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你準時在指定的房間裡等待輔導的嚮導老師。

分針轉過兩圈,房門被匆匆推開,一抹粉橙闖入你的視野。

少女快步走進,看起來有些氣喘吁吁,接著跟你確認了名字。

“你好,我是三浦星光!”

“你好。”你也自我介紹了一下,衝她笑了笑。

她平復了片刻,坐在了你面對的位置上,拉過一塊小白板,動作行雲流水。

“我是時光青志的嚮導,是登記在冊可以進行圖景修復的嚮導。”

“你的基本情況繪心先生都和我說了,那我開始啦?”

你點點頭,莫名對她很有好感。

“平時我們所說的精神疏導呢,都是指疏導淨化哨兵的精神通路。”

她在白板上畫了簡易的精神通路和障礙,“因為能進入精神圖景的少之又少。”

“前者就不多說了。想要進入精神圖景,對於雙方匹配度都有較高的要求。”

“但即使匹配度再高,進入精神圖景之後都會有排斥反應……”

她的神情嚴肅起來。

“因為大部分哨兵究其一生精神圖景都是封閉的,再加上每個人圖景也不同。他們可能認知到這是嚮導在進行更深度的淨化,但是本能讓他們會驅趕外來者。”

你聚精會神聽著,說出了自己之前的經歷——你似乎差點被凱撒的玫瑰花海吞噬掉。

星光點點頭,“那就是了,因為他的圖景在試圖吞噬你。”

“還有一點就是,哨兵的精神圖景屬於個人隱私,最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她輕咳兩聲補充道。

“啊,好的。”你趕緊記下來。

精神圖景是目前課程完全未涉及的內容,你認真記錄她所說的要點。

嚮導是哨兵的馴獸師。

但在更深入的精神層面,兩者是博弈關係。

“在越過精神圖景入口後,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護自己。”

在正常的疏導過程中,哨兵都處於較為穩定的狀態,圖景內較為安全。但在緊急情況下,哨兵情緒不穩之時,領域內危險重重。

“在危險時刻拉回失控的哨兵,也是一個嚮導該學習的。”

“讓你的精神力變成你堅固的盾,再去修復改造這片精神領域。”

在這樣對抗與拯救、吞噬與依賴的過程中,雙方才能迅速成長,羈絆才會緊密到無法分離,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唯一。

“那,沒找到嚮導的哨兵要如何呢?一直依賴義務疏導嗎?”

你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畢竟三浦星光一開始也說過,不是每個哨兵都能找到適配度高到可以進入精神圖景淨化的嚮導的。

她打了個響指,表示你提出的問題很好。

“義務疏導可以覆蓋前期的需求。但隨著哨兵越來越成熟,他們的疏導要求也會變高。”

這就要求他們一邊要不斷學習自己控制狀態,一邊採取藥物注射的方式。當然,注射也要嚴格控制劑量,否則會產生抗性,發展成每天需要巨量藥物的惡性迴圈。

在這樣求穩的情況下,很多需要超高身體素質的領域,這類哨兵自然就無法在眾多頂尖同類中脫穎而出。因此,到了這個階段,很多哨兵也會選擇退役,做一些負擔沒那麼大的工作。

時至今日能長時間活躍的哨兵,無一例外都是有著高匹配嚮導的。

這表明了一名哨兵是否可以走得長遠,還殘酷地需要這樣的運氣。如果始終找不到天選嚮導,祂的職業生涯註定短暫。

你想起藍色監獄專案裡那些為足球拼搏的年輕哨兵們。即使他們清楚短暫的職業生涯是大多數,卻也在為之用盡全力。

“對了,順便再和你說一下哨兵失控的後果吧。教科書上應該只寫過會被關進哨兵懲戒所。”

星光單手托腮,“這種情況還算是好的,因為只是暫時。”

“我去過哨兵監獄,裡面都是連藥物都完全沒用的失控哨兵,再也無法被拉回。”

