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琨望著密雲亂布的遠空,擦了擦頭上的汗。

“真是天公作美。如此涼爽,看來蒼天也在幫助我們啊。”他扭頭對一個身邊的弟子說。

那個弟子正運來一車裝在箱子裡的物件。聽青琨這麼說,他也熱火朝天地笑笑:“副掌門說的是,我們是幹除惡鋤奸的大好事,老天也會出手幫忙的。”

青琨看了一眼運來的那幾箱東西,點了點頭:“也辛苦你們了,要不是連夜趕工,也不會進行得如此快速。”

只見視野不遠處,原本還是一處坡地的地方,如今已經出現了一條狹長的隧道。裡外還有弟子不時進出,忙得不可開交。

青琨內心淡淡笑了笑。只希望他們的努力,能夠換來一切順利的結果。

而在寥無人煙的叢峰心湖遠處,疊崖臺上,東方詩明獨自前來,一路攀爬,到了此地三疊奇景的最高處。

疊崖臺,名如其形,是一座天然形成的石丘,連成一片曲折的小懸崖。懸崖有三層摺疊,每一層都比較寬闊平曠,構成富有意趣的獨特景緻。

而東方詩明,正是要利用這獨特景緻,為鬼子方等人看似嚴密的計劃,撕開一線豁口。

站在崖頂,浮蕩的風冷冽襲來,吹過幾片青翠的葉片。

遠山蒼遠,山間隱約醞釀著一場陰溼的雲雨。仔細順風聆聽,似乎還能聽到悶悶的雷聲。

這場雷雨,已經等待了很久。彷彿蒼天為這場計謀的反撲擂響隆隆戰鼓,已經迫在眉睫。

東風將至,註定吹散漫天陰霾。

夜晚,在瀰漫著濃郁不安的氛圍裡,悄然籠罩群山。

漠漠夜風掃蕩,叢峰心湖一片死寂。盪漾的湖水折射著天上墨色的雲層。溼潤的空氣,讓山間的樹葉上都掛滿了一層水膜。

暗月潛藏在濃厚的亂雲後面,不久便挪到了子夜三更。山林翕動,野鳥棲息。清源地界的一切,都似乎陷入了沉睡。

而此時的玉面羅剎戟宗,卻開始了他們籌劃已久的,深厚謀策。

隱蔽多年,鬼子方終於等到了這一刻。一切都迎來了成熟,他這些年來為了影主做出的犧牲,終於要迎來瓜熟蒂落,收穫結果的時刻了。

為避免被借居他們宗門的來客發覺,他們特意延遲到此刻。現在,所有的外人都已經陷入沉睡,他們早已經急不可耐,再熟練不過地衝出各殿,匯聚到戟宗正門前。

鬼子方此時比他們都要急切。他早已經站在門前等待,而見到一眾弟子終於來到,他立刻沉聲喝道:“……列陣!”

這一聲,他的聲音都帶著幾分激動,鮮有地顫抖起來。

多少年來,他魂牽夢繞,這個場景,他已經夢到過無數次。夢裡他曾經無數次幻想把七派完全湮滅,把清源地界付諸火海,把全部反抗九徹梟影的分子全數捏碎。

現在,他彷彿還在不真實、不清晰的夢境裡。只有溼寒的夜風,才能讓他隨時提醒著自己這確實是真實。

距離大計收功,只剩一步之遙了。

“報掌門,全員列陣完畢。”忽然,一個弟子跑上前來說。

鬼子方冷冷點頭,轉而又道:“別忘了留下鎮守山門的力量。”

“是。”那個弟子很從容很坦然地挺直腰桿。

這同樣也是他們玉面羅剎戟的大計。自當年之後,時過境遷,當年的玉面羅剎戟早已蕩然不存,現在裡面充斥的都是想要依賴離愁丹的投機之徒。

這是他們能夠向九徹梟影表忠心的最好機會,當然不能錯過。因此,參與此次計劃的弟子,同樣與鬼子方的感情,頗有共通之處。

鬼子方重新審視了一下眼前的這支軍隊。果然不差,這些力量,就是他一直以來辛苦栽培的,傾覆金戟鋒鑑的主力軍!

“好。”

少頃,他終於抑制住內心的亢奮,嘴唇抖動著,朗聲下令:

“全軍……出發!”

…………

而在與此同時,子夜的疊崖臺上,戚風苦峭。無邊的黑暗,沖刷著崖間的沙礫。

東方詩明孤身佇立在最高處,遙望著翻湧的天際。那邊似乎在下雨,而且距離清源地界,似乎越來越近了。

他剛才已經聽到了幾次崖下人聲攪動,擾亂了孤寂的寧靜。那些人都如約往疊崖第二疊去了,以致剛才還傳來一陣嘈雜交錯的談話聲。

聽起來,他們現在已經沉默了。他們在等待著信中所說的事件出現,而他東方詩明也是。

只不過不同的是,他,就是這場“表演”的主角。

焦急等待,東方詩明乾脆閉上雙眼,讓自己波瀾起伏的心冷靜下來。

崖下眾人,此刻都在草叢間,一邊驅打著蚊蟲,一邊心情複雜地等待著。

山下等候的,不止是三教眾人。除了他們之外,東方詩明還給刀齋和鎮山戟發函,他們也同時如期而來。而至於取信他們的那些秘語或者物件,自然少不了素別枝的功勞。

他們有的人已經哈欠連天,但仍舊堅持撐開眼皮,不肯睡去。

疊崖臺,漆黑的夜風漸漸凜冽。偶爾有夜鴉亂啼,淒厲的怪叫在低垂的烏雲間傳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