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房間,早已經沒有了賈錢的蹤影。

東方詩明立馬奔到窗前仔細往下看,這回看清楚了,圍在群眾的中央的,確實是一具頭纏黑巾的大漢屍首。

也就是說,賈錢確實是除惡書生?

東方詩明心頭越來越重,疑惑的感覺讓他覺得這件事絕不簡單。

太多疑點了,倘若真的是賈錢,他又為什麼那麼害怕?但倘若不是,他又為什麼倉皇出逃?大大小小的疑問接踵而至,東方詩明決定,一定要把這件事搞個清楚。

有了這樣的打算,東方詩明趕忙回到房間收拾自己的物品,準備前往追溯。他依稀記得昨天賈錢提及自己是封鹿郡人氏,而今又被“遣送返鄉”,那他當前必然是往封鹿郡而去了。

考慮得周詳之後,他飛奔下樓去找賬房結過賬,然後立刻從後門抄近路緊隨而去。

東方詩明看地圖瞭解封鹿郡距離江梁城仍有數百里之遙,賈錢就算晝夜兼程也不可能立刻趕回。而江梁城往封鹿郡的大路只有一條,依照賈錢的性格大概也不會走山野小徑,那麼他今晚之前能夠歇腳的地方就只有一個了,就是離江梁城有八十餘里的涿野屯。

東方詩明的腳力較之賈錢要快些。一來是東方詩明多少有武藝傍身,二來賈錢還揹負著沉重的箱籠作為累贅,雖然一早一晚,但是東方詩明還是有把握能夠在天黑之前趕上他。

一路疾馳,東方詩明沿著大路往涿野屯追去。

雖然是白天,但是沿途的行人腳伕並不多。因為兩地之間沒有密切的貿易聯絡的緣故,東方詩明也不以為怪。倒是視野空曠,倘若趕上了賈錢,就能夠一眼看到。

但是,連追了一個上午,東方詩明還是沒有看到賈錢的蹤影。

直到中午,陽光漸熱,他只得在道旁的樹叢邊暫作休息。畢竟徒步趕路一上午,疲憊在所難免。

倚在樹旁,東方詩明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從指縫間瞭望透過樹葉的陽光。

今天的天氣晴朗得萬里無雲,陽光很好。他現在有些佩服那個賈錢了,明明看起來文文弱弱,跑路的本事倒是不賴。

東方詩明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就無從計算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也同時考慮到了兩種意外情況。一者是賈錢真的擁有高人的修為,他之前的表現另有原因;二者是他捨近求遠,為了避開注意走了山道。這樣一來,他追不上賈錢也就有原因了。

想到這裡,東方詩明感到有幾分洩氣,但他仍然判定這兩種情況可能性都不會太大。

如果是最壞的情況,那也只能是兩人到封鹿郡最終碰面了。

這時,從遠處迎面走來一個挑著擔子的老婆婆。東方詩明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打聽一下。

看著老婆婆走近,東方詩明翻身站起來,迎上前去:“婆婆,打擾了,想問您一點事情。”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老婆婆棕黃色的臉頰揚起一點笑容。她挑著擔子走過去,站在蔭涼底下,和善地問:“小夥子,什麼事啊?”

東方詩明半躬下腰:“就是,不知道婆婆您在路上有沒有見到過一個揹著書箱的讀書人?是往涿野屯的方向去的。”

“讀書人?”婆婆翹著下巴仔細想了想,又對他說,“是有一個,看起來走得匆匆忙忙,好像偷了東西一樣。小夥子,你說的是他嗎?他偷了你的東西嗎?”

聽到確切的答覆,東方詩明大感寬心,這樣就說明他判斷沒有錯誤了。

他連連點頭:“是的,就是他,多謝婆婆。不過他是我的朋友,不是小偷。”

“不是小偷就好,要不然晚上他到了我們涿野屯,可就大事不好嘍。”老婆婆嘿嘿直笑。

東方詩明一直目送著老婆婆離開。看著婆婆走遠,他重新打起精神,繼續沿路往涿野屯的方向追去。

日頭西移,漸漸到了下午,又漸漸到了傍晚。空曠的路上東方詩明獨自追趕,背影被赤紅的夕陽拉得越來越長。

道路前方已經隱隱約約看到涿野屯的輪廓了,在被風吹過的草嶺背後若隱若現。

嫣紅的落霞透著紫色,草叢漸漸被暮色沁成了灰褐,看起來是另一種別緻的生機。

東方詩明自嘲似的苦笑,還真的追了一天,看來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這裡了。

翻過低矮的草嶺,東方詩明終於看到了這個臥在山谷中的小山村。

遲暮的天色下,恬靜的山村看起來尤為清澈,在林間和谷地的背光處閃動著熹微的燈火。炊煙裊裊,農家的煙火氣息被燻得格外濃郁。東方詩明被眼前的景物所感染,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微笑著走下山坡。

山村連村口都沒有,僅僅是許多低矮的房屋的聚集處。東方詩明從一邊進入,仔細探尋著賈錢的蹤跡。

拐了幾個彎,東方詩明忽然在前面看到了站在一戶農家門口的一個人形。

陰影裡那個人似乎在和那家的主人說著什麼話,但似乎沒有洽談成功,那家的主人又把門關上了。那個人形看起來有些懊惱,原地轉了兩圈,挪開步子又往路的那邊去了。

東方詩明雖然看不清那人的長相,但是僅憑他背後揹著的書笈就能夠判斷出,那人九成是賈錢了。

他原本無比疲憊的精神陡然大振,連忙提起痠痛的腿腳跟上去,這次他絕對不會跟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