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昆嘴唇動了動,想說你怎麼性格突變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但想了想,還是沒問出口。

這句話過於親密了,他們還沒到那麼無話不談的地步。

就在此時,他聽到粉霞幽幽道:“上次我記得雲霄君說小師弟不在你房間裡,還說你不會讓他在你面前安然無恙……”

司昆:“……”

司昆裝作沒聽到,面無表情懸空站立,看上去真是正經極了。

謝危尷尬的咳了一聲,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們。

臨虛見他們久不回話,皺眉問道:“雲霄君考慮得如何?”

司昆道:“三成。”

臨虛道:“不行,最多一成。”

司昆眯眼,“兩成。”

臨虛:“不可!”

司昆:“一成半。”

臨虛:“……”

到這會兒,他終於後知後覺發現哪裡不太對了。

往日的雲霄君脾氣可是極為不好,劍不離手,遇到不順心的事哪會那麼多廢話,直接以純武力威懾,而現在……

怎麼感覺他像是在應付差事一樣?

其他人對視一眼,眼神都露出那麼一點疑惑,接著慢慢回過味來了。

臨虛恍然道:“他在拖延時間!”

藍渺皺眉,“萬劍宗離這裡的確很遠,需要一段時間。”

徐知舟道:“這樣就可以解釋了。”

燭煉暴怒,“那還得等什麼,等得時間再多又得多來幾個門派,動手!”

“且慢!”臨虛雙眉倒豎,“若是仙主來了……”

燭煉冷笑道:“仙主來就來了,我們又不是殺他,只是要對付底下那隻金焱獸罷了,他要衝上來我們也沒辦法。”

臨虛還想說什麼,燭煉已經等不得了,手一揮,“對準龜殼給我打!”

雲舟之上火紅色瞬間亮起,船舷兩側木塊升起,露出一個個黑幽幽的洞口,洞口裡都是一顆顆巨大的火紅色火石。

烈陽宗是煉器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種攻擊性法器。

其它三宗見他如此,也覺得沒必要再等了。

冰玉宮四周凝結起一塊塊剔透的冰凌,天道院上方亮起一個陰陽太極圖,華丹宗四周有青色藤蔓生長。

謝危仰頭看著,輕輕嘆出一口氣,“我覺得這次有點懸。”

司昆緩緩道:“現在還有離開的餘地。”

謝危嘆笑一聲,“說實話,為了一頭已經活不了的神獸拼上自己,很傻。”

天空冰凌猛地落下,火石投落而下,太極圖裡靈光四射,青色藤蔓探出觸手朝他們瘋狂射來。

“但……”謝危認命的握起長刀,抬頭一笑,“誰讓我就是個傻子呢。”

司昆靜靜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略有些敬佩。

他握住七殺劍,黑色劍氣繚繞身周,鋒利到駭人。

粉霞綠依等合歡宮弟子沒有一絲退卻,牢牢守在謝危身邊,各自握緊了武器。

漫天靈光裹挾著滔天氣勢猛地落下,天空都似乎在共鳴般顫抖。

謝危深吸一口氣,猛地一抬刀。

“轟——!”

沖天刀光似劃開天際的一道弧線,天空似乎都被劈裂成兩半,半空落下的火石有一瞬間的停滯,接著轟然炸開!

謝危猛地喘出兩口氣,哼笑著喃喃道:“我覺得你說的不對,這不應該叫封天刀法,應該叫裂天刀法。”

沒有人聽到他在說什麼。

司昆揮劍一掃,黑氣劍氣當空縱橫,擋住了天道院太極圖裡落下的靈光。

合歡宮弟子兵分兩路,一路攔住冰玉宮的冰凌,另一路攔住肆虐的藤蔓。

似乎暫時達成了脆弱的平衡。

但隨即,更猛烈更密集的攻擊隨之落下。

不再是火石,而是威力更強的攻擊性法器,不再是冰凌,而是更加強大的冰天雪地,藤蔓爆射出綠色的毒液,太極圖裡的靈光換成了威力更猛的靈劍。

謝危臉色微變,朝著司昆吼道:“你的支援還不來?撐不住了啊!”

司昆握緊了劍,沉聲道:“快了,最多一刻鐘,再等等……”

謝危深吸口氣,“行,再信你一次!”

