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蕎道:“你是想說是林毓婉勾引的你嗎,可你有手有腳,她就算想做什麼,你就不能推開嗎。她約你就來嗎,還是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來茶館的,你一個大男人,事到如今了,還在狡辯。”

林毓婉嚇得直哭,這事要傳出去,她就毀了,“芷心妹妹,當真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黃芷心動了動嘴,她氣極了,什麼都沒說出來。

這回說不知道了,早幹嘛去了。

燕明蕎:“林姑娘,你父親貴為工部尚書,你家中也算是書香門第,怎能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來,私見外男,而且見誰不好?”

黃芷心在上回上樓時,的確想過許多可能,唯獨沒想過燕明澤會來找林毓婉。

他們都要定親了呀,已經給了八字。

看著兩人慌亂的神色,黃芷心沒有想起母親,沒有想起父親,而是突然想起那日芳菲宴上燕五姑娘和她說的話。

燕五說燕明澤幫她,不過是萍水相逢,讓她把這件事放下。

當時這話,就是提醒,只是她當初心裡只有燕明澤,什麼都聽不進去。

而且,也說過林毓婉有別的心思,這話她聽了,但是沒防住罷了,也好,他們一對狗男女,在一塊兒也挺好的。

是她識人不清,腦子不好使,怪不到別人身上。

尤其是不能怪燕明蕎,婚事是她心裡求的,母親看過的,和燕明蕎沒關係。

燕明澤沒看燕明蕎,而是看著黃芷心,“我真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對了,這屋子裡有香,是香有問題!”

雪酥帶著車伕過來,燕明蕎道:“把他嘴堵住,燕明澤今日你若敢跑,那便永遠別回燕國公府,如今我管家,這話你大可不信。”

“黃小娘子,一會兒我親自送你回去。”燕明蕎對著黃芷心道,“雖然你和我三哥的婚事還未定下,但燕國公府肯定會給黃府一個交代。”

黃芷心輕點了一下頭,“今日多虧了你。”

燕明蕎道:“是我三哥對不住你,是燕國公府讓你受委屈。”

黃芷心搖了搖頭,“當日你提醒過我,我沒放在心上。我明白的,燕明澤是燕明澤,燕國公府是燕國公府,不可混為一談。”

她今日的確是想算計燕明蕎,讓燕明蕎親自看看他兄長是什麼樣子。若是燕明蕎為她兄長解釋,她肯定會更生氣,然後把茶館的夥計都叫過來,看看燕國公府是怎麼教養兒女的,再找母親替她做主。如今這般,她已經沒那麼生氣了,更多是也氣自己不爭氣,沒把燕明蕎那日的話放在心裡,非在燕明澤一棵樹上吊死。

當日燕明蕎是沒直說燕明澤不好,但同一府上,她又是外人,還等著她說自己兄長壞話嗎。這門親事是母親看過的,母親都沒發現,她怎好一味怪別人。

燕明蕎在心裡鬆了口氣,“我一會兒先送你回去,和伯母賠罪,給我兩日,不,明日我會給黃姑娘一個答覆。”

黃芷心現在已經不想哭了,她當時覺得,有燕明蕎這樣的妹妹,有沈氏這樣的母親,燕明澤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去,誰承想……但她是真的挺喜歡燕明蕎的,覺得她聰慧能幹,也真的想讓她做自己小姑子的,可惜了。

這邊燕明蕎先把黃芷心送回黃府,然後親自去和黃夫人道了歉。

她語言誠懇,黃芷心又幫著說了兩句話,黃夫人倒也沒有為難她,點了點頭就讓她回去了。

不過,沈氏還得親自來一趟。

而燕明澤被綁著,嘴裡還塞了布團,他不敢動,也不能動。他是燕國公府的人,走能走到哪兒去,只不過他一個大男人,被燕明蕎這樣一個小娘子綁住,實在難堪。

而且他在一會兒該怎麼應對。

除了說自己一時鬼迷心竅,沒有別的辦法。和黃家的婚事已經搞砸了,他現在已經沒心思想為什麼黃芷心會突然出現在茶館,為什麼燕明蕎會和黃芷心遇上。

他只能想自己的退路和後路,如果沒有林家,他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議親了,所以現在只能一口咬定,他和林毓婉是兩情相悅,

