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撓了撓頭,“啥感覺?我怎麼不知道。”

食鐵獸哼道:“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不想看就一邊去,我就在這裡等明尊和小醋龍出關!”

雲婆看著吵嚷的眾人,又看了看池底一片迤邐場景,臉上漸漸生出一絲明悟。

她微笑道:“都走啦都走啦,這傷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恢復的,留幾個人在這裡守著就行,別打擾人家兩個聯絡感情。”

精衛眨了眨眼,她向來聰明冷靜,這會兒看雲婆表情,頓時領悟到什麼,臉色一瞬間變得精彩絕倫。

啊這……

怪不得明尊獨寵小醋龍,原來他們竟然是這種關係!

嫉妒!

本來就寵他,現在肯定更寵了!

精衛被自己氣到了,揮一揮衣袖,跑走了。

其他人也在雲婆的催趕下被趕走了大部分,只剩下幾個人守在這裡,約定好了輪流守衛的順序後,眾人這才消停了下來。

時間就在這樣溫馨靜謐的氣氛下過去了三個月。

這一天,已經被花瓣覆蓋了淺淺一層的池底終於有了動靜。

依舊是個春風明媚的好天氣。

陽光懶洋洋從雲間漏下一線光芒,亮度不強也不暗,屬於正正好好讓人想酣睡一場的慵懶。

謝危做了個美夢。

夢裡所有的遺族都生活在一片遺世獨立的淨土上,大家不再擔心其他人的捕殺,天道完善,法則無缺,人人努力修煉就可以成就長生大道。

他和小醋龍就這樣坐在一顆樹下,看著新鮮出爐的一波遺族的小菠蘿頭們在田野裡玩耍,氣氛說不出的溫馨平靜。

他懶洋洋枕在司昆伸開的腿上,唇角掛著淡淡笑意,“真好啊……”

“是啊,真好。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淡淡的感慨,“沒想到真有一天,我們竟然在一起了。”

謝危一笑,“誰說不是呢,人生真的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說不準哪一天,我們都可以一起成仙了……”

他微笑著緩緩側過頭來。

也許是樹葉間隙漏下的陽光一瞬間刺了眼,他不自覺眯了下眼睛,模糊的視線裡只隱約捕捉到上方一截線條利落白皙乾淨的下頜和鎖骨。

那截線條說不出的性感,起伏的弧度是恰到好處的優雅和利落,面板光潔細膩,白皙又富有彈性,光是看著就能感覺到那手感肯定極好。

鎖骨旁邊還點綴著一塊冰藍色的鱗片,在陽光下粼粼閃閃,一下又一下吸引著他的視線。

他不自覺伸出手,想去摸一下那塊鱗片……

眼看手指即將觸到,忽而“啪”一聲響,他的手被握住了。

熟悉的聲音帶了一些疑惑,“小師叔祖?”

謝危猛然睜眼。

天際陽光照射而下,正好落到他的眼角,他的視線恍惚了一瞬,抬頭正好看到了那一截起伏的鎖骨和利落的下頜。

和夢裡如出一轍的場景讓他晃了下神,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的手還被抓著。

頭頂又是一聲低沉的聲音響起,“你醒了?”

謝危頓時回神,這才發現他正躺在司昆腿上,而他被抓住的右手正好放在司昆右側鎖骨上的那枚龍鱗上。

一切和夢裡一模一樣。

他怔了怔,不自覺問道:“我還在做夢?”

司昆默了默,道:“沒有,你已經醒了。”

謝危頓時觸電般收回了手,手一撐地坐了起來,晃眼一看四周,這才發現他們正坐在漫天花海里。

司昆頭上,身上,衣服上都是如花瓣一般金紅色的羽毛,將他往日裡那股不近人情的冷漠遮掩了不少,反倒顯得柔和了許多。

也……動人了許多。

也許是紛亂的花瓣迷了人的眼,也許是之前夢裡那旖旎親密的場景,也許是他對於這份感情徹底放開了。

他莫名覺得眼前的人看起來不一樣了。

司昆身上只披著一件黑色的外套,領口開叉到鎖骨之下才收攏,長髮也閒閒散著,這副閒散姿態對於一向講究儀容的他來說簡直是奇蹟了。

他微微側了下頭,道:“我……剛剛傷好甦醒,還未曾整理……”

謝危頓時驚奇地發現——這人的耳垂紅了!

他是在害羞!

