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丘問道 第183章 驕小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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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場’這個名字取得很直白,告訴所有人這就是縱情淫樂的地方。
一到夜幕拉開,紅燈點燃,屬於晚上的迷醉才剛剛開始。
然而今天卻與平日不大一樣,裡面沒有姑娘們像花蝴蝶一樣到處旋轉,也沒有嫖客與酒氣四溢。
安靜得不像一個妓院。
龜公在大門口往裡張望一眼,對身邊老鴇道:“真就這樣讓他胡鬧?”
老鴇面色不好,拉長個臉道:“他包場了。”
“唉,說是這麼說,到時候給不給銀子還兩說,整一個晚上的流水眼看就沒了。”
老鴇一聽,早已鬆動的臉皮抖了抖,彷彿眼睜睜看著銀子如水一樣嘩嘩地流走,心痛得差點無法呼吸,咬著後槽牙惡狠狠道:“要不然你替老孃把他趕走?”
龜公縮了縮脖子,乾笑道:“我哪兒敢,那主誰得罪得起啊。”
老鴇翻了個白眼,眼皮上面白粉撲簌簌抖落一層,“老孃去裡面看看,你在外頭守著。”
龜公瞄一眼像門神一樣杵在前頭的幾個壯漢,但凡有客人上門都被趕走了,他懶洋洋打了個呵欠,“哪兒還有客人敢來。”
沒客人自然也沒人來鬧事,他今晚守不守著有什麼區別。
老鴇鬧心,越往裡看著空蕩蕩的大堂越鬧心,剛嘆了口氣,背後龜公急忙忙跑過來,一看那表情,嘿,那個晦氣。
“死個人了你。”
龜公吞嚥了口口水,手指頭往後指,神情有些複雜道:“有人來了。”
老鴇一個轉身,與先頭進來的人對個正著,眼前頓時一亮。
藍衣公子斯文俊雅,眼似繁星形如青松,一出現,連整個大堂都跟著明亮幾分,他微微帶笑頷首,叫人如沐春風。
這還是其次,老鴇過了少女含情的年紀,眼睛毒辣得很,一看就知道這位公子通身氣派不凡,非富即貴。
忽然想起一件事,“門口鳳府家丁沒有攔阻他?”
龜公搖頭:“他只低聲說了句什麼,他們就放進來了。”不止如此,龜公看著他們好像對這位年輕的公子還很敬畏,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重他看錯了。
老鴇心思活絡起來,就差拍大腿——來了個不怕鳳府的,妙啊,前陣子聽說稷下宮來了一群天之驕子,莫非眼前就有個能收拾鳳府小侯爺的人。
老鴇腦子轉得快,行動也不慢,掛上迎客假笑並且比往常笑得更真心幾分,張嘴道:“喲,好俊雅的公子,只可惜今晚來得不巧,小侯爺囑咐今晚所有姑娘都只能伺候他一人,公子怕是要白跑一趟。”
言語間暗中窺探,卻看不出年輕公子神色變化,依然笑得溫文爾雅,老鴇皺眉,難道她打錯算盤了。
龜公沉不住氣,乾脆直白說道:“小侯爺未免太過霸道,這麼多姑娘就是輪流睡半個月都睡不完,也不想想他那副身子骨能不能撐得住。”
這話太粗俗露骨,藍衣年輕公子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從後面插入一道輕佻帶笑的話語。
“沒想到南宮少輔你居然是這種人,一個人偷偷逛花樓。”
在場三人同時看過去,但見滿堂清輝,那人輕搖摺扇款款而來,一身白衣軟袍風流瀟灑,桃花眼天然上挑,紅唇似笑非笑,渾身都滋生出一股隨意輕狂。
老鴇差點看痴了,哪是什麼人間貴公子,簡直是妖精。
南宮止笑的無奈:“雲世子,你明知道我此趟來意。”
“哦?”舌尾輕輕一勾,蠻不要臉道:“你別故意做出同我親近的樣子,我們不熟。”
這話語氣透出來,彷彿在說你別亂說,我又不喜歡你。
南宮止對上雲起,有點秀才遇見兵的意思,哭笑不得。
“煩勞帶路,我們來找鳳小侯爺。”南宮止乾脆轉頭對呆愣了半晌的老鴇說話。
老鴇聽到來意,對方也確實如自己所料身份不同凡響,可她現在半點也沒有雀躍,到現在這個時候,她哪裡還能看不出,這兩人分明不是來尋歡作樂。
一個少輔一個提刑司司丞,老鴇眼皮子猛跳,該不是出什麼事了吧?
