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嵐認為只要雲中山支隊多打幾次勝仗,肯定能消除他思想上的膽怯。

李廣文來雲中山時間並不長,還不到半個月,本以為在這裡可以積級開展工作,結果現實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因此心情很是不爽。

已經發現蘇嵐對自己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變,如果說以前是親密朋友,現在更像是革命同志。

兩人當初萌生的那縷情絲,好像已經被她主動斬斷,再也聯絡不起來了。

見蘇嵐要自己發言,他清了清嗓子,對於說服這位漂亮女幹部,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現在敵人的據點這麼多,咱們要好好想想,應該採用什麼方式去反對敵人。

我們沒有經過嚴格訓練,光有熱情是不夠的,閉著眼睛蠻幹一氣,就會犯原則錯誤。

因此我們必須系統地總結過去的經驗教訓,提到理論的高度,認真研究出切合實際的一套政策。”

孟彪正想說話,大勇作了一個手勢,他只好埋下頭,繼續聽李廣文發言。

“同志們,我們要多想想盲目樂觀盲目鬥爭的危害性,總結鬥爭方式的靈活性,要以柔克鋼,孫家灣你們選擇和鬼子硬碰,導致高嶺口村民被屠殺,這一系列問題都是有因果的,同志們要好生想想,深刻總結!”

他從各方面論證他的觀點,有理有據,使人難以辯駁。

蘇嵐靜靜地聽著,心裡結成一個又一個的疙瘩,蹙著雙眉,臉上出了汗,心中一遍又一遍想著郝鐵給自己說的那些話。

以前還覺得李廣文是知識份子,思想境界要高出自己一大籌。

可是現在完全沒有了這樣的感覺,他那些話言之無物,十分空洞,用郝鐵的話來說就是雞肋。

這幾天讀了他寫的詩,這個……跟郝鐵的沒法比啊。

軟綿綿的好似無病呻吟,而郝鐵新寫的一首詩,已經徹底激發出自己的戰鬥熱情。

萬里長城十億兵,

國恥豈待兒孫平。

願提十萬虎狼旅,

躍馬揚刀入冬京。

這才是男兒寫的詩,這才是熱血青年該有的激情,而不是什麼情啊愛的。

沒有大家,哪來小家,現在革命正是最困難的時侯,天天只知道寫些情話,跟自己現在的心境格格不入。

蘇嵐心中十分感慨,見他說完,好不容易擠出一絲笑意。

“李廣文同志說的十分正確,咱們支隊剛剛組建,先要統一思想,發動群眾,穩定自己的後方,而不是主動向據點發起進攻。”

李廣文見蘇嵐贊同自己的意見,心中高興。

這位女幹部長得十分漂亮,但是沒系統上過學,雖然不纏小腳,但也沒有多少文化,讓她崇拜自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只要蘇嵐投入到自己懷抱中,自己在雲中山地區的威信就徹底建立起來了,無須看郝大勇等人的臉色。

他心氣大增,接著說道:“統一思想是一個複雜的過程,我希望大家聽從縣委的領導,先學習理論,只有思想上認清了形勢,才能打勝仗。”

孟彪按捺不住情緒,等李廣文說完,立刻粗聲粗氣地說道。

“我不同意李廣文同志的發言,現在不是開學習討論會,而是該討論具體工作,如何對高嶺口的村民們進行動員,如何向村公所的警備隊員們宣傳反正的思想。”

李廣文字來正在意氣風發,突然有人攻擊自己,感到有傷尊嚴,臉色黑了下來。

自己可是縣裡派來的,級別上高於孟彪,他臉一紅,激動地用菸斗一指孟彪,“我們不能輕視理論,沒有革命的理論就沒有正確的行動!”

孟彪雙眉一揚,也不客氣,“你那理論都是胡說八道,一句話,你怕打仗,怕死!”

這人在大掃蕩的表現,大家都知道了,雖然尊敬他是政委,但是現在孟彪脾氣上來,壓不住火,直接摟了出來。

李廣文一拍桌子,“你不能這樣隨便汙辱同志!”

喻林連忙咳嗽一聲“我看不能這樣相互指責,各人有什麼意見都可以講,是不是?”

蘇嵐有些後悔開會前沒有跟個別同志商量一下,眼看著孟彪跟李廣文越吵越兇,喻林、張柱等人也參加進去,會議更亂了。

各種問題就像一陣冰雹噼啪地亂往自己頭上砸了下來,她一時不知說什麼是好,心直跳,臉發燒。

“我不行,我幹不了支隊長的工作……”

這種想法在她心裡翻騰了幾次,掏出手絹擦著臉上的汗,她暗暗咬牙責罵著自己。

手絹是郝鐵送給自己的,上面讓李霞繡了四個大字。

相信自己!

眼前浮現出郝鐵的身形,對著自己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雙手比劃了一個動作。

蘇嵐看懂了這個動作,是讓自己堅持即定方針不動搖。

一股勇氣升了上來,那種為真理鬥爭的烈性充斥著全身。

她沉靜了一下,頭一揚,伸手止住大家的爭吵,目光炯炯地看向各位幹部。

“現在不是進行這種爭論的時候,我認為,如果我們心繫百姓,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就要積極領導群眾進行鬥爭。

發展武裝鬥爭,必須是一切鬥爭的中心,敵人不會等著挨咱們的槍子,我們不去戰鬥,永遠不會有勝利的一天。

不是我們在戰鬥中壯大起來,打敗敵人,就是我們被敵人消滅,這是國仇家恨,擺在我們面前不會有別的道路。

有的同志以為除了等著主力部隊來替咱們打敵人以外,就沒有辦法了,絕不是這樣的,武裝是什麼?

我認為首先就是發動群眾進行抗戰,只要人們起來,就會有武器,人們既然肯叫自己的兒子參加咱們民兵,那就會拚命保護他們,支援他們,游擊隊就能存在,就能發展。

所以我主張一切工作都應該為武裝鬥爭創造條件。如果大家都同意,我們可以用支隊的名義向縣委進行彙報。”

大多數人聽蘇嵐講到這裡,正碰上自己的心坎,高興得眉飛色舞,紛紛出言支援,喻林這樣不贊成打仗的同志也受到了莫大鼓舞。

李廣文臉色鐵青,幾月不見,她怎麼能講出這樣深刻的道理?

如果這樣下去,自己在支隊中的威信蕩然無存,就是在她心裡,只怕也沒有位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