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物理超度

布萊恩推開石棺，果然發現後面的牆壁上隱藏著一個滑動暗門。

他提高警惕，謹慎地將暗門推開，然後在光亮術的加持下，小心翼翼地俯身鑽了進去。

狹隘的走廊並未持續多久，便豁然開朗。

進入房間後，他迅速讓魔法的光芒佔據整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密室的牆壁上全部都是用多彩顏料和珍貴奇石裝飾。

在白色光芒的映襯之下，紛紛閃爍出五顏六色的絢麗光彩，令他有種來到歌舞臺的感覺。

不過，空氣中流動的森冷寒意，卻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這是一座年歲久遠的陵墓，令他不得不加倍小心。

布萊恩適應了閃耀的光芒之後，立刻將目光鎖定在密室正中央的石棺柩上，因為那裡安放著一副鍍金的石棺。

毫無疑問，這絕對是北極星女士布萊茜絲的石棺。

他緩步靠前，利用偵測魔法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這才伸出手，一點一點的，儘可能地以最輕微的動作，將棺蓋慢慢推開。

當布萊恩將棺蓋推到一半時，出於平日裡對危險的預知能力，他閃電般將手縮了回去，並以最快的速度後撤。

果不其然。

在他離開的剎那，被開啟的石棺內傳來一道憤怒的尖叫：

“可悲的生物！你驚擾了北極星女士布萊茜絲的墳墓，我要詛咒你們！”

一瞬間！

寒冷的戰慄爬上布萊恩的身體，接著一個形體漸漸從石棺內顯現出來。

布萊恩神色一驚，豆大的冷汗從他略顯蒼白的臉頰劃落。

僅僅只是一道嗓音，竟然讓他心神一顫，恐懼到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如果不是他強大的意志力，以及心靈術士與生俱來的心靈抗性，造成的後果，很有可能像中了恐懼術一樣，在房間裡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倉皇逃竄。

由此可以看出，棺蓋上絕對被施加了某種邪惡的詛咒。

而這種詛咒之所以沒有徹底發揮作用，絕對是因為密瑟能核失去原有的功效，以至於沒有魔法能量支撐導致的。

即便如此，詛咒殘留的氣息也差點影響到了他的心神。

他暗道一聲僥倖，連忙穩定心神，抬頭望向石棺的方向。

一個影子從石棺的黑暗中漸漸浮現，並以朦朧發光的形態出現。

透過微弱的光芒，依稀可以看出她在世時的特徵，她的臉縈繞著蓬亂的頭髮，纖細的身體環繞著飄飛的碎布。

她舉起的雙手末端，連線著長而彎曲的爪子，寒冷的負能量氣息圍繞其間，彷彿在渴望著從生者的體內吸取熱量和生命。

雖然她半透明的身軀纖細苗條、曲線優美，但卻有一張超乎想象的恐怖面孔，扭曲的嘴唇中還能看到鮮紅的舌頭，以及發黑的怪異牙齒。

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閃爍著惡魔的光芒，飽含著憎恨與毀滅，而且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

“可悲的生物，你驚擾了大奧術師的沉睡！”

憤怒的聲音轟隆隆地穿透整個密室，久久迴盪，讓布萊恩感覺自己彷彿被一道閃電擊中，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而且他很明顯地察覺到自己周圍的空氣中充滿了窒息的負能量氣息。

接著，他又意識到了另一個恐怖的事情。

這鬼魂般的聲音彷彿來自自己周圍的各個地方，圍繞著他旋轉，每一個都那麼恐怖而飄忽，好似隨時都會伸出扭曲的爪子，把他撕成碎片。

“你是誰？”

