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潘豹很痴情 良臣之恨

曹斌那裡是洞房花燭，溫柔繾綣，潘府卻是雞飛狗跳。

三年前，因為潘仁美背刺龐吉，後又落井下石，使潘豹與曹斌、龐煜兩位好友決裂。

他心懷怨氣之下，自我流放跑到邊關躲了起來。

潘仁美也對他大失所望，不聞不問，從此父子生隙，潘豹再未回過汴京。

幾個月前，潘仁美得知是潘豹援救楊家女將，破壞自己的謀劃，還曾氣得在家裡破口大罵，發誓要與他斷絕父子關係。

潘仁美沒有想到，父子再次相見，竟是因為曹楊成婚。

他並不知道潘豹對楊八姐的小心思，還以為潘豹終於幡然省悟，明白了勝王敗寇的道理，也瞭解到了潘家面臨的形勢，才跑去阻止曹楊聯姻。

因此，此時見潘豹悽慘的模樣，潘仁美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還有對潘豹的一些愧疚：

“曹斌這小王八蛋，竟如此手黑心毒。”

“豹兒放心，爹這就進宮求見娘娘，這次就算與曹斌兩敗俱傷，爹也要為了你報了毒打之仇。”

此時，潘豹剛剛上好傷藥，包紮得跟個粽子相似，聽到這話，連忙扯住潘仁美的衣角含糊道：

“爹，算了吧……其實斌哥兒也算手下留情了！”

半個多月以前，他還在雁門關混日子，在收到楊八姐要嫁給曹斌這個訊息時，他真如晴天霹靂。

從兒時開始，楊八姐一直是他的求不得，白月光，他完全沒想到對方竟要嫁給曹斌這個有婦之夫。

要說他對曹斌沒有忌妒和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心裡也知道，他自己與楊八姐之間不可能有什麼再深的關係，而楊八姐總是要嫁人的。

嫁給曹斌這個知根知底的好友，總比嫁給自己看不慣的陌生人強。

畢竟曹斌對家裡女人的態度，他是知道的，最少不會讓八姐在婚後受屈，因此他也釋然了一些。

這次回京劫親，他只是不想留下遺憾，也有主動上門找揍的意思，所以對曹斌並無仇恨。

而且他不提勢力靠山，只帶幾個人想按街面上的規矩單挑，就是把曹斌看作舊時好友，在楊八姐一事上，想做個“光明磊落”的“了斷”。

只是他沒想到曹斌還是這麼無賴，不講武德，竟直接讓轎子帶人群毆，打得他開口求饒，顏面盡失，這才頗有怨念。

潘仁美聞言，卻更加欣慰，坐在榻旁拍著潘豹胳膊，滿眼寵愛道：

“豹兒，你終於懂事了，也知道為潘家考慮利弊了。”

“現在你姐姐還要利用倚重曹斌，咱們的確不宜得罪過甚。”

說著，他又保證道：

“不過你放心，現在這只是給他個不輕不重的警告。”

“等扳倒了王延齡，這大宋就是咱們家說了算，到時候你想怎麼整治他報仇都行……”

聽到這話，潘豹呆了呆，完全不明白自己這爹誤會了什麼事，不過他也不反駁，只想把這件事早點敷衍過去，於是連連點頭道：

“爹說的不錯，還是大局為重，大局為重！”

潘仁美聞言，頓時老懷大慰，臉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再接再厲道：

“這次回京，就不要離開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先成了婚，然後就在京中任職吧。”

“有娘娘和爹在，你的前程不用擔心，三司兩府都行，你挑個官職。”

潘豹聽說老爹要逼婚，臉上頓時苦成了苦瓜臉，忙道：

“爹，成婚的事不急，孩兒想先熟悉一下官場事務。”

“而且孩兒也不想去三司兩府，我想去殿前司行。”

潘仁美正要斥責，管家突然進來道：

“老爺、少爺，娘娘身邊的王公公來了。”

潘仁美只得先停下教育兒子的工作，將那王太監迎了進來。

“太師，娘娘得知小公爺被打，十分生氣，已經命人前去斥責忠靖侯了。”

“另外，娘娘擔心小公爺身體，特意吩咐奴婢送來了宮中的神藥。”

“還有，娘娘希望小公爺身體好些之後，去宮裡探望……”

王太監送上傷藥，又轉達了一下潘太后的態度就離開了，潘仁美卻有些不開心，對潘豹抱怨道：

“你那姐姐的眼裡，現在只有她兒子的皇位，親兄弟被人打了，竟只是斥責一下了事？”

“怎麼也得罰曹斌半年俸祿，讓他丟點大臉啊？哼，真是女生外相……”

潘豹無語地搖了搖頭：

“姐姐也有難處，我不過是皮肉傷，幾天就好了……”

正說著，管家又跑進來道：

“太師，表少爺來探望少爺。”

潘仁美挺不待見這個內侄，正要隨便打發走，潘豹卻說道：

“既然來了，就讓那小子進來吧。”

他雖然也不太喜歡這個想要攀附自己姐姐的大表兄，但他現在正厭煩潘仁美問東問西，倒不介意見一見。

龔良臣進門之後，見潘豹哼哼唧唧地臥於榻上，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眼中隱現自信。

他先是在潘豹身邊關心了幾句，話風一轉道：

“姑父，表弟傷得這樣重，不知您有何打算？”

潘仁美奇怪得看了他一眼，不耐煩道：

“有話就說！”

龔良臣面色頓時嚴峻起來：

“姑父，曹斌如此囂張，毫不顧及潘家臉面，讓太后娘娘難堪，分明是想與姑父為敵。”

“良臣不才，願為姑父出謀劃策，替表弟報了此仇。”

他當初願意棄文從武，到皇宮作護衛，原是覺得能接近潘太后，再續青梅之誼。

但實際情形並非如他所想，一般情況下，他根本沒有機會靠近內宮，潘太后也好像忘了他一般，讓他頗為苦惱。

他自視甚高，又是讀書人，自然不甘心當一輩子低階武官，所以聽說潘豹被曹斌毒打，頓時有了想法。

他不怕當棋子，就怕不被重用，只要藉助此事入了潘仁美的法眼，他就有了發達的機會。

潘豹聽到這一番話，卻已經不想搭理他了。

這傢伙雖然與自家是表親，但並不受潘仁美待見，說到底不過是個酸書生罷了。

什麼都不知道，竟還想參與自己和曹斌之間的恩怨，若非身有傷痛，他恐怕會忍不住將龔良臣踹出去。

此時，潘仁美也差不多是同樣的想法，臉上滿是嫌棄，忍不住怒斥道：

“住嘴，你是什麼東西，也敢非議朝廷大臣，退下！”

龔良臣被罵得一懵，還想強辯，卻聽潘仁美吼道：

“給我滾！”

說著，又警告道：

“別以為本官不知道你棄文從武，懷的什麼心思，若再敢痴心妄想，我先斬了你！”

龔良臣作為讀書人，何曾受過這樣的當面辱罵？只覺羞憤欲死。

當他臉色鐵青地走出潘府，又回頭狠狠看了府門一眼，暗暗咬牙道：

“潘仁美，你辱我太甚，此仇我誓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