他體內的靈力已經很亂了,最多再出一刀,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他握緊了長刀,猛地一劃。

驚鴻刀光再一次乍現,匹練一般朝天際掠去,衝入了那堆火系攻擊法器裡,霎時引起一大片恐怖的爆炸聲。

謝危握著刀劇烈的喘息著,還沒來得及調整過氣息,驟然瞳孔一縮。

“接我一刀!”

從那片爆炸的煙塵中乍然間衝出一道魁梧的身影,卻是烈陽宗的宗主燭煉忍不住出手了。

電光火石,風馳電掣!

“轟——!”

半空兩柄長刀狠狠相擊,碰撞出一片激烈的靈氣狂潮。

“嘭!”

一道紅衣身影破布一般從半空墜落下去,半空中嘔出一大口鮮血。

“謝危——!”

“小師弟——!”

阻攔空隙中看到這一幕的人齊齊發出驚叫,粉霞回手揮出一片粉菱攔住冰劍,轉身就朝謝危追去,卻有一道人影比她更快。

司昆身影在半空幾個閃爍,空間法則運轉到極致,在距離地面堪堪有十多米時一把拉住了謝危的手,猛地拽入了懷裡。

黑色法衣在半空旋轉出一道悠揚的弧度,帶動懷裡的紅色法衣一起轉了個圈,司昆將人護在懷中,豁然抬眼看向半空。

鋪天蓋地的攻擊朝他們落了下來。

“咳……”謝危勉強推了推他,聲音虛弱道,“鬆手,你擋不住了……”

司昆閉了閉眼,緩緩道:“我以為我可以把這個秘密一直帶到大乘的,現在看來保不住了。”

謝危又吐出一口血,氣得翻個白眼,“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咳咳……鬆開,不然你也得死……”

司昆道:“不會死,只是可能日子不那麼好過了。”

他的瞳孔已經變成了窄窄一線,謝危覺得抱著他的手臂突然開始變得堅硬起來,像是衣服裡有什麼東西在快速生長。

他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

萬千攻擊即將降落,靈氣的轟鳴聲幾乎在耳邊響起,暴虐的靈力狂潮切割得面板都在生疼。

合歡宮的弟子在朝他們急速奔來,然而和他們還有一段距離。

一切都好像放慢了似的,謝危甚至能聽到種子發芽生長開花的聲音。

奇怪,哪來的種子?

“轟!”

天空倏然綻開一朵龐大到極致,絢麗到極致,灼熱到極致的黑色火蓮。

火蓮上的火焰滾滾燃燒,蒸騰得空氣都漣漪一般扭曲起來,迅速綻放開來又迅速閉合,將半空中的兩人緊緊包裹在花苞裡。

“轟隆!”

漫天的攻擊隨之落下,迸濺出一片巨大的靈氣狂潮,整片空間劇烈震盪,轟鳴聲震耳欲聾,幾乎要震塌山川大地。

直至所有攻擊全部落完,停止,狂潮退去,煙塵四散,露出中間那一朵完好無損的花苞。

花苞徐徐綻放,露出花心中原封不動的兩人,和被火蓮包裹之前的狀態一模一樣。

所有人怔怔地看著,倒吸冷氣聲不斷響起,燭煉臉色鉅變,一個轉身就回了烈陽宗的雲舟上,全身都緊繃到了極致。

司昆臉色沉凝,不言不動。

謝危頭皮發麻,不喜反驚,他攀著司昆的肩膀勉強站立,抖著嘴唇喃喃道:“這火焰……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司昆瞥他一眼,緩緩道:“是你最不想見的那一位。”

謝危瞳孔地震!

所有合歡宮弟子眼裡瞬間露出一絲驚喜。

像是在回應他們的情緒,半空一道聲音輕飄飄的響起,帶著一絲疑惑,一絲霸道,一絲暴烈,一絲冷笑。

“聽說這裡有人欺負我崽子?”

謝危猛地一僵,全身汗毛唰一下立了起來。

下一刻,一隻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搭在了他肩上。

有吐息聲在身後響起,那道好聽的聲音輕輕笑了一下,慢悠悠道:“崽兒,你和爹說說,誰欺負你了?”

謝危:“……”

麻蛋!小命要沒了!

“唳——!”

這時,遠處天邊有鳳鳴聲響起,一隻全身燃燒著滔天火焰的火紅色鳳凰以優美的姿態徐徐飛來,到了近前紅芒一閃,化成一個俊美的紅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