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洗乾淨給你帶來了,東西呢?”聲音突兀的響起,帶著急不可待,對於水淼淼將鐵籠都撬開的事,視若無睹。

等她拿到最後一顆鮫人淚了,這些人對她也就無用了,她不介意放她們離開,她現在心情還不錯,剛才與水淼淼聊的也還挺好。

她一般也不做趕盡殺絕的事,她就喜歡看那些人無力的掙扎,最後一個個跪拜在自己腳下。

沒想到自己竟然能這般仁慈啊,對於這位三水仙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無禮,也都讓了。

“那?”沒見到簡褚,水淼淼是絕對不會退讓的。

有人穿過山體走了出來,是一個三四歲的男童,他有著一雙淺藍藍的眼睛,小小的人步伐卻足夠穩健,他牽著一個大人,緩緩穿過山體。

他看到外面的世界,微微愣了一下,便鎖定了那個遠處他沒有見過的陌生人——水淼淼,然後給自己暗自打著氣,牽著大人向她走去

頃刻,整個山坳寂靜了下來,那些癱在地上了無希望的鮫人們,一個個都從地上爬了起來,望向穿過山體走出來的大人。

是簡褚!

水淼淼從地上爬起,想喊,才發現,她顫抖的竟然連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簡褚與在古仙宗分別時似乎沒什麼兩樣。

純正的鮫人血脈,讓他不會變的有多憔悴,一襲勝雪白衣,還是那般優雅貴氣,只是好像消瘦了許多。

簡褚淡然的看著前方,那蓋住雙眼,系在腦後的白布條,隨風揚起,簡褚微微歪了下頭,感覺到牽著自己的小手上沁滿了汗,“你要帶我去那?”

山坳裡很靜,簡褚的聲音便感覺很大,在山坳裡迴盪,很是溫柔,像山中泉水,溫和寧靜,如暖泉安撫到山坳裡的每一個人。

恍惚間,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不過一場噩夢,醒來就好。

可不一樣,有地方不一樣了。

山坳沒有多平坦,前方的路上有一塊石子,水淼淼望著簡褚,望著他像是沒看見一般,踩了上去,身形幾度踉蹌,差點摔到在地。

“簡,簡簡褚。”水淼淼使了半天,才發出了聲音。

聲音不大,簡褚耳朵微動,渾身一顫呆在原地,四處張望,似在尋找著什麼,最後自嘲的輕嘆了一聲,低頭看向一旁牽著自己小孩,“你在喊我?”

明明什麼都還沒有搞清楚,水淼淼瞬間淚如雨下,她向簡褚奔去,這段路為何如此的崎嶇,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怎麼也邁不出那最後的一步。

水淼淼跌落在地,簡褚伸出雙手穩穩接著,“淼淼?”

在簡褚帶著疑惑的不確定的聲音中,水淼淼在也壓抑不住自己的哭聲,無力的滑坐在地。

“你怎麼在這?”簡褚不安的道,“你快離開。”

水淼淼抓住簡褚空中亂舞尋找著自己的手,緊緊的抓住,“不要緊,我是被邀請來的,褚紅雲說我在不把她兒子帶回去,她就跟我玩命。”

想說一句調侃,卻終是以哽咽到失語做結尾。

簡褚順著水淼淼的手,緩緩蹲下,手遲疑的伸向水淼淼的臉,卻尋錯了方向,水淼淼主動靠了上去。

在貼上的一瞬間,簡褚收回手了,“這好像還是第一次你沒有閃躲的。”

可你躲開了。

愣了許久,水淼淼伸手探向簡褚的臉,卻被簡褚避開,手懸在空中,好半晌水淼淼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抖的問道,“你的,你的眼睛?”

