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時激動說了胡話,不知各位可否幫我把賊人抓起來。”江婉儀勉強坐起身。

府衛已經將他圍住,柺子明白他在劫難難逃,一時也轉過了彎。

看起來是他拐錯了人,拐到了主家,但主家現在要把他推出去頂罪,自己甩的乾乾淨淨,那怎麼能行。

“江大小姐,我是拐錯了人,可分明是你同我……”

江浮厲聲打斷,杏眸微眯,道:“他都承認自己是柺子了,愣著幹嘛,還不快押下去。”

府衛一擁而上,很快綁住他的手腳,堵著他的嘴巴,將他押了下去。

江浮嘲諷地看著江婉儀暗自鬆了口氣,江婉儀做的齷齪之事若是傳出去,江府在汴京怕是會成為勳貴人家茶前飯後的談資。

這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讓江婉儀得到應有的報應罷了。

李靜初喚來丫鬟為帶江婉儀下去梳妝,還囑咐閨秀們不要將今日之事傳出,倒是一位合格的主人家了。

可說不說的哪能由人控制呢,江府輕輕敲了下手邊的瓷杯,清脆的聲音傳開。

響聲已經造成,只不過是看動靜能傳多遠罷了。

江浮抬眸,正好與循聲望過來的霍柔對上,一抹笑意從江浮的梨渦中溢位,兩人不約而同地來到了院子中。

“真是多謝霍小姐仗義執言。”江浮斟了盞茶,遞到霍柔面前。

霍柔大方接過,一飲而盡,道:“不必言謝,我早就看她不爽了,整日假作清高,端得副白蓮花的模樣,內裡實際黑心如煤,整天指不定琢磨著怎麼害人。”

江浮支著下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霍柔。

霍柔被看得汗毛直立,只得出言詢問:“我哪裡說得不對嗎?”

“沒有呀!”江浮憋不住笑,湊近霍柔,與她四目相對,“可眼下是我出手害了她呢,你就不怕我也是個面善心狠的白蓮花。”

霍柔唇角上揚,視線沒有絲毫躲閃:“她被帶走時穿得是和你相似的衣裳,梳得是和你相似的髮髻就足以證明很多事了。而且,我喜歡你……”

“嗯?”江浮被雷得猛然回身,杏眼圓圓,眸底寫滿警惕。

“的性格和長相。”霍柔慢悠悠地說完剩下幾個字,還伸手掐了把江浮粉白的臉蛋。

江浮被掐得說不清話,支支吾吾哼唧了好久才把臉蛋從霍柔的魔爪中解救下來。

“總之,今日之事多謝你,我要去處理後續事情了,我,我先走了。”

江浮蹭的一下站起身,紅著臉往屋內跑,身後傳來霍柔放肆的笑聲。

“無聊。”

霍柔指尖一推,桌上的茶杯飛出,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穩穩接住,連一滴茶水都未濺出。

“怎麼,謝世子吃醋了?”霍柔笑著,偏頭看向謝霄。

謝霄捏著茶杯,撩袍坐下,似笑非笑道:“她是謝言的未婚妻,你這話當問謝言。”

“這位江二姑娘可看不上謝言那個蠢貨。”霍柔收斂笑意,“若他們不成,婚約定然落在你的頭上,謝霄,江二姑娘是個有意思的姑娘,你不如……”

霍柔的話語被謝霄的眼神截斷。

“我與她不是一路人,更無意情愛。”謝霄的桃花眼滿是冰冷與厭惡,“這宴席無趣,先走一步。”

“王姨的事對他的影響太大,妹妹,下次別提這些了,沒用不說,反倒讓他難過。”

霍然走近,望著謝霄透著寒氣的背影。

霍柔微微一笑,眉尾輕揚:“腐肉若不剔除,傷口如何能愈。而且,我怎麼覺著,這一次有些希望呢。”

馬車平穩地行駛在官道上,車內卻並不平靜。

江浮好整以暇地端坐,瞧著對面咬牙切齒的江婉儀。

“你是故意的,你早知我的計劃,來了一出偷樑換柱,卑鄙小人。”

江婉儀怨毒地盯住江浮,恨不能把她咬下一塊肉來。

江浮的芙蓉面上浮現出笑意,杏眸微眯,顯出一絲鋒芒。

“小人是誰,卑鄙的又是誰,你心中應該有數吧。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過後,汴京中有頭有臉的人都會知道你江婉儀被人擄走的事,名聲、臉面、親事,你所在乎的一切,都會離你而去,這是我的懲罰,更是你的報應。”