穿過前堂,有一大塊空地,後面坐落一幢幽靜雅緻的二層小樓。
小樓燈如白晝,但所有人全都聚在前面的空地上。
鳳傾歪靠狐狸毛鋪就的躺椅,乘著習習涼風舉起酒盞,酒水流淌,雪膚一般的臉龐泛起一點酒醉紅暈。
明明美人扎堆,他根本看也不看,也沒有別人想象中的尋歡作樂、左擁右抱,而她們正在做的事,驟然進來的南宮止兩人也鬧不明白。
只見中間一個巨大木盆,四五個女子挽起袖子對著裡面摸索半晌,拿出來什麼,閉著眼睛用刀往下狠狠一剁,一條血線飛濺在驚魂未定的臉上,明明害怕,但是下手卻帶著一股子狠絕,用力剝皮抽筋,像是專門幹這一行幹了很多年。
雲起略略往旁邊一掃,還有一個稍小一點的盆,裡面已經堆疊起不少蛤蟆屍體,當然是剝皮之後的。
再遠一點,架了個烤爐,上面鐵網烘烤,已經有食物的焦香味散發在空氣裡。
“小侯爺,奴家這樣對不對?”有女子嬌滴滴的開口,吸引進來幾人看過去。
這位女子渾身乾乾淨淨,也沒有幹什麼奇怪的事,半蹲在地上,看著再正常不過,前提是,如果忽略她面前地上的女子。
地上還躺了個人,胸口都是血,一動不動像個死人。
乍一看,老鴇眼白向上翻,只差一點當場暈厥。
“假血,人沒事。”南宮止恰到好處的溫聲道。
那方,鳳傾抬起眼皮子看了眼,“血太少了不得勁,把她全身都澆滿,血淋淋地看著才有趣。”
後邊家丁拎著木桶出來,拿起勺子往上面澆,女子抓著銀針叫喚:“哎呀,奴家沒地方下針啦。”
雲起看了半天,摸了摸下巴道:“鳳傾,你這是什麼過家家酒?還是另類喜好?”
鳳傾早看到雲起和南宮止一起進來,說實話,他認為南宮止這人還可以,起碼為人正派是真君子,就是雲起這個人,和他一說話就容易讓自己跳腳。
看看,一見面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包場了,小爺高興。”你愛滾滾哪兒。
雲起走過去,用筷子夾了一隻烤好的蛤蟆,說真的不太引人食慾,“這玩意兒味道如何?”
“公子,燻癩蟆看著不怎樣,味道極好,沾點醬料口感更好。”到底是幹老本行的,女子說著說著,柔若無骨的身體就要往上靠。
雲起不著痕跡地後退,忽然餘光看到南宮止張嘴說話,動作特別快地塞進他嘴裡,“小侯爺請客,不用謝。”
南宮止眨了眨眼睛,沒有做出馬上吐出來的失禮行為,動作很緩慢地嚼了嚼,然後優雅吐出骨頭放在掌心。
一眾姑娘捧著心口,這兩個是什麼絕世佳公子。
雲起嘖一聲,突然明白為什麼喜歡和南宮止作對,他就是看不慣南宮止這般裝腔作勢。
“味道不錯。”南宮止評價了一句,轉而道:“既然已經吃過了,鳳傾,請諸位姑娘避一下,我們有事找你。”
鳳傾鼓了鼓眼睛,要不是南宮止不好得罪,他真想罵一句:有病吧,是他請他們來的嗎?
姑娘們收拾一下散得乾乾淨淨,晚風再一吹,空氣裡各種脂粉氣很快也沒了。
“南宮止,今天賣你個面子,說吧,找小爺什麼事兒?”鳳傾理了理長髮,從躺椅上坐起來。
南宮止沒有拐彎繞圈子,直接說道:“前幾天,你在路上遇到人堵路,便將他抓起來拿魚鉤釣著走了一路懲罰。”
鳳傾沒當回事爽快承認:“不錯。”
“之後幾天,不巧那人又遇上你,你直接讓府中護院把人扔到深山老林喂野獸。”
鳳傾手指輕拍躺椅,點點頭:“有這回事。”
“除了他堵你路之外,你們還有沒有什麼過節?”
“呵,誰敢和小爺我有過節。”那就是沒有。
“他叫屠大,為人平庸毫無特色,近期最出格的一件事便是得罪了鳳府小侯爺你。”
鳳傾好笑道:“我給他臉了還。”
一直沒插話的雲起幽幽道:“小侯爺聲名遠揚。”
鳳傾冷下臉,“你以為我聽不出你是在嘲諷我嗎?”
“咦?被你聽出來了啊?”雲起故作詫異。
鳳傾手有點癢,他現在更想縫了雲起一張嘴。
南宮止搖頭感嘆:“鳳傾,你太沖動了,不過是口角之爭,何必呢。”
“幹嘛?難道他死了。”鳳傾口吻滿不在乎道。
雲起點點頭:“嗯啊,他死了,好幾天了吧,屍體都腐爛了,全身都是蟲子。”
他們才從深山老林出來,觀月就說有人死了,趕著黃昏太陽沒有落山,他和陸安然過去縣署看了一下屍體。
說是他和陸安然一起,其實雲起壓根沒有進驗屍房,陸安然出來後只說了一句:“斷骨不平整,有啃噬痕跡。”
半天功夫,縣署的人已經查到死者身份,也瞭解到死者屠大曾經得罪過鳳傾。
鳳傾怔愣當場,眉頭緊蹙成一團,像是濃墨擠壓在一起。
雲起揮著扇子趕走小飛蟲,又加了句:“根據死亡時間推斷,你讓人把他扔在那裡當晚死了。”
鳳傾最初驚訝過後,又恢復成平日驕縱肆意的小侯爺,“死就死了,本來就是小爺讓人把他扔去喂野獸,難道你還指望我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