布萊恩積聚了一會兒力量，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故作不知地詢問道。

與此同時。

他又趁機放出自己的靈晶僕從，讓它代替自己，立刻進入展現靈能的精神集中狀態。

雖然這個小傢伙看起來很不靠譜的樣子，但他早已提前警告過它。

如果敢在關鍵時刻壞他的好事，他並不介意直接把它給砸了，一了百了，眼不見為淨。

“我是耐色瑞爾帝國的大奧術師布萊茜絲。”惡靈意外地傳來了暴風雨般的聲音。

靈晶僕的瞳孔中閃爍出明亮的光芒，漂浮在布萊恩身邊輕輕旋轉。

“大奧術師？”

布萊恩強行令自己保持鎮定，嗤之以鼻地說，“那你絕對是我見過最醜陋的大奧術師。”

這位等級高達35級的心靈學派的大奧術師，由怨念轉化而成的惡靈，給他的感覺太鎮定了。

這讓他意識到，對方很有可能已經產生了自主的人格和智慧。

所以，他必須想辦法激怒她，讓她腦海中尚未徹底祛除的善念，去幹擾去她的心靈。

唯有如此，他才有機會消滅對方。

因為透過惡靈散發的凌厲氣勢，他就能夠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實力很強，絕不是自己現在能夠應對的。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聽到他的嘲諷，她的臉上平靜如水，猩紅的眸子古井無波。

這讓他更加確認了心中的猜測。

布萊恩緩緩抽出長劍，鋒利的劍刃上躍動出輝銀特性的光澤。

“看來我猜得不錯。”

他冷靜地續道：“像你這麼醜陋的大奧術師，生前一定遭遇過不少欺騙和背叛，最終只能躲在這不起眼的角落鬱鬱而終，甚至連死了都不得安寧。”

說完，布萊恩連忙退後幾步，劍柄握得更緊了。

“然後淒涼無助地獨自一人度過自己的晚年，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光滑嬌嫩的面板一點一點地泛起皺紋，苗條纖細的身材一點一點地變得走樣、肥胖，曾經的追求者與崇拜者，一點一點的離你而去，可悲啊......”

靈晶僕自作主張地飛到惡靈十步左右的距離，傷感地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同情和責備。

“諸神慈悲，對一個大奧術師來說，長得醜並不是你的錯，但你躲在棺材裡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對了，要我說啊，你還是趕緊老老實實地躺回去吧。”

大奧術師的惡靈緩緩搖頭，縈繞的亂髮在空氣中顫動，一陣令人壓抑的嘶嘶聲幾乎滲透布萊恩的骨髓。

這隻可能來自對面那恐怖的雙唇，儘管她緊抿的嘴唇看起來一動不動。

“你沒有否認？”

布萊恩硬著頭皮補充道：“這說明，我們說的一點都沒錯，對.......”

話還未說完，他猛然發現大奧術師的惡靈恐怖駭人的嘴角揚得越來越高，終於，驟然間張開了嘴......

一陣既美麗又極恐怖的悽號在她虛幻的喉嚨中爆發了。

聲浪如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向布萊恩，擊破他的防護屏障，扼住他的喉嚨，衝擊他的肋骨，更像尖利的長矛一樣扎進他的耳朵和大腦。

他連忙退開幾步，勉強保持鎮定，施展出「星質屏障」，幫他擋住了一部分衝擊力。

即使這樣，他仍覺得天昏地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反倒是他的靈晶僕，因為構裝體的特性，面對惡靈的尖嘯，一點事兒都沒有。

“可悲的生物！”

大奧術師的惡靈抬起頭，縈繞長髮瘋狂飛舞，她恐怖地大笑出聲，聲音彷彿同時從四面八方傳來，“不要再白費力氣了！”

“愚蠢而狡猾的傢伙！”她的聲音逐漸變得低沉，又彷彿地獄的烈焰。

“你被自己的貪念引誘至此，在我編織的網中越陷越深，你逃不掉的！而我會汲取你的生命，永遠擺脫這座陵墓的束縛！這就是你驚擾大奧術師布萊茜絲的下場！”

