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還沒反應過來的小弱雞頓時順著本能撲扇著小翅膀往上一跳。

鳳元坤及時把蓮花往高處一提,小弱雞撲了個空。

鳳元坤又把蓮花往小弱雞面前一晃。

小弱雞又起跳。

鳳元坤又往高處一提。

小弱雞又撲空。

於是一個賤兮兮地拿蓮花引誘,一隻毛絨球孜孜不倦地跳起又落下,蹦跳之間彷彿自帶音效,“嘟”、“嘟”、“嘟”的聲音不自覺在眾人腦海裡響起。

所有人的腦袋也跟著毛球“嘟”、“嘟”……不對,是上下不斷搖晃,整齊劃一,彷彿經過嚴格的訓練。

鳳元坤抬頭看向闕殷,得意洋洋,“這不就有活力了?”

闕殷深吸口氣,問:“你之前就是這麼帶他的?”

鳳元坤自豪道:“那是,那會他除了練功,其它時候可都是活蹦亂跳的。”

闕殷面無表情地一伸手,“花給我。”

鳳元坤以為他也要逗崽玩呢,想都沒想就把蓮花給他了,一邊還傳授經驗,“我和你講,這個得講究時機,花一定要從他眼前晃過,這樣他才會追上來,晃得也不要太快,不然他跟不上我們的速度,你要這樣……唉?你幹嘛?”

闕殷轉頭就把蓮花給了司昆,道:“你先幫我看一會。”

司昆:“……好。”

闕殷深吸一口氣,忽而擼起了袖子,冷笑著看向鳳元坤,一臉的暴躁兇戾。

鳳元坤瞬間渾身緊繃,不由自主後退一步,“……你……你幹嘛?我又沒惹你,我還讓崽崽活力四射了,你這是家暴!”

“去尼瑪的活力四射!”

闕殷出口就是髒話,氣到口不擇言,揮起拳頭就朝他揍了過去,“你不知道那蓮花是他的一半身體?你還敢那樣逗弄他?啊?老子把你羽毛撕了拿你羽毛逗你你生不生氣?你到底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都對他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你個不靠譜的蠢貨!我當初就不該選擇你雙修!崽崽比你強之前你別想靠近他一點距離!蠢貨!”

鳳元坤抱頭鼠竄,一邊挨捶一邊還得努力辯解,同時還得關心闕殷的身體。

“嘶!你輕點,不是我怕疼,是你傷還沒好,這麼粗暴會傷上加傷……好好好,你繼續,但你不覺得他背朵蓮花太笨了嗎?我這是為了他好啊,你看他多活潑……嘶!”

闕殷暴怒的吼聲幾乎撕裂天際,“你這樣的蠢貨不配有崽!”

眾人仰頭望天,齊齊嘆氣。

妖王這樣的人,當初到底是怎麼得到宮主青睞的?

就憑那一張臉嗎?

天道不公啊!

司昆抱起鳥糰子放回蓮花裡,把他的花瓣手動合攏,一臉關切,“你還小,不宜看這種暴力畫面。”

謝危:“……”

他拿小翅膀揉了揉因為頻繁跳躍而有些痠痛的爪子,心裡咬牙切齒。

可快點讓這不靠譜的老父親趕緊離開吧。

他腦海裡劃過一幕幕心酸的畫面,深深嘆氣。

父親帶崽,活著就好。

古人誠不欺我。

這一架打到了晚上才結束。

期間司昆負責帶崽,合歡宮裡一眾人挨個上前表關心……關心不關心的其次,如果能不手賤的摸他就是最好的了。

謝危面無表情的坐在司昆掌心的蓮花裡,眼睜睜看著大師兄紫魅衣的一根手指頭朝他蓬鬆柔軟的絨毛上摸來。

紫魅衣理直氣壯道:“我檢查下你受傷沒,沒受傷當然是最好的了,受傷了我給你包紮,我和你講,我的包紮手法那絕對是合歡宮第一的,保證讓你感覺不到痛意……”

手指被一隻小翅膀擋住了。

謝危面無表情,“沒受傷,謝謝關心,還有你的手離遠點。”

紫魅衣一臉遺憾的退到了一邊。

葉懷走上前來,眼饞地看著他那一身絨毛,“我……我就摸摸,你也可以摸我的鱗片。”

謝危幽幽地看著他,“之前隨意跑去血神宗的事情還沒找你算賬呢,你等我恢復了揍你!”

