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個大小夥子一擁而上。

雙拳難敵四手,我當然是打不過的。

所以,我死死的抓住其中一個人的手腕,狠狠地咬住他的胳膊不放。

他大聲哀嚎著:“放開!放開!”

我充耳不聞,力氣越來越大。

其餘幾個人顧不上打我,七手八腳的想將我拉開。

我眼眸兇狠的瞪著他們,不鬆口。

他們一拉我,這人就疼的更厲害。

“別!別他媽的拽他了!疼死了!兄弟,有話好好說,你先鬆開我,咱們這在人家門口也不好看……啊————!”

他還沒說完,我就硬生生的從他胳膊上咬下一塊肉來。

髒汙的鮮血順著我的嘴角向下流淌。

我“呸”的一口,將肉吐在了他的臉上,聲音暗啞:“還給你!”

他們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沉默下來。

沒有一個人再敢攔我。

我的臉上掛了彩,身上的衣服烏七八糟,腿也被打的走起路來不利索。

可我堅定地、一步一步的走向白花花的靈堂。

靈堂門口放著兩束黃色的菊花,我隨手將它們推到,扛起其中一束衝了進去。

宮一語的父親大怒,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你要幹什麼?!要不是你,一語也不會死!你居然還敢來!”

怒火衝上我的腦頂,我大聲喊道:“宮一語沒有死!她還活著!你們怎麼敢、給她辦葬禮?!”

宮一語的母親站出來,滿臉怨氣:“她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種,她死沒死我能不知道?你這麼激動,沒少睡她吧……”

我實在聽不下去,舉起手中的花束,狠狠砸了過去。

旁人說說也就算了,偏偏連她的母親都這樣!

我不能容忍他們這般詆譭宮一語!

花束砸在宮一語父母近前,黃乎乎的花瓣散落一地,不復美麗。

宮一語的遺照放在靈堂正中央。

照片裡的她才五歲,明顯能看出來是從全家福裡截出來的。

這麼多年,她居然連一張正經的照片都沒有!

我衝上前去,徒手打碎了相框,小心翼翼的拿起裡面的照片,用衣服將上面的血擦乾淨,然後放進了懷中,這是我最珍貴的寶物。

宮一語的父親和母親大聲咒罵著我,說我害死了父母,害的村子不安寧,害死了宮一語。

可他們也只敢站在原地罵罵,並不敢阻攔我。

村子裡早就有傳言,說我身上的邪祟未除。

他們都害怕被沾染上。

我抱住照片以後,才震驚的發現,前方居然還有一口棺材!

最劣質的木材,坑坑窪窪的表面,肉眼可見的木屑在空氣中跳動。

我的手抖了一下,腦子嗡嗡作響。

我雙手顫抖的推開棺蓋,棺蓋應聲落地,發出一聲悶響,讓整座靈堂都變得極其壓抑。

我低頭看去,只見一個劣質的紙人畫著紅撲撲的臉蛋,雙眼血紅,躺在棺材裡面,一動不動。

果然!果然!

只是紙人!不是宮一語!

她沒死!

我大笑起來,緊接著將紙人從棺材裡提溜出來,兩三下撕成碎片。

紙人的臉變成幾塊落在地上,輕飄飄的沒有重量。

幾個站在前面,手中捧著黑白遺照的女人統統變了臉色,轉頭質問宮一語的父母。

“你們不是說找到宮一語的屍體了,才讓我來配陰親的嗎?這就是屍體?你糊弄鬼呢?!”

“你們這是欺騙陰媒,是要遭報應的!”

“是啊,明明女兒沒找到,就到處說人家死了,你們也太狠的心了!”

“……”

宮一語的父母百口莫辯,連聲道歉。

他們怨恨的看向我。

我知道他們怨恨什麼。

怨恨我毀了這場荒唐的葬禮,怨恨我揭穿了他們的陰謀,怨恨我讓他們到手的兩千塊錢飛了,最怨恨我讓他們生個兒子的願望泡湯了。

可我不後悔。

為了宮一語,我連命都可以不要。

反正,在這世間,除了她,我也沒有任何留戀了。

我回到家中,抱著宮一語的照片,呆呆地看著屋頂。

我筋疲力盡,身體上的,心靈上的,我連一個指頭都動彈不了。

我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疼。

慢慢的,我睡著了。

我夢見了小時候,一家三口在門口扒玉米。

那天的風很奇怪,一聲一聲,不間斷,好似在喊著:“死啦啦——死啦啦——”

那天的父親也很奇怪,他沉默的低著頭,將頭隱藏在陰影裡。

我叫他,他抬起頭來,露出毛烘烘的臉頰,白花花的毛髮,直勾勾的眼睛。

我的父親,居然長了一顆羊頭!

他張開嘴,眼睛溼漉漉,費力的說道:“去找半仙!”

父親話音剛落,一個紅衣倀鬼用一條腿蹦了過來,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嘿嘿’笑著。

紅衣倀鬼說:“今天吃羊!”

“不!”我聲音嘶啞的叫著,驚醒起來。

睜開眼睛,卻正和一雙怨毒的眼睛四目相對。

這雙眼睛中的惡意能擰出水來,比黃大仙看我的時候還要兇惡。

我意識到不好,向左邊滾去。

一柄閃著寒光的菜刀擦著我的後背猛然落下,差一點就要將我砍成兩半。

我利落的坐起身來開啟燈。

居然是宮一語的母親!

她揮舞著菜刀,再次向我砍來。

“都怨你!你殺了我的孩子!我本來會有男孩兒的!都怨你!都怨你!”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擰。

“啊————!”她尖叫起來。

我奪過她手上的菜刀,扯著她的手腕走到院子裡。

她怨毒的看著我,嘴裡瘋狂的咒罵著。

“有娘生沒娘養的小畜驢,活該你爹孃全死,全家沒命!虧著一語沒了,不然真跟了你也是邪祟纏身,活不過半月!呸!快把老孃放開……”

我用力將她摜在地上,用鋒利的菜刀抵住她的大動脈,冷冷的看著她。

她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慌亂,聲音愈發尖銳:“你敢殺我?殺人要償命的!你也不怕到了地下見到一語,跟她說你把她親媽殺了?”

呵呵,她現在倒知道她是一語的親媽了!

我面無表情,眼珠子直勾勾的看向她,緩聲說道:“我現在如果稍稍用力,你的脖子就會被我割破。這個地方叫做大動脈,破了就會流出很多血,很多,止不住那種。

你見過殺雞嗎?取血的時候,就是割這個地方。

你見過殺豬嗎?順著脖子向下切,刀遊走在骨頭縫裡,很快就能將骨肉分離。

我見旁人殺豬見得多了,只要手不抖,豬就不會受太多苦。

你好歹是一語的親媽,我當然也捨不得你受苦。”

“你、你……”她雙眼中的怨毒瞬間化作恐懼,她驚慌的扭過頭看向門口,大聲喊道:“救命啊!趙瑞要殺人了!”

我冷笑一聲,手上的刀用力了兩分,沉聲說道:“我勸你最好不要亂動。若我心情不好,手抖起來,可就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