大奧術師的惡靈伸展雙臂，縈繞的亂髮和環繞周身的纖細碎布，像暴風雨般狂野舞動。

她展開閃著光澤的身軀，張開扭曲的嘴巴，露出閃著寒光的鋒利獠牙，半透明的虛體飛起來毫無聲響，像弩箭般衝向布萊恩。

——“奧術光束！”

布萊恩忍著嘴裡鮮血的腥味，念出咒語，雙手飛快地舞動，完成的法術與突然出現的藍白奧火匯聚到一起，結成一道銀輝色澤的能量脈衝。

大奧術師的惡靈嘶嘶尖叫，在能量脈衝擊中自己之前，突然轉頭飛向天花板，躲開布萊恩的法術，又急速折返，撲向他的後頸。

看到法術被這隻狡猾的惡靈躲了過去，布萊恩暗道一聲可惜，連忙跳到一邊，緊握長劍，回手一記快而精準劈砍。

漂浮在空中的惡靈優雅地調轉身形，扭曲的嘴角勾起一抹駭人的冷笑。

望著破空而至的利劍，她張開雙臂，伸出寒光閃閃的彎曲利爪，硬生生地接住布萊恩的劍鋒。

“滋滋滋......”

利劍上附帶的輝銀特性在接觸到惡靈雙爪的剎那，像滾燙的烙鐵一樣，升騰起白色煙霧，散發出毛骨悚然的灼燒聲響。

大奧術師的惡靈在梟梟煙霧中發出痛苦的哀嚎，環繞周身的朦朧熒光也變得忽明忽暗，彷彿隨時都會潰散，但是她卻完全沒有想要撒手的意思。

察覺到不對勁的布萊恩瞬間感應到一股股逼人的寒氣正沿著劍刃，以飛快的速度向他全身蔓延。

他神色一驚，毫不猶豫地鬆開劍柄，在地上打了個滾，與敵人拉開距離。

當他抬頭的那一刻，剛好看到自己這把提前加持輝銀特性的利劍，竟然在凝結的寒霜下驟然崩碎，化作一地碎片。

“我去！”

布萊恩暗自抹了一把冷汗，他是真的被嚇到了。

如果不是自己反應及時，他的下場恐怕跟這柄劍沒什麼兩樣。

同時驚訝於這個由大奧術師的怨念幻化而成的惡靈，竟然這麼狡猾精明。

不愧是由心靈派系的大奧術師轉化而成的惡靈。

因為精通此領域的奧術師，他們的心靈本身就是最堅定的，由此轉化而成的惡靈，更是非同一般。

攻擊失手的惡靈放聲尖嘯，聲音彷彿自無底深淵傳來。

她用滿懷恨意和怒火的雙眼鎖定住布萊恩，挺起胸膛，身體猛地向後一仰，然後突然像獵豹一樣拱起，衝布萊恩噴出尖銳的咆哮。

強大的聲浪第二次以雷霆萬鈞之勢，穿透布萊恩及時撐起來的防護屏障。

遭受到低配版「女妖之嚎」的強烈衝擊，布萊恩的雙眼直冒金星，額頭青筋暴起，耳內傳來鑽心的疼痛。

嗡嗡作響的雙耳彷彿聽到了最淒厲的哭號和呻吟，卓爾長笛和半身人雙簧管的樂聲，狂風穿過峽谷的呼嘯......混雜的聲音全部充斥在腦海中，讓他感覺自己的頭顱彷彿隨時都要炸裂。

布萊恩單腳跪地，用力晃著頭，他明顯感覺到臉上的面板被負能量的衝擊下，開始變得麻木而冰冷。

大奧術師的惡靈尖嘯著飛到天花板，蒼白扭曲的雙唇露出寒光閃閃的獠牙，彎曲的爪子上縈繞著邪惡的負能量氣息，殺氣騰騰地衝向布萊恩。

雖然布萊恩此刻仍在承受著「女妖之嚎」的痛苦，但他早已恢復以往的冷靜與鎮定，並毫不示弱地展開自己的反擊。

“瑪提克·斯特拉特加！！！”