葉懷一抖,立刻縮回了手,訕訕地退到了一邊。

閻初輪的眼睛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他竭力鎮定,道:“雖然你的確很可愛,但我小時候也不差,我不羨慕你。”

謝危:“……如果你的眼睛不那麼綠我可能會信一點。”

“……”閻初輪捂著眼走了。

他當初剛剛返祖成功的時候化成幼崽,因為不是龍,他師父每天都嫌棄他嘲諷他,對他“幼小”的心靈造成了深深的傷害,一度讓他性格扭曲,如今看到這幼崽備受寵愛的一幕,理所當然的嫉妒了。

謝危並沒讓他安心的走,把人又叫了過來,問道:“還沒問你,我們後來離開了,不清楚後邊發生的事,血神宗之事後續如何?”

閻初輪倒也沒隱瞞,臉色一肅,道:“有好有壞吧,我先說好訊息,血神宗滅了,魔主下了命令,追殺血神宗其餘弟子,那些人手上多多少少都有人命,鮮有的一些被控制和不知情的我都在名單裡剔除了,不會濫殺無辜。”

謝危點頭——這的確是個好訊息。

閻初輪繼續道:“另外血泣子死了,我的禁制解除了,他們偽裝的那些取血的小門派也都被一鍋端了,魔主把血神宗的庫存搬空了,那地方現在是一片荒地,被其他門派瓜分了,魔主雖然受傷了,但好在有妖王在,影響不是很大,目前最大的影響是關於你的。”

謝危“哦”了一聲,並不意外,“關於丹鳳的事情?”

閻初輪搖頭,“不止,是關於魔主和妖王聯姻這件事,以前修真界的人雖然感覺他們倆的關係奇奇怪怪,但因為他們經常打架,所以也沒往深處去想,你化丹鳳用紅蓮一出,算是徹底確定了他們的關係,仙門那邊恐怕會坐不住,我猜他們應該會搞點事情出來。”

謝危點點頭,“正常,誰也不願意看著敵人結盟,妖族和魔門一旦結盟,對仙門是最不利的,他們沒點動作才不對,不過我師……咳,仙主應該會壓下去一波,問題還不大。”

閻初輪道:“仙主為人還算可靠,我說的壞訊息除了上面一點,還有關於你的丹鳳以及紅蓮血脈,”他微微一頓,說,“盯上你的人很多,尤其你現在還沒自保能力,一旦被抓住,後果不堪設想。”

司昆聲音淡淡,“放心,我不會讓他落單。”

閻初輪點點頭,臉色突然嚴肅起來,“最壞的訊息還不止於此。”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血神宗關於如何成就大乘的方法……洩露出去了。”

謝危陡然抬頭,眼瞳驟縮。

司昆呼吸一頓,眉頭緊跟著皺起。

“他們的方法並不成熟,也很極端,但不否認其中有可取之處,被有心人知道後再加以改良,的確可以突破大乘,只是會伴有不小的風險。”

閻初輪道:“如今天地有缺,法則不顯,合體很多,但領悟法則成就大乘的很少,大部分都是無法領悟法則而困在了最後一步,雖然很多人都保有理智,不會隨意亂嘗試,但也有一些不擇手段之人,或是一些投機取巧之人,亦或者壽命將近之人會選擇這種方式,總之未來一段時間應該會冒出很多突然出現的大乘,會很大程度打破現有的格局,包括魔主和妖王之位。”

謝危靜靜聽著,半晌嘆息一聲,“樹欲靜而風不止啊,修真界要亂了。”

.

晚上,巨大的月輪懸空而立,皎皎月華潑灑大地,為整個世界鍍上一層朦朧的銀紗。

鳳元坤頂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和亂糟糟的頭髮坐在合歡宮的高塔上,一隻眼睛還青了一塊,嘴角也是紫紅色的。

他喪喪地撐著下巴望著玄月宮的方向,唉聲嘆氣,“你氣也出了,崽崽也找到了,總該告訴我崽崽的事了吧。”

他摸了摸嘴角,“嘶”了一聲,整張臉都是扭曲的。

“之前問你,你說崽崽生死不知沒心思說,現在諸事已畢,應該能告訴我了吧,你到底什麼時候找到崽崽的……嘶!你下手可真重。”

闕殷站在一邊,一手負在身後,仰頭看著天空的月色,淡淡道:“你那是活該!”