燕明蕎讓雪酥先去給沈氏傳個話,說燕明澤犯了事,也好有個準備,別到時候被嚇到了。

燕明蕎是從燕國公府側門進去的,一路上丫鬟小廝都低著頭,不敢亂看妄議。

到了正院,馬房的那個小廝推著燕明澤進去,然後拿著賞錢退下,在心裡發誓,不往外多說一個字。

屋裡丫鬟都退了出去,燕明蕎把來龍去脈和沈氏說了一遍,“母親,二人有私情久矣,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剛才已去黃府賠罪道歉,但如果不給黃府一個滿意的交代,這事兒恐怕不會輕易了斷的。”

沈氏按了按眉心,她腦子裡嗡嗡的。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燕明澤放著好好的路不走,非要選一條損人不利己的路。這般燕國公府的聲譽都可能受損,對他究竟有什麼好處?

沈氏說道:“他德行有虧,留在國公府也是禍害,我會寫信給老夫人,把他逐出去。”

如今,他尚未入朝為官,真等他入朝為官了,恐怕也是心比天大,眼高手低的,真等那個時候再犯錯,連累的就是燕國公府一家了。

把他逐出族譜,就算日後犯事也不會連累國公府。

這是沈氏能想到的交代。

第101章賠禮

有一句話叫事不過三。

沈氏也想給燕明澤一個機會,也想一家和睦,可是他都做過多少錯事了?

害死蘇小娘那未出世的孩子,讓燕明月差點被毀了一生,如今這般,若是尚未議親,那最多算私相授受,燕國公府大可娶提親,可他牽連了兩個女子。

沈氏還記著,黃夫人和林夫人關係不錯呢。果然,林家做得出不聲不響就和別人家定親這種事,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她不對林毓婉的行為多做置評,但燕明澤這兒絕對是有錯的,哪怕是林毓婉上趕著來的。

被黃家姑娘親眼瞧見,和別人有了肌膚之親,那黃家那邊都已經說好要定親了,這讓沈氏怎麼向黃夫人交代?

而林家那邊,沈氏自然不可能去指責林毓婉一個小娘子不知廉恥,說人家蓄意勾引。燕明澤是男子,還能受脅迫不成?這下好了,她得去林家、黃家兩家賠禮賠罪。

沈氏活了快四十年,這輩子也沒怎麼低頭認錯過,但因為燕明澤,去安王府給安王妃賠罪,如今又要去林黃兩家道歉,此生三次,全因為燕明澤這個混賬東西。

看他手腕被捆住,嘴裡塞著布跪在地上,沈氏只覺得厭煩。

燕明澤跪在地上,頭髮因為汗溼,有兩縷粘在了臉上,看著分外滑稽狼狽。

沈氏移開目光,今日若非明蕎,恐怕事情越發不可收拾。

她按了按眉心,腦子裡都是去道歉的事,一想這些,就頭疼。

燕明蕎能想到的法子也只有道歉,她看了眼燕明澤,說道:“母親,今日我在茶館門口遇見黃小娘子時,她眼睛通紅,似乎哭過,身邊丫鬟看我也跟看仇人似的。我估計她在遇見我之前,自己就偷偷上樓去過,但究竟聽到了什麼,女兒也不知。”

燕明澤當時和林毓婉兩人關著門窗說了些什麼,估計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他和林毓婉在一起,總不能還說黃芷心的好話吧。

單憑這些委屈,就沒辦法輕易瞭解。

往深裡想一想,若是燕明澤沒許諾過什麼,那林毓婉怎麼會願意跟他肌膚相親,他們兩個都抱在一塊兒了,而且林毓婉這個人,怕是還會想方設法地和黃家小娘子比。

雖然燕明澤是燕國公府的子弟,可是,幫理不幫親,在這事上吃虧的是黃小娘子,做得不對的就是燕明澤。

別說燕明澤只是一個不怎麼親的庶兄,就算是親哥哥,親兄長,哪怕是皇帝來了,這也是他的不對。

而且不論那個人是不是林毓婉,不管是誰,在兩家議親的時候生出這種事來,都傷體面。

現在還要多得罪一家。

沈氏給寧湘使了個眼色,寧湘過去把燕明澤口中的布條拔了出來。他就這樣被塞了一路,在燕明蕎送黃芷心和林毓婉回府的時候,他被扔在了茶館,前後加起來,少說也得有一個時辰。

