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我無意與阿芙妹妹結親。”謝言臉上劃過一絲猶豫,最終化為堅定,“我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她就是江府的義女江婉儀。”

謝霄隨手將茶杯丟回石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謝言頓時抬眼望向謝霄。

“江府與謝府的婚約是先帝親定,婚約也只會落到江府唯一的嫡女江浮身上。”謝霄似笑非笑的瞥了眼謝言,“至於義女,絕無可能。”

謝言面帶焦急,脫口而出:“先帝定得是謝府,又非我謝言,堂兄難道不是謝家子嗎?”

“我此生不會娶妻。”謝霄眼底是深深的厭惡,“若是可能,我寧願不是謝家子。”

謝言被謝霄眸中的情緒驚到,一時無言,又不敢反駁,只能似無事發生般,順著散落的秋光遠望。

昨日落了場小雨,天空雲霧藹藹,直至近到午時才真正放晴,紅日高照,毫不吝嗇地傾灑光芒。

江浮施施然立於亭中,暖黃色髮帶順著微風恣意飄動。

“我,我明白了。”李靜初重重點頭,再抬頭時已是前所未有的沉靜。

江浮看到她的轉變,心下欣慰,轉身踏步而出。

“江二小姐去哪,我們不一起賞花了嗎?”

思緒還未反應過來,口中就已經說出挽留之言,沒等江浮回應,李靜初就自己紅了雙頰。

江浮揮了揮手:“不了,我先去休息休息,你們繼續。”

李靜初抿了抿唇,有些失落的坐回原處。

江婉儀側眼隱蔽地觀察著李靜初的神情,緊緊握著拳頭,長長的指甲掐入掌心。

“小姐剛剛是在隱喻李小姐嗎?”秋露側首看向自家小姐。

江浮微微一笑道:“李靜初這人還算不錯,平時還會施施粥,捐捐銀錢,若是可以,希望她能理解我的話,別因不重要的事被有心人利用。”

“時辰差不多了。”江浮抬手擋住升至正頂的驕陽,“好戲快要開場了,我倒要看看那夢是真是假。”

江浮隨意尋了處角落賞花,左手托腮,右手有節律地敲打桌面,似是放鬆,又似是在等待。

“請問小姐可是江二小姐江浮?”

輕柔的詢問聲響起,江浮重重落下指尖,抬眼望去。

身著綠衣的丫鬟樣貌普通,幾乎沒有任何記憶點。

綠衣丫鬟在江浮的打量下有些緊張,交叉至於身前的手指微微蜷縮。

驀的,一聲輕笑打破了凝滯的氛圍。

“是我,何事。”江浮不甚在意地回道。

綠衣丫鬟鬆了口氣,立馬開口:“謝府二公子謝言邀您至攬月閣一見。”

江浮唇角的笑意更深:“言哥哥?那你去回他,我這就去見他。”

她匆忙站起身,卻不慎踩到裙角,身形不穩,踉蹌地跌倒,狀若無意地偏頭看向秋露。

“小姐小心!”秋露適時出聲,隨即旋身遮住綠衣丫鬟的視線。

江浮則趁機伸手扯松髮髻與釵環,再次出現在綠衣丫鬟的視線中時,她已是鬢髮凌亂的模樣。

“小姐的頭髮……”

“啊~”江浮摸了摸髮髻,面帶急色,“這,我得先去整理下儀容才能去見言哥哥,勞煩你為我通知一下言哥哥了。”

綠衣丫鬟一臉的怔然,顯然是未料到還會有這樣一出事故。

江浮也不等她反應過來,拉著秋露便快步離去。

說是要去整理儀容,實際上,江浮並未走遠,她站在拐角處暗暗觀察著綠衣丫鬟,見她跺了跺腳後離去。

“當真是邀我去攬月閣。”江浮轉身若有所思道:“呵,那本小姐在夢裡竟然還傻傻地跑去了。”

江浮鼓了鼓臉頰,展眉道:“算了,接下來就要看江婉儀了,希望我的義姐別讓我失望啊。”

隨著江浮的離去,亭中重歸原樣,寫詩、作畫、對聯,可李靜初頻頻走神,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異常。

主家人都已意不在宴,做客之人定然感到拘束,漸漸的,亭中交談聲漸息。

李靜初站起身,道:“大家寫詩作畫這麼久,想來也累了,我們就各自觀賞吧,諸位自便。”

“靜初,我同你一起。”江婉儀也站起身,想要跟上李靜初。

李靜初側過身,日光掠過亭柱在她的臉上留下一片陰翳:“不必,我想一個人走走。”

話畢,她率先走出涼亭,並未管身後跟隨而來的江婉儀。

“李靜初怕不是真以為自己是怎樣得受人推崇,若她不是中書令的孫女,他們又怎會看得上她,竟敢下我的面子。”

江婉儀盯著李靜初的背影,咬牙切齒。

巧言低垂著頭,任由江婉儀發作,一言不發。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江婉儀眼風掃向巧言。

“小姐放心,已經妥了。”

聞言,江婉儀勾起一抹笑,語氣透著殘忍:“江浮,都是因為你,你已經擁有顯赫的出身,為何總是與我過不去。”

她的眼裡是自卑,憤恨,嫉妒,最終停留在愉悅與得意。

“不過,那又如何,很快,你擁有一切都會是我的。”

一列梳著雙丫髻的丫鬟從西南有序而來,整齊劃一地端著糕點,茶水。

經過江婉儀時,佇列中的一個丫鬟不知怎得滑倒,同時撲倒了她前方端著茶水的丫鬟。

江婉儀猝不及防,茶水斜飛濺出,沾溼了她一身一臉。

她還未發作,一列丫鬟迅速跪在地上討饒。

這是在李府,又是在參宴,實在不好鬧出大動靜,江婉儀只好嚥下這口氣,跟著丫鬟的指引,換下濺溼的衣裳。

江婉儀擔心被賓客見到此時狼狽的模樣,全程垂首快步走動,全然未注意到路途上的人越來越少,位置也越來越偏僻。

李府的丫鬟拿來了備用的衣裳釵環,伺候江婉儀重新梳妝。

江婉儀看著自己在鏡中的身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催促著丫鬟帶領她重回宴會。

丫鬟頷首,恭敬地領著她出門。

踏出院門,江婉儀更覺心慌,院落門前一條道直到盡頭竟都沒有出現一個其他人。

石板路上只有三人步行的聲音,江婉儀突覺後背發涼。

她想起來哪裡不對勁了,重新換上身的衣裳,髮髻,釵環都與江浮相差無幾。

然而,已經來不及,一個手刀砍下,江婉儀視線一黑,軟軟地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