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幽冷的山洞中,些許火光明滅閃爍,一罐菌湯香氣四溢。

江明回過神來,用爛碗舀了滿滿一碗,金黃色的湯汁中,透著一絲火焰般的紅芒,顯得甚為奇異。

“這一碗湯怕是能放倒一頭大象吧……”

望著湯裡花花綠綠的菌菇,江明不由得咧咧嘴,然後一邊吹著熱氣,一邊迫不及待的喝了起來。

“嘶~”

一口濃湯下肚,鮮的簡直要把江明的舌頭化掉,各種菌子亦是美味到極點,更有一股未知的灼熱力量,順著菌湯的熱度,從腹中衝向四肢百骸。

江明舒服的險些呻吟出聲,雨夜的寒意在一瞬間被驅散,渾身暖洋洋的,充滿了力量。

“這是火雲草的力量?”

江明驚異無比,這具孱弱的身體似乎都在歡呼雀躍,對眼前的湯汁發出無比強烈的渴求。

他立即火力全開,消滅剩下的菌湯。

喝著喝著,眼前似乎有小人在跳舞,不過很快就消失了……

身體漸漸溫暖起來,江明的思緒也逐漸活泛起來。

“火雲草、御獸藥方……這些東西絕不是一個普通武道世界隨便能見到的。”

“看來的確是修仙世界,只是不知道這世上……是否真的有仙?”

“仙道飄渺,多想無益,目前只有武道,才是唯一的變強之路。”江明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疑問,在火堆旁和衣而臥,漸漸入睡。

外面狂風暴雨依舊,不時有驚雷炸響,小小的山洞裡火光漸弱,歸於黑暗……

……

次日清晨,雨消雲散。

天空澄澈如鏡,縷縷陽光穿過藤蔓,照入山洞。

江明弓著腰站起身,有些懵逼的低頭看了一眼。

現在世界上最硬的,已經不是鋼鐵了……

“這藥勁也太大了!”江明無語,只感覺渾身燥熱。

他撥開藤蔓走出山洞,深吸了一口雨後的清新空氣,然後站到一塊巨石上,開始打起一套強健體魄的拳法。

醫武不分家。

採藥人也算沾邊,都有著自家強身養氣的法子,江明練的拳法沒名字,但還算有些效果。

拳法打了一遍又一遍,他能感受到藥力在體內化開,力量在緩緩增長。

就連瘦弱的身體,似乎都硬實了一些。

“這麼強的藥力,似乎不僅是火雲草,那些毒蘑菇亦有驚人的藥效……只是普通人無福享受罷了。”

“若真如此,那這雲夢山澤對我來說就是巨大的寶藏,火雲草這樣的寶藥難尋,但一些劇毒菌類或是藥草,找起來卻是不成問題。”

記憶裡有些藥草,蘊含不俗藥效,然而卻劇毒無比,一般藥師根本處理不了,即使能處理成本也高於收益,基本上沒人去採。

如果江明利用這些藥草和毒菌,作為練武的資源,那他的武道之路,必定能事半功倍。

足足練了一個多時辰,那股燥熱才是平息下來。

“接著採藥!”