燕明澤喘了兩口氣,抬起頭看沈氏,“母親,我同林小娘子是兩情相悅。”

燕明蕎別開眼,而沈氏默了片刻,一個茶杯扔了過去,只不過準頭欠佳,茶水撒了一地,燕明澤臉上也弄上些許。

“兩情相悅,你說的倒是好聽,那親事算怎麼回事,是我逼你的?當初親事商定的時候,有沒有問過你的意思,那再往前,年初要給你說親,你說要先立業後成家,我允了。

後來黃家來問,你說全憑我的意思,也點頭了。現在可倒好,又成了和林毓婉兩情相悅了,你們兩情相悅,那為何非要招惹黃家小娘子,去硯見湖也是我逼著你去的嗎。”

沈氏就知道,在燕明澤心裡,別說親妹妹、小娘,就是燕國公府都是排在後面的,他的心裡只有自己。

若是現在要跟林家結親,那就是把黃家徹底給得罪死了。

黃啟在松山書院教書,燕國公府的公子,都不去書院了嗎。

燕明蕎不禁想,若蛇是燕明澤放出來的,那他想娶的到底是誰。

黃芷心,還是林毓婉?

應該是黃芷心,因為在宴會上,黃夫人提過,燕明澤是黃先生的學生。林毓婉是尚書府的小娘子,燕明澤以前估計都沒見過。

林毓婉的確是自己撞上來的,那日在芳菲宴上,就一直盯著黃芷心和她這邊,還要把事情嚷嚷地到處都是。而林毓婉當初也陷害過顧綿,讓她名聲掃地,這兩人,都不是頭一次了。

燕明澤能說什麼,反正他現在只有這一根稻草可以抓。

燕國公不在,看沈氏的神色,今日這事兒真的很難收場,“兒子如今喜歡的是林小娘子。”

已經坐實了,他說喜歡黃芷心沒人信。

燕明蕎看向沈氏,道:“母親,女兒有話想問三哥。”

沈氏揮揮手,“問吧。”

燕明蕎:“當日,在普陀山後山,一同回永珍寺的時候,黃小娘子她們三人一併走,路上遇見一條蛇,而後你救了她們,那條蛇可是你放的?”

燕明澤笑了一下,說道:“蛇?什麼我放的……五妹妹不會以為出現山路上的那條蛇是我放的吧,我若有這般神機妙算,知道她們會去永珍寺,知道她們會走那條路,那今日和為何還會被你們撞見?簡直可笑。”

沒有證據,燕明蕎休想往他頭上扣帽子。

燕明蕎在心裡深吸一口氣,沒證據的確不能逼他承認,她道:“可不管是不是你放的,當日黃小娘子的確因為此事才對你……而林毓婉估計也是因為這件事才會跟你私會。兩個人圍著你的滋味不錯吧,只是現在的情形恐怕不是你想見到的,我倒覺得今天黃小娘子來得及時,不然,真等定親成親之後,再發現你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就晚了。”

燕明澤嘴上說著,和林小娘子是兩情相悅,但燕明蕎不信,若今日沒發生這事兒,他不可能會和母親說明,然後去黃家登門致歉,再去林家提親。

燕明澤沒說話,若沒今日的事,他什麼事都不會有。

他是什麼樣的人用得著燕明蕎評判嗎,他的確沒有燕明蕎命好,一個庶女出身,因為燕明玉得正院照拂,平平安安長大至今。

可笑的是,還管家,一言不合就把他給綁了回來。

若是沒有母親護著,燕明蕎能站在這兒和他這麼說話?明明他也聰慧,可跟燕明