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土裡長出來的人會和村民死去的親一模一樣,是鬼魂附體嗎?不知道。

那個從土裡長出來的妖異女人的目的是想毀滅整個村子嗎?不知道。

情況不明不白,且萬分棘手。

王天師當時只盼著自己手裡的鎮鬼符和陽炎符有些用處。

夜晚,王天師嘴裡含了一口酒,盡數噴在了桃木劍上。

這柄桃木劍還是王天師的師父傳給他的,木頭表面已然包漿,泛著黑色的光澤。

王天師拿著桃木劍,揣著符籙出了門。

夜晚,家家戶戶房門緊閉,連燈都沒有,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王天師夜視能力不錯,雖然不如白天,但也能看清周圍。

月亮隱在雲層中,空氣黏糊糊的,沒有風。

大片大片的耕地上沒有作物,黑紅色的土壤好似蠕動起來,流出腥臭的血水。

是了,村民們將人種都割了下來,土裡頭還有他們的根系,他們紮根在了這片土地上,吸收著一切的能量。

王天師嚴陣以待,念動口訣,點燃符籙,火光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不遠處的山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幾個長相古怪的怪物爬行著走來。

他們長著人的頭,身子卻千奇百怪,就像村長說的那樣,無法形容。

王天師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頭痛欲裂,精神緊張。

這些怪物長得好似能讓人精神混亂。

一個絕美的女人騎在這些怪物身上,她的眼角有一顆黑色痣,漂亮的不像是人。

她渾身沒有任何瑕疵,白的泛著熒光,她的雙眼那麼明亮,在見到王天師以後,清淺的笑了起來。

她好像認識王天師,又同他做了多年好友一般,跟王天師打起了招呼。

“王明浩,你好呀。”

王明浩——也就是王天師打了個哆嗦,他居然看不出女子的跟腳,沒有妖氣,不是鬼物,這女人到底是什麼?

總不會真的是從土裡面種出來的人吧?!

王明浩穩了穩心神,沉聲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女人笑得越發燦爛,她說出了一番,令王明浩至今都無法反駁的話。

她說:“有因必有果,因果迴圈,報應不爽。這裡的人作惡多端,殺人妻子孩子,我反過來殺他們,有錯嗎?”

王明浩義正辭嚴:“是癩頭三殺了洪勇軍的妻子孩子,你已經要了他的性命,為何還要繼續作惡?須知,冤有頭債有主!”

女人嗤笑起來,她伸出細嫩的手指,指甲上塗著紅色的指甲油:“王明浩,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來討債的?”

王明浩一愣。

只聽這女人繼續說道:“三十年前,我被拐賣到這裡,有個光棍兒花了一百塊錢將我買下來。

他讓我住在羊圈裡,我幾次逃跑,被他抓回來打斷了腿,他就把我綁在門口,剝光了衣服,掛上牌子,說是一塊錢一次。

我恨啊,我怨啊,我恨不能自殺去死。

可偏偏我懷了孕,那時候我才知道,老光棍自己沒有生育能力,卻想要個後代,他只把我當做工具。

我生了個女娃兒,那麼大一點兒,像個小貓兒,前一天還在我的懷裡喝奶,後一天就被那老光棍活生生的掐死!

王明浩,我問問你,我做錯了什麼?我的女娃兒又做錯了什麼?”

“……”王明浩沉默片刻,終究還是開口說道;“可你不該濫殺無辜,欺辱你的是那個老光棍,你該找他,而不是將怒火發洩在所有人身上……”

女人笑得不能自已,她的牙齒那麼整齊,那麼好看,好似一顆顆漂亮的玉石。

“王明浩,你猜猜為什麼我好幾次逃跑都被抓回來了?你再猜猜我被綁在門口的時候,都有哪些人來過?你以為你看到的是淳樸的村民,但在我的眼睛裡,他們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魔鬼!”

王明浩幾十年來的世界觀受到了衝擊,他定定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修行的時候,師父告訴他順應天意,因果迴圈,不可違逆;

可師父又告訴他要拯救蒼生,殺盡妖魔,造福人民。

如今,村民和怪物站在了對立面,本來應該毫不猶豫的溫明輝卻踟躕了。

為了一己私利,做出醜陋的非人行徑的村民還值得拯救嗎?

受盡苦難,捲土重來變成怪物的女人,應該殺害嗎?

王明浩站在了十字路口,不知道如何選擇。

女人卻自顧自的說道:“王明浩,你知道那老光棍是誰嗎?”

王明浩臉色一變,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叫做劉文廣,是現在的……村長!”

王明浩咬了咬牙,即使如此也沒有後退,他語氣艱澀的說道:“若你怨恨,我可以放你去……村長那裡,但是你要答應我就此收手……”

女人好似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譏諷的看著王明浩,她的臉上滿是失望,她說:

“我以為天師和普通人不一樣,我以為外面的人和村子裡的人不一樣,我以為……呵呵,算了。

王明浩,權當我剛才說的都是假話,現在,你可以動手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幾分真本事!”

王明浩心中不好受,他沒想到自己加入天師協會後,接下的第一件真正的詭異事件,最後居然發展成了這樣。

王明浩還想再勸,便多嘴兩句:“你……別放棄希望,至少洪勇軍是真的好人……”

女人發出尖銳的譏笑聲,隨即冷漠的說道:“廢話真多!去!”

女人單手一指,一個長著人頭的怪物飛速爬行而來。

它的速度極快,摩擦空氣的時候發出古怪的聲音,令王明浩頭痛欲裂。

王明浩強撐身體,用桃木劍狠狠斬向怪物。

桃木劍擊打在怪物身上,不僅沒能留下任何痕跡,反倒被彈得飛了起來。

王明浩的一隻胳膊脫臼了。

這才只是一隻怪物!

王明浩頭頂冒汗,他又取出符籙,逼出一口精血,噴在符籙之上,大喝一聲:“去!”

符籙擦到怪物就燃燒起來,能量逸散出來,怪物的頭髮被燒著了,疼的哀嚎出聲,像極了嬰兒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