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璃前身十幾年來,作為將軍府的嫡女,雖然習武,身體卻並不如黑虎那般,在生死之間打磨成的強硬碟骨,黑虎的每一次偷襲進攻,只要接觸到她的身體,便會爆出一片血霧。

兩人交手,她的身上被黑虎又添了十幾處傷口,顧璃卻似毫無知覺,如一隻打不死的小強,進攻,進攻,再進攻。

而黑虎卻越打越沒有底氣,正因為戰鬥經驗豐富,他才知道,正常人身上帶著十幾個口子戰鬥會是什麼樣,幾乎兩人每一次的接觸,顧璃身上都會有血濺到他的臉上,這樣的傷,正常人早就失去了戰鬥力,而這個少女卻速度不減,越戰越勇。

黑虎目露震驚,心中卻越來越慌,可這個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少女,臉上還有幾分清稚的少女,卻頂著這樣的傷如此出手,這是多麼強大的忍耐力,她的每一次出手,都將受著全身如被凌遲的痛楚。

黑虎震驚,顧璃卻冷笑,她自小是孤兒,五歲的時候被教官撿走,和那些大她好幾歲的大姐姐一起接受捱打訓練,在泥潭之中摸爬滾打,和同伴一起在山林中做野外訓練的時候餓得兩眼昏花,靠吃蟲子存活。

這點痛苦算什麼?你有你豐富的戰鬥經驗,你有你伺機而動的同伴,而我,有我的血,有我的肉,有我……

顧璃突然搶攻,打破了兩人對戰的平衡,面對黑虎的當頭一擊,卻用自己的手臂迎上,直接攔下了黑虎刺向她面門的一劍,短刃刺入小臂,直接透骨而出,黑虎手中的利刃穿過顧璃骨頭之時發出的格格之聲,這令人牙齒髮冷的聲音,讓他驚得一怔。

也就是這一怔之機,顧璃卻沒有放過,將自己的手臂橫著一扭,穿骨而過的利刃便轉了一百八十度,利刃脫手,其上鮮血四濺。

顧璃仰頭髮出一聲厲嘯,躍起如飛鳳,嘯聲之中,顧璃另一隻手抓住手中染血的利刃,反手一甩,將其直直刺入剛剛回過神來的黑虎心口。

帶血的劍當胸飛馳而去,劍光閃入黑虎驚恐的雙眼,想要逃的身體佔據了心理的上風,身體疾退,卻不知何時,他已經退至比武場邊緣的防護網上,退無可退。

“啊!”黑虎目眥欲裂,發出生命之中最後一聲慘叫,身體順著防護網滑了下來,如破麻袋摔在了地上,身體還在微微地抖動著。

顧璃看了一眼黑虎,豁然扭頭,卻是看向了那武英樓。

武英樓上,正看著這一幕的乾坤二主卻是猛地一怔,不知何時,兩人的臉都已經驚出了冷汗,在室內的燭火之下,發出油亮亮的反光。

兩人對視一眼,又看了看角落裡熟睡的小男孩兒,幾乎是同時做出了決定。

兩人準備逃,雖然他們是死士,但是人都有救生欲,如今就連黑虎護法都死於這少女之後他們二人聯手,也不是其對手。

若逃,暗夜島一定會追殺其到天涯海角,但赴死,卻也是不能夠,如今只有帶這個孩子一起走,只要他們將這個孩子進獻給島主,以護送孩子作為他們的怯戰的理由,或許可留下一命。

想到這裡,乾主拉起還在熟睡的孩子,對坤主吩咐道:“你攔住那少女!”

卻見坤主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遞到了孩子的脖子上:“要走一起,要留一起,不然,殺了這孩子,我們一起死。”

乾主知道自己和坤主的武功不相上下,此時帶著一個孩子,並不是坤主的對手,當下也不猶豫,道了一聲:“好,一起。”便抱著小萌就欲跳窗。

坤主下意識地再向外看了一眼,心中卻是大駭,因為少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在比武場中,而開啟窗戶的乾主則更加駭然,熹微的燈火之中,少女一身是血地立在窗下,抬頭,正對上挾持著小萌的乾主。

“放下小萌,饒你不死。”冰冷的聲音,命令的語氣,乾主下意識地伸手抓緊了手上提著的顧小萌,卻感覺手臂一輕,坤主已經抓著顧小萌逃向了另一邊的窗戶。

然而,面露得意的坤主剛剛開啟窗戶,就看到窗下站著的月七,幾乎是一瞬間,整個人便動彈不得,那是,威壓。

月七身為雲族的“十二月”之一,武功自然不是小小暗夜島的一個分部之主所能比的。坤主也只看到了月七那明亮的眼神,下一秒,便只覺喉嚨一涼,無整個人倒了下去,他生平所有的武功招式都記不起來了,只拼命用手捂著喉嚨,發出“呵~呵~”的聲音。

而另一邊,乾主已經栽落在地,一根銀針直直地插在他的喉結之上,他的整張臉都變成了青碧色,顧璃瞥了一眼已經被腐蝕得露骨的屍體,聲音冰冷:“讓你放下小萌,你卻將他弄丟了。”

誰也不知道,暗夜島並非位於海上,而是在遙遠北方的一個巨大的湖面之上,湖名暗夜湖,湖上分佈著大大小小數十個小島,而暗夜島,就是這些小島中央最大的那座島。

還未入臘月,北方便是一場又一場的大雪,整個島上玉樹瓊枝,銀裝素裹,以至於四更時分,天色已大亮。

暗夜島主身披紅色的披風,抬頭向天空望去,有雪鷹俯衝而下,雪地裡便憑空出現了兩列錦衣護衛,這群護衛,目光隼利,氣勢外入,一看便知是實力不低於暗夜島主的高手,隨便拿出一個便是可在江湖中掀起風雨的大人物。

此時卻有足足二十四位,他們在島上雁列成行,然後齊齊躬身,在他們的腰間佩帶有刻著雲紋的腰牌,上書“羿”。

雲族羿太子的專屬護衛,名動天下的“雲族二十四使”。這些等閒不會出動的頂級護衛此時竟然齊齊出現。

那麼,那在眾人的擁衛之中之中緩緩行來的修長人影身份便昭然若揭了。那行來的男子,半張臉隱在面具之後,如在自家後花園一樣散漫的步子,卻剎那近前,長衣微微拂動,身上的銀狐裘比他身後的雪還要雪白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