每天在監獄內發洩無盡的攻擊性,再也無法控制基因裡的暴力。他們和怪物無異,最終的結局是力竭而亡。

“…………”你愣住了。

實在難以想象,哨兵真實的境地竟然是這樣的。

你想到以前在媒體上看見的那些哨兵。他們風光無限,因為超常的五感和身體素質,在各種競技體育、jun事領域裡面大放異彩,地位超然,被普通人狂熱地追捧著;你周圍祈願想要成為哨兵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哨兵與嚮導的世界就像遙遠且美好的伊甸園,但只有身處其中才知道,內裡也有不為人知的掙扎。在此之前你從來不知道哨向還有這種事。

星光看著你震撼的表情,撲哧笑出聲:“不過你放心,這種是最最極端的情況,哨兵們雖然精力確實很足,但也是很注重身體的啦,那麼多哨兵和嚮導都做出了努力,現在不可逆的失控率已經很低了。”

“噢……”

你點點頭,對哨向世界的運作又多了幾分理解。

經過下午幾個小時的聊天上課式學習,你知曉了不少精神圖景的改造小辦法。

星光乾脆拿凱撒的圖景舉了例子。玫瑰花海和王座是他精神的具現,那麼出現其他不合常理的東西就需要去清除。當然,如果變動了原有的事物,也會讓他感到不舒服。這個適用於一些需要警告對方的情況。

說到這些的時候,星光看起來神采飛揚。看來圖景改造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聽她敘述這些方法,你也躍躍欲試。

這讓你很想再找到凱撒,然後拔他精神圖景裡面的一朵玫瑰花看看會發生什麼……

你看著自己剛剛記錄的一堆筆記,陷入了無處實驗的苦悶。

*

開小灶結束,你走在回房間的路上,迎面遇上幾個似乎剛剛打完比賽的哨兵。

至於為什麼能看出是比賽而不是訓練……他們之間快要化為實質的怒氣說明了一切。

你本來不甚在意,直到你看到了糸師凜狼狽的臉。

乍一看像是參與了一場打架鬥毆,鼻下流出的血液被他用力擦去,留下抹開的血痕。

袖口也沾上了血跡。這可不是沒有任何干預就能快速止血的,你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紙巾,叫住了他。

俊俏的一張臉滿是傷痕和不服氣,和糸師冴如出一轍的漂亮眼睫毛,眼神卻是不同於哥哥的冷淡蔑視。他的情緒總是很外顯,看得你怪憐愛的。

糸師凜的眼神迷茫了一瞬,怒氣散去之後流露出一絲無措。

你看到他眼睛裡亮起了小小的光芒。

凜接過你印著花紋圖案的紙巾,盯了兩秒後才貼上自己的臉。

“謝謝。”

“哇呀,我剛剛也受傷了,嚮導大人能不能也關·心·一·下~”

走在後面計程車道龍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充滿惡意地擠開了凜,湊到你跟前。

平展的紙巾瞬間在凜手中捏成一團,他衝上前幾乎就是一拳。

□□撞擊走廊牆壁發出聲響,這悶聲讓你疑心是會骨折的程度。

“……誒???”

士道的臉在你眼前出現一秒又消失,接著有人拉開了你。

是冰織羊。

“小心受傷,他們倆一直不對付。”冰織衝你笑笑,溫柔的眼睛裡寫滿了真誠。

一旁本想負責拉架的雪宮劍優見狀也走了過來,“先走吧。他們自己會處理好的。”

球場打不夠,現在還要打到嚮導面前,雪宮十分頭痛。

嚮導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這兩位暴躁粗魯的哨兵——打就打吧,就當發洩精力了。

……但是真的沒問題嗎?

你仍舊在意剛剛的悶響。那力道,正常人都會斷個肋骨吧……

“真的沒事嗎,剛剛士道同學都被打到牆上了吧……”

這麼看糸師凜的力氣大得嚇人了。

你有些猶豫地回頭,想要看清楚狀況。

喇叭裡頓時傳來了繪心的怒音:

“你們兩個再鬥毆就取消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