都笑臉相迎,不會生氣,不會著急,也愛打扮了。
沈香枝在丫鬟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艱難地下了床。腳剛沾地,一隻三花貓就跑到了她的腳邊,肚子裡不斷「呼嚕」著。
沈香枝彎下腰,將小貓抱了起來,溫柔地說:「又上哪裡野去了?三天見不到你的影子,再這麼淘氣,可就不給你肉吃了。」
貓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伸出爪子勾了一下。
踉踉蹌蹌的出了屋子,今天天氣不錯,萬里無雲。
丫鬟搬了把椅子,沈香枝坐在上面,腰都無法挺直。
她養的花已經死了,看著幾盆枯枝敗葉,她的表情有些傷感。
沈香枝小聲呢喃著:「我這個人啊……做什麼都沒天賦,學不來武藝,幹不了農活,女紅也一塌糊塗……誰知道養花也不行……」
她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小丫鬟,問道:「我這種女子,不好找夫君的對吧?」
小丫鬟有些惶恐:「門主,您、您長得好看,不愁嫁人的……不是,門主……您真的要嫁人嗎?」
沈香枝笑著搖了搖頭:「說笑罷了,誰會娶個病秧子……我往蓬萊送出的信,有回信兒了嗎?」
「門主,您才剛寄出去三天,估計還沒到蓬萊。」
「對啊……已經三天了啊……時間過得真快……」
輕輕撫摸著懷裡的貓,沈香枝忽然有些羨慕這小畜生。她都已經忘掉了被孃親抱在懷裡是什麼感覺,甚至忘掉了孃親長什麼樣子。
抬頭看了看刺眼的太陽,她閉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當年揚州城裡的虎威鏢局。煙花三月,揚州很美,她騎在爺爺的脖子上,觀賞著街邊那些快要盛開的花骨朵。好像下了綿綿細雨,爺孫二人回不了家,就找了家酒肆避雨,順便吃了飯。奶奶看爺爺很嚴,不讓他喝酒。但這一天爺爺還是喝了酒,並答應給她買糖人,前提是她不準跟奶奶告密。最後她還是告密了,因為奶奶給她買了兩個糖人。
那天奶奶很生氣,爺爺被訓得抬不起頭,家裡的鏢師們都躲在遠處看爺爺的笑話。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喜歡看奶奶教訓爺爺……好像是因為爺爺的脾氣太沖,對誰都不客氣,唯獨在奶奶這裡最聽話。
乖巧得像只小貓一樣。
「我叫……陳敏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