“不,分明是你害我。”

江婉儀朝江浮撲去,面目猙獰,彷彿要與江浮同歸於盡。

江浮一腳踹在江婉儀的腰間,江婉儀頓時痛地卸了氣力,又被江浮揪著衣襟拉近。

一張宜喜宜嗔的芙蓉面,杏眼黑白分明,卻無端讓她膽怯。

“江婉儀,我若是你,一定會好好想想怎麼想我爹孃解釋。”

“小姐,到府了,請下馬車。”秋露適時出聲。

江浮瀟灑下車,揚起笑意,徑直朝未央院走去。

“阿芙回來了,今日的宴會如何,好不好玩。”

甫一進廳,江浮就聽到了自家孃親溫柔的詢問,瞬時紅了眼眶。

隨即,一個矮墩墩的肉球衝到她的身上,肥嘟嘟的雙臂緊緊抱住她的大腿。

“阿姐回來了,阿昭好想好想好想阿姐呀~”

江浮揉了揉起腿邊小糰子的臉蛋:“阿昭乖,阿姐有話要和孃親說,你先回自己院子裡玩一會兒,回頭阿姐帶你出去買好吃的,好不好?”

江昭圓圓的臉蛋隨著點頭的動作一晃一晃,乖巧地跑了出去。

顧央放下手中的醫書,柳眉微皺,關切問道:“怎麼了,阿芙是在宴會上受委屈了嗎?”

江浮坐到顧央身邊:“你閨女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受委屈,就是發生了點事情。”

江浮把宴會上的鬧劇告訴了顧央。

“豈有此理,我和你爹把她當做親生女兒養了這麼些年,到頭來竟然養出了個白眼狼!”

向來溫婉柔和的顧央氣得一掌拍向桌案。

顧央後怕地摟住江浮:“多虧遇上了定北侯世子和霍統領的兒子,不然孃的阿芙可怎麼辦。”

江浮依賴地靠在顧央懷裡,鼻尖縈繞著獨屬於孃親的香味,試探地開口詢問:“孃親,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江婉儀的計劃的嗎?”

顧央溫柔地笑:“娘不好奇,娘只要阿芙好好的。”

“那孃親相信阿芙嗎?”

“娘不信你信誰,你和婉儀都是我養的孩子,你們的性格我怎會不知,過去我念在昔日的恩情不追究她的心思,可沒想到竟是助紂為虐。”

顧央臉上的笑意淡去,與江浮相似的杏眸染上冰冷。

聞言,江浮攥緊顧央的衣袖,無聲地笑意盈滿杏眼。

“阿芙,既然你識破了江婉儀的計劃,那後來抓你的人又是誰呢?”顧央很快發現了一處不對勁的地方。

江浮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只能審問一下帶回來的那個柺子看能不能得到線索。”

顧央點頭,拉著江浮站起身:“那眼下,咱們就先去去見見江婉儀吧。”

未央院正廳,顧央坐在上首,江浮站在一旁,而江婉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

“母親為何不聽我解釋,我真的不知是怎麼回事,明明妹妹好端端地站在這,是我被拐子帶走,失了名聲,怎麼就成我預謀的了,我為何要謀害自己。”

顧央放下茶杯,望著在她手下長成的姑娘,緩緩開口。

“婉儀,母親感激你們家,所以從來都是將你當做親生孩子撫養,你的吃穿用度皆是按照尚書府嫡女的開支,今日母親只問你一句,抓走你的柺子原本是你安排來拐阿芙的,是不是?”

江婉儀含著淚,期期艾艾道:“可現在是我差點被他們拐走……”

顧央直直得看著江婉儀,卻並不理會她的話:“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

“不是。”江婉儀毫不猶豫。

江婉儀死死攥著拳頭,那柺子根本不認識自己,與他交易時也是巧言喬裝之後去的,跟她毫無關係。

她絕不能承認她想把江浮賣了,不然,她這一生就完了。

“母親大可提人來問,婉儀願與柺子對峙,他若有證據證明是婉儀與他合謀,婉儀絕不多言,若不能,還請母親還婉儀一個清白。”

江浮把江婉儀信誓旦旦的模樣盡收眼底,笑吟吟道:“那就把人帶上來吧。”

江婉儀鬆了口氣,唇邊勾起一絲不明顯的微笑,自信地看過去,卻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