鳳元坤補充,“不過我喜歡。”

闕殷:“……”

闕殷懶得再和他廢話,直接說起了正題。

“一百多年前,磐月神宮大亂,天下皆知萬劍宗的明尊大戰五名大乘,上萬名遺族和十絕獻祭陣消失不見,所有人都以為他是被那五名大乘重傷而死,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渾身都是血,已經就剩最後一口氣了,我拼盡全力也只能為他延緩三日時間,我為他建了一座小院,我們父子倆個就在那小院裡過了三日,也是三百年來唯一團聚的三日。”

他冷冷地瞥了鳳元坤一眼,“就是那座你毀掉的小院。”

鳳元坤窒息般張著嘴,已經忘了怎麼呼吸了,半晌才道:“……我特麼真是個混蛋!”

闕殷冷酷無情,“還是個蠢貨。”

鳳元坤:“……”

闕殷繼續道:“三日之後,他便去了,我用輪迴之火焚燒他的身體,企圖讓他轉世重生,但一旦轉世,因果皆斷,他與我便不再是父子了,我哪忍心,我明明才剛剛見到他,就讓我與他徹底斷絕關係,我不甘心,他當時身上有很濃郁的空間波動,結合輪迴法則甚至可以碰觸到其它世界,我便將他的魂魄放入了異世輪迴,只要不在此界轉生,不沾此世因果,他就還是我的孩子。”

他吸了口氣,緩緩道:“所幸他的帝炎決起了大作用,我用輪迴之火助他肉.身涅槃重生,他休養了六十五年,二十三年前才徹底甦醒,作為一個嬰兒重新來到了這世上,只是神魂不在,只剩了殘魂,心智不全,見什麼學什麼,無法分辨好壞,又修煉了合歡宮的心法,舉止行為便都向著合歡宮的弟子發展了,直至前不久神魂才回歸了。”

鳳元坤顫聲道:“你……你為何不告訴我?”

闕殷冷笑一聲,“我哪敢啊,之前我明明和你說過不讓他修煉帝炎決,你卻還是固執己見私底下給他練了,我就怕你再把他抓回去修煉什麼亂七八糟的功法,你一個堂堂妖王鐵了心要藏人,短時間內我還真沒把握找到。”

他一字一頓,擲地有聲,“我發過誓,只要他還沒比你強,我就絕對不會再讓你接觸他!”

鳳元坤張了張口,無言以對。

闕殷想起什麼,又冷笑道:“就像你剛剛拿蓮花逗崽崽一樣,我真不知道如果讓你知道他的身份,你還能做出什麼讓我大開眼界的事!”

他低頭看著鳳元坤,冷聲道:“鳳元坤,你給我聽清楚了,在他能打得過你之前,他身週三尺以內你禁止近身,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

鳳元坤慘叫出聲,“不要吧!我好歹也是他父親啊,他那麼可愛……”

“他那麼可愛你忍心他被你玩到半途夭折?”闕殷冷酷無情,“你個不靠譜的蠢貨,不配有崽!”

鳳元坤:“……”

闕殷說完之後,轉身就走了,徒留鳳元坤一隻鳥風中凌亂,“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啊!”

可惜無人理他。

鳳元坤呆呆地坐了一會,極力思考有什麼彌補的法子。

靠近崽崽的事暫時是不行了,不然闕殷估計能把他皮給扒了,至於其它的辦法……

他想啊想,想啊想,忽地眼前一亮!

有了!

小院!

他身影一閃,立刻飛到那座被破壞殆盡的小院附近,就見這裡本來坍塌的空間在大世界的修補下已經恢復了正常,但這片空間還是極為脆弱,很容易再次坍塌。

而原本小院所在的地方已經是虛無一片了,連個小院的影子都看不到。

鳳元坤呆呆看著,想起謝危那會期待的眼神,忍不住給了自己一巴掌。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