有了目標後,江明幹勁十足,啃了些乾糧,便是背起藥簍,按記憶裡的路線繼續前進。

雨後的山林空曠清新,草葉上沾著雨滴,不時有蟲鳴鳥叫,在樹林中迴盪。

深山老林中,只有江明一個人獨行,像一個求知若渴的學徒,不停地嘗著每一種藥草,熟悉著各種採藥技巧。

藥草大多嬌貴,有的根莖不能破損、有的只需要未開的花苞、有的果實需要在早晨採集,防止果莢爆裂……

即使有前身的記憶,江明也不知採壞了多少藥草,才感覺自己的水平,有了不小的進步。

……

兩天後。

清晨,殘月還掛在天際。

江明踏著晨霧走出雲夢山澤,斗笠上都凝出水滴,揹著滿滿一竹簍藥草,來到山腳下的一處流民聚集地。

其實江明可以繼續在山裡待下去,但按前身的習慣,一般進山三四天,就會回來歇息幾天。

他初來乍到,並不想太引人注意……

縷縷炊煙在前方升起,一座座簡陋的草屋零星散佈,人來人往,充滿煙火氣。

一開始,這裡只有少數採藥人搭屋居住,後來大雲府城裡活不下去的可憐人,也漸漸彙集在這裡。

城裡的官老爺來郊遊時大發善心,親筆提了個寓意極好的名字,平安鎮。

江明剛走到鎮口,一個穿著破舊皂服的青年小吏,便從路邊走了過來,吊兒郎當的看著江明,懶洋洋道:“檢查。”

江明熟稔的塞過去兩個銅板,小吏頓時露出滿意的笑容,隨便在藥簍裡翻了幾下,順手借走兩塊黃精,便擺擺手讓江明滾蛋。

官老爺當年發善心的同時,不忘居安思危,未雨綢繆的指出,山裡可能會有流匪,於是派小吏冒著生命危險在這裡駐守,檢查是否有危險人物作亂。

百姓們感動之下送些銀錢特產,那也是理所應當的……

只是直到現在,也沒人見過流匪長啥樣。

生活就是如此滑稽而艱難,好在世道還算太平,前身內斂低調,沒惹過什麼麻煩,江明打算繼續保持,沒有什麼揭竿而起的使命感。

進了鎮子,和一些照面的採藥人打著招呼,江明走進一個小酒館。

說是酒館,其實也就是大一點的草棚屋,髒兮兮的酒幡破爛無比,裡邊環境昏暗雜亂,桌椅都破爛不堪,卻是這鎮上為數不多的娛樂場所。

酒館裡人不少,多是些穿著破舊衣裳的潦草漢子,有采藥佬、也有打獵砍柴的,一邊喝酒、一邊天南海北的胡侃,吹噓自己的見聞。

山裡溼氣重,許多人進山前或回來後,都會來這裡喝一碗酒驅寒除溼。

久而久之,喝早酒,便成了平安鎮特有的習俗,即使沒啥事,不少人也要來喝一碗,侃一侃,麻痺生活裡的糟心事。

江明把藥簍扔到一張空桌旁,徑直走到櫃檯,拍下兩枚銅錢:

“一碗跑舌頭,一碟燻豆腐!”

跑舌頭是這裡最便宜的酒,一個銅錢一碗,只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烈。

一口下去,舌頭都要沒知覺了,渾身熱氣騰騰,是驅寒的不二之選。

櫃檯後,是酒館的老闆老薑頭,頭髮花白稀疏,跟江明這些採藥人都認識,當即笑道:“看你紅光滿面的,收穫不錯?”

“什麼不錯,差點喂狼!”江明隨口胡謅,端了碗碟坐下。

先悶了一大口酒,烈焰灼燒般的感覺從喉舌直衝胸腹,然後再夾起一塊燻的發黃的老豆腐,蘸了辣椒醬塞進嘴裡。

烈酒和豆腐的香氣在口腔中交織,江明砸吧著嘴,聽著周圍的酒客吹牛亂侃。

“聽說王家的懸賞,提高到五十兩銀子了!”

“那又咋樣,火雲草又不是大白菜,上哪兒找去?”

“我要是能找到,先去把清河樓的花魁,雪兒姑娘包上三天三夜!”

“小六子,你那是竹籤攪大缸啊,能不能頂得住……”

“哈哈哈哈……”

江明挑了挑眉毛,一言不發的抿酒。

酒館裡人來來去去,也有些相熟的採藥人來過,江明一一打了招呼。

沒人提及過黃老鬼,畢竟這才幾天而已,往山裡一鑽十天半個月的人大有人在。

日上三竿,江明把豆腐碟舔乾淨,又嘬完最後一口酒,扛起藥簍搖搖晃晃離去。

“飲盡一杯酒,此界無故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