“會嚇到淼淼的。”簡褚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只是摸索著按下水淼淼的手,“剜掉了,要是知道能在見淼淼一眼,說不定就不會了。”

水淼淼憤怒的望向天,那個聲音悠閒的響起,“看什麼,他自己剜的,那麼好看的眼睛,我也捨不得,哎,你是不是收起來了,還給他們,接好了。”

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

但水淼淼看到了,天空上蕩起的波紋,手腳並用的就要從地上爬起來,被簡褚一把拽住。

一抹湛藍的顏色被從高空拋下,徑直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明明可以接住的。

“是我自己剜的,接住了又如何?”

氣頭上的水淼淼並沒有聽出來簡褚話的裡的哀慼,她不解她憤怒,“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是來晚了,就不能在堅持一下,在等等她,為什麼要剜掉!為什麼要拉住她!

接住了,她可以去找瀲灩醫,宮格當初眼睛瞎掉了,瀲灩醫就給重新安了一個上去。

簡褚微笑著,剜掉雙目是懦弱的逃避,他無法接受,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個個炸開的血花。

亦無法接受,被灌了藥的自己,他可以從哪些在他身下承歡的女子眼裡,看到自己的狼狽。

他噁心自己更唾棄自己,他無能為力,剜掉自己的雙眼才不是什麼懲罰,是種解脫。

可惜他不能在看水淼淼一眼了。

罷了,他如今的模樣,若出現在水淼淼的眼眸裡怕只會更加不堪,她連碰一下水淼淼的臉都不敢。

簡褚鬆開拽著水淼淼衣袖的手,慢慢將手縮排衣袖裡,現在的他髒的怕是整個南海的水都洗不乾淨······

“好了,交易很愉快,東西很真,你們可以走了。”

隨著最後的一個音落下,有一條蜿蜒山路出現,徑直穿過了山體。

穆蒼踉蹌的從地上站起,擦著嘴角還在不停溢位的鮮血,向山體走了過去,試探的手穿了過去,整個身子也穿了過去。

半晌後,穆蒼再次出現,對水淼淼點了點頭。

“走,我們先離開這。”

輕重緩急水淼淼還是分得清楚,等安全了,在來好好說道一下簡褚這自虐的問題。

水淼淼攙扶上簡褚,兀的簡褚感覺耳後一燙,心中一怔,開口問道,“淼淼你帶什麼東西在身上?”

“什麼什麼東西?”水淼淼剛把一旁的幼兒扛到肩上,一臉的疑惑,就感覺簡褚推開了自己手,“我不想走了,你把大家帶出去吧。”

“說什麼瘋話!”

水淼淼望著遠處,簡褚沒走,大家都沒走,穆蒼怎麼招手催促都無用,“她們只聽你的,你是她們的希望!”

“可我才是害大家生不如死的源頭。”簡褚突然牽上水淼淼的右手,一步步後退而去。

“與你何干啊!”水淼淼也緊緊握上簡褚的手,卻止住不住簡褚的後退,“你也是受害者啊,罪魁禍首罪魁禍首。”

水淼淼看了看天,她總不能在人眼皮子底下說,罵人家是罪魁禍首罪該萬死吧。

簡褚搖著頭,“你不瞭解,這個瘋子不會讓我們輕易就這麼走了,等她以為我們無憂後在提要求,不如主動放棄。”

“幫我把他帶出去。”未央對穆蒼說道,穆蒼茫然的抱緊被硬塞到懷裡的孩子。

“公子說的對,她是個瘋子。”未央整理了一下鬆散的發笄,堅定的向簡褚走去,對水淼淼說道,“把孩子們帶出就好了,有些事也要有個了斷。”

“你們都有病啊!我求你們了!”水淼淼哀求道,簡褚已經退出了一臂的距離,但還是握著她的右手,“我們先走!我們先走!什麼事日後再說,遲早,遲早會都還回去的!”

“咦?你們還一個人都沒走啊,那正好,省的本座一會派人去追了,又鬧的不愉快”

聲音從天上響起,讓水淼淼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