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婚

「這新娘子的嫁妝可真厚實，三十六抬啊，咱可沒見過這般富裕的。」

「成都府范家，聽說過沒？當今的太子妃，就出自範府！」

「哇，這胡家發達了啊，縣太爺都來了，這娶的媳婦兒孃家也厲害。」

「比不得啊，比不得，人家這還是二婚呢！」

「我才不管新娘子啥來頭，嘿，我就想問，啥時候開席，胡家可買了五頭豬呢，我都餓三天了！」

「哈哈哈咱們都留了肚子的」

青縣人喜歡擺流水席，但是也不是誰家有這實力的。下游村現在最富裕的，不是袁家就是胡家了，袁家上次擺的喬遷酒，他們至今都還在回味呢。

婚禮這樣的酒席，在流水席裡才算得上大場面，而且有三天呢。一日兩餐，他們能吃到六頓，胡家還宣告瞭不收禮金的，下游村的老老少少都巴望著的。

鄉廚高手張氏，今兒輪到自家辦酒席，把從京城帶回的灶上婆子指揮得團團轉。蜀地傳統的「九大碗」，碗碗堆得尖尖的。

馮老二帶著兩個野小子，混跡在村民裡吃席，一點尷尬之情都無，吃得比誰都歡。

下游村的人看著他那吃相都忍不住搖頭，還真是好意思喲！現任婆娘的前夫哥家辦酒席，有點血性的男人都會避之不及，更何況還是那麼不光彩的和離。

大夥兒下筷也不慢，再想七想八都被這馮老二給吃光全桌了，相互吆喝著，夾了大肉往嘴裡塞。

哇！這夾沙肉油氣真大！大肘子一人才一筷子就給分光了，從皮到肉耙爛到脫骨，只需要放嘴裡一抿就化，剩下的澆頭他們都能配著幹上一大碗米飯。

男人們吃喝起來不管不顧的，女人這邊先是一頓搶，把肉菜都撿到自己碗裡，才慢慢的吃起來，有些甚至都還沒動筷就直接往家裡端了。

這麼冷的天，她們要是兩頓都端回家去，三天下來，都能攢出過年菜來了。

小山領著一群弟弟在廂房裡吃席，他重點照顧著小川的心情，還不忘給三頭和四頭夾菜。

小川無奈：「大哥，我也願意我爹過上好日子！」

「家婆說，今天可是咱胡家的大好日子，咱們要吃好，喝好！哥哥們，乾杯！」小六舉著他的水杯，一定要和所有的哥哥碰杯，想要把他們灌醉。

「哈哈哈，小六，你是不是要先乾為敬啊？」

「來來來，***了這杯，哥哥們隨意！」

這個搞笑的小豆丁，一本正經的，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這些。

小五吃著大肘子，顧不上理他那精怪的弟弟，他覺得，這些大蒸籠蒸出來的肉肉，可比他娘做的還好吃，機會難得啊！

他的舅舅們咋這麼少呢？要是多幾個舅舅成親，他就能吃多幾回九大碗了。

這夜，睡不著的人挺多。

胡二牛溫柔的除去範璟菁的衣裳，低啞著嗓子問：「娘子，我能喚你菁菁麼？」

範璟菁早就緊張得不知所措，結結巴巴的說：「夫，夫君，可，可以。」

「菁菁，我的妻！」胡二牛笑了，低頭吻上了他的新娘，這夜，二十六歲，婚齡超過了十年的範璟菁終於成了人婦。

這位農家出身的夫君，給予了她最大的尊重和溫柔，讓她沉淪在這新婚之喜中

整個下游村只有牛家三口人和江來娣，沒去吃流水席，夜深了，這幾人都還沒睡著。

江來娣氣馮老二的厚顏無恥，可她實在爬不起來床，更管不到兩個兒子跟著馮老二去蹭吃蹭喝。

牛大妹睜大著眼，眼淚已經溼了枕頭，她曾經的男人今晚再次做了新郎官，而她卻可能這輩子再也不會嫁人了，無論如何，她

是不可能祝福他有好日子過的！

次日，範璟菁在胡二牛的懷中醒來，身體的不適提醒著她昨夜的點點滴滴，她的臉紅得滴血，想要不驚動男人悄悄起床。

「菁菁，不急，再睡一會兒，娘不會怪你的。」胡二牛摟著媳婦兒，還在回味昨夜的痴纏，他也不是毛頭小子了，昨夜到底是失了分寸，沒顧忌到菁菁還是頭一遭。

活到這把年紀，才知道，原來兩情相悅的這事還能這般的和諧，忍不住憐惜著新婚的妻子。

「夫君，今日我可不能睡懶覺，不然要被外甥們笑話了，娘體貼我，我也要敬著娘。」

胡家自然不用範璟菁為全家做飯，張氏本就不是磋磨兒媳的人。

範璟菁給胡老爹和張氏磕頭敬茶，張氏笑著答應得很乾脆，還送了新媳婦兒一個小匣子，然後又帶著她把家裡的兄嫂和弟妹認識了一個遍。