他的靈晶僕周身突然綻放出明亮的藍色光澤，然後以最大功率的心靈傳音，將自己的話語傳遞至惡靈的腦海深處。

大奧術師的惡靈聽到靈晶僕的大聲呼喊，熒光朦朧的虛體猛然一頓，充滿憎恨與毀滅的猩紅目光浮過一抹掙扎之色。

——“二級異能：衝擊波！”

布萊恩意念集中，深邃的雙眼驟然間欲動出心靈之光，迎上惡靈的剎那，化作一股無形的鋒芒，閃電般疾射而出，直擊她的心靈深處。

惡靈悶哼一聲，扭曲的嘴巴里吐出痛苦的哀嚎。

布萊恩看到攻擊有效，立刻瘋狂地傾瀉自己剩餘的靈能點。

雖然這道異能每額外支付2靈能點，它的傷害都會翻倍，但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一個接著一個地釋放，讓她連續不斷地承受心靈重擊的傷害。

僅僅片刻時間。

布萊恩便將自己的靈能點揮霍一空，而大奧術師的惡靈也抱著腦袋，彎曲的雙爪深陷蓬亂的長髮中，痛苦的嚎叫著。

“喊啊！繼續吶喊啊！”

布萊恩擦掉嘴角不知何時溢位的鮮血，對大奧術師的惡靈咆哮道：

“盡情地尖叫啊！就算你把喉嚨喊破，把你的五臟六肺都喊出來，也改變不了你早已死亡，變成一隻醜陋的不死生物的事實，身為一個亡靈，你只能不斷重複地回憶自己的愛人被獸人砍下腦袋的一幕幕畫面，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不！你給我閉嘴，你這個該死的可悲的生物！”

大奧術師的惡靈大聲尖叫著，掙扎著，周身朦朧的熒光也變得忽明忽暗，彷彿隨時都會熄滅一般。

布萊恩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一邊示意靈晶僕從接著挖苦嘲諷她，一邊飛快地掏出施法材料，準備給予對方最強一擊。

“沒用的……魔法根本殺不死她。”就在這時，令布萊恩期待已久的柔和女聲再次迴盪在他腦海深處。

聽到這柔和的聲音，他刺痛的大腦彷彿也緩解了許多。

“那該怎麼對付？”

他警惕地望著仍在原地掙扎的惡靈，連忙追問。

顯然，大奧術師的惡靈因激烈的情緒波動，導致她心靈深處的善意找到了空隙，並趁機與自己溝通。

“石棺中有一把劍，快去！”

柔和的女聲因急促，變得微不可聞，“用那把劍殺死她，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可悲的生物！你也一樣，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我會殺了你！”大奧術師的惡靈猛然抬起頭，冷冷地直視著布萊恩。

她扭曲蒼白的嘴唇一動不動，在極力剋制什麼，但淒厲的嗓音卻清晰地傳進布萊恩的耳朵，在他腦海中響起，好似在冰冷的暗湖迴盪。

“那我們走著瞧！”透過緊咬的牙關，布萊恩擠出這幾個字，並立刻讓自己的靈晶僕去石棺取劍。

“我會殺了你！我會殺了你！”發現靈晶僕嗖得一聲鑽入石棺，大奧術師的惡靈終於急了，縈繞的長髮與全身纖細碎布瘋狂飛舞，怒吼道：“我會殺了你！”

“接住！”

靈晶僕雙手抱著一把鍍金劍柄，從石棺裡鑽出來，飛快地將其拋給自己的主人，“用物理攻擊超度她！”

看到大奧術師的惡靈僵硬地轉過頭，全身繃緊，仰起身子，明顯是想準備再來一發低配版的「女妖之嚎」。

布萊恩神色一驚，連忙伸手接住丟過來的武器。

“這……”

然而當他握住劍柄的那一刻，瞬間有點傻眼了。

因為這把劍只有劍柄，沒有劍刃。

“這是一把光劍。”靈晶僕提醒他，“集中精神，調動意念，與它產生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