謝危頓時大感興趣,手賤一樣伸出爪子捏住他下巴硬是把人強行掰了過來,笑眯眯道:“羞什麼羞,不就是衣服沒穿完,頭髮沒梳嗎?你小時候光屁股的模樣我都見過,這麼點小事算什麼?”

司昆:“……”

眼瞅著耳垂紅到都快滴血了。

謝危頓時笑得更加愉快了。

司昆下巴被他捏著,看著他開懷大笑的模樣,眼神一陣恍惚,不由想起了昏迷之前的場景。

在剛剛聯通乾坤印時,在那一閃而過的瞬間,在謝危聽到他內心思緒的一瞬間,司昆也聽到了他的心聲——

小醋龍喜歡我,行吧,勉強接受了。

如果他在三年內能讓我愛上他,我就答應和他在一起。

如今姻緣線已經連線,我和他會受命運牽引彼此不離不棄,三年的時間,若真的是沒有緣分,那便只能是命中註定了。

希望小醋龍可以平安度過這一劫。

希望我們都能幸福吧。

司昆怔怔看著他,滿心都被一個念頭震住,甚至已經無暇去思考這麼一副明顯被調戲的姿態意味著什麼。

小師叔祖不嫌棄他的感情。

他知道他喜歡他。

但他沒有選擇離開他。

他留下來了。

他……

他不討厭自己!

內心悄無聲息炸了滿腔煙花。

砰砰砰砰砰!

第144章

難以置信。

這就是司昆現在的感覺。

就像是從天而降一個驚喜大禮包砸中了他。

他原來只是想著,謝危不討厭他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至於能認真考慮他的感情,思考過和他在一起這種事情,那根本是想都沒想過的。

看看之前謝危有多厭惡男人的感情就能知道了。

看看他對自己的碰觸有多反感也能窺得一二。

但萬萬沒想到,謝危竟然真的沒有討厭他。

雖然還沒到正式接受的地步,但這已經算是好到不能再好的結果了。

就像謝危說的那樣,如果在他全力配合的情況下,三年時間還是不能對他有任何曖昧心思,那就真的是他能力不夠,有緣無份,只能怪他自己了。

現在這樣,已經算是好到不能再好的結果了。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這傾城絕世之人,滿心滿眼都被溫柔兜滿,再也裝不進其他人了。

以至於上邊突然有聲音響起的時候,他還被驚了一跳,差點直接揮過去一道劍氣把人給斬了。

“喂!你清醒點!”

謝危連忙一伸手將他的手腕給握住了,頗有些哭笑不得道:“上邊都是你小時候的玩伴,你這一道劍氣揮出去,到時候有你哭的!”

司昆皺了下眉,被迫從那種旖旎靡麗的意境裡回過神來,滿心都是被打擾之後的不耐。

他一點都不想抬頭去看,淡定道:“你要是困的話,可以再睡一會。”

謝危收回放在他下巴上的手,笑道:“不了,這都睡了三個月了,也該起了,他們大概都等急了。”

他仰頭看了一眼,幾個小蘿蔔腦袋正探在池邊往下看,食鐵獸正要朝他揮爪子,卻被一隻蒼老的手捂住了嘴給強行拖了回去,隱約還能聽到他不甘的“囈嗚”聲。

他輕笑出聲,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上下打量了一下司昆,見他氣色不錯,笑道:“看來恢復得差不多了。”

司昆很想說一句“還沒好”,想借機和他再待一會兒,但有時候氣氛過了就是過了,現在再說,已經沒有那種氛圍了。

他輕輕點了下頭,正要站起身,忽而面前伸過來一隻修長優美的手,放到了他的額角上。

觸手生溫。

司昆一怔。

謝危眸光微深,靜靜看著那現在看來白皙光潔的額角,半晌才道:“那根角……長出來了?”

司昆默了默,道:“……沒有,龍角是需要年歲來長的,百年內暫時難以恢復。”

他忽而一伸手,掌心黑芒一閃,多了一截如玉般剔透瑩潤的龍角。

“這斷角我收起來了,比之祖龍之角也不差半點,”他將手往前一遞,“送你。”

謝危眼神複雜地看著那截斷角,他並沒有推辭,而是緩緩伸手接過。

龍角觸手生溫,如玉如竹,溫潤細膩的觸感仿如一塊上等好玉,如果不是斷口那猙獰的雷劫傷痕,可以算是一件極好的藝術品了。

他微微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澀,“這麼美的角,還要時隔百年才能再次長出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