輪到小輩們給範璟菁見禮了，小川對著範璟菁張了張嘴，怎麼也叫不出娘，最後乾脆稱呼她「母親」。

小蓮和小荷才兩歲多，爹和奶奶讓她們喚眼前這個，笑盈盈看著她們的女子叫娘，她們一點心理負擔也無，脆生生的叫著：「娘，娘！」

範璟菁給小川送的是，一塊上好的硯臺和幾冊古籍，兩個閨女各送上了一個精緻的荷包，裡面裝著幾個小金魚，還有給她們親自做的幾身衣裳。

幾個侄女，範璟菁一人送了一副銀製的頭面，看那些頭面的手藝卻是花了心思的，很符合小姑娘們的審美。

「謝謝二嬸，祝二叔二嬸白頭偕老！」小草領著妹妹們給二嬸致謝。

「二舅母，二舅母！」三頭和四頭也跟著小五和小六，叫得那一個響亮，他們也眼饞妹妹們有荷包拿。

「哎，哎，都有，都有。」範璟菁笑得合不攏嘴，這麼多淘小子，比她們範府還多，一人送上一個荷包，裡面裝著不少的金瓜子。

「謝謝二舅母，祝二舅母早生貴子！」小六嘴巴最甜，把範璟菁說得臉頰緋紅。

等這幫淘氣孩子走了後，張氏私底下拉著範璟菁，對她說掏心窩子的話:

「我們胡家就是那莊戶出身，沒有那些晨昏定省的講究，你大嫂和三弟妹也不是個多事的，不難相處，我閨女你以後見著就知道了，對孃家人就沒不好的。

老二這人呢，心粗嘴也笨，今後啊要是他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儘管說他，兩口子過日子起初都不是那般順的，相互遷就才能長久。

小川現在也算是個半大小子了，都住他姑家，你同他客客氣氣就成。小蓮和小荷眼下可能需要你費些心思，不過等她們滿了三歲後，也得去伯府學規矩長住。

你要想自個再生一個，娘身子骨還硬朗，還能幫你帶帶，不生也沒事，只要你和老二過得好就行！」

範璟菁本就是個聰慧的，聽著婆母這般推心置腹的話，覺得眼熱心暖，回屋和陪嫁的婆子和丫頭說了幾句，大夥兒都為她們的主子高興不已。

哪怕是青縣離成都府不近便，回門那日，胡二牛也陪範璟菁回了範府。範璟菁的娘拉著她仔仔細細的問了一遍，當聽到張氏那番話時，高興得不行，總算是能放下心來了。

看著姑爺送的價值不菲的回門禮，範府沒人敢小瞧了這位泥腿子姑爺，範先生很得意：老夫的眼光還是很可以的。

喜氣洋洋的胡家，開始為在老家為過年做準備，小五帶著三個哥哥和弟弟，在村裡各種淘氣，他們還打算去找竹耗子，一定要把這耗子肉吃到嘴裡。

這日，他們才出門不久，就看到下游村一群大半小子正在毆打牛長水，小五對這傢伙有印象，這就是害他們出痘的壞人。

他和弟弟嘀咕了一陣

，小六從荷包裡面，撿出了一個金瓜子，這可是二舅母給他的呢，攏共有十八顆。

他都捨不得讓家婆幫忙保管，每日自個兒帶著，聽說能買好多好多好吃的。

小六戀戀不捨的看著他的金瓜子，好肉痛啊。最後咬牙，把金瓜子交給撿兒，對他耳語了幾句，撿兒連連點頭。

「哥哥們，打人費力氣，這是我們少爺賞你們的，讓你們買肉包子吃！」

領頭的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子，看見這個胡家貴客給他們的金瓜子，激動的問：「真是給我們的嗎？你們能做主嗎？」

小六揹著小手，肅著小臉：「這是小爺自己的私房！」

這群半大小子這下可不客氣了，趕忙道謝，從撿兒手裡接過了金瓜子。他們一看就明白，貴人是對他們打這野小子來了興趣啊。

幾人對望了一眼，揣好金瓜子，對著躺在地上的牛長水，又是一陣的拳打腳踢後才揚長而去。

牛長水咬牙切齒，他奈何不得幾個主子，但對著撿兒：「你個臭要飯的，有什麼好得意的，不就是靠著裝可憐，才攀上貴人的嗎，說白了你還不就是人家養的一條狗，我呸！」

撿兒俯視著躺在地上的牛長水：「能做忠勤伯府的狗，也比你現在過的日子強，你就是爛腸爛肚心肝，不配過好日子！」

這等羞辱，比肉體的疼痛更強，牛長水咬牙切齒，恨不得吃了他，可惜，看見站在一旁虎視眈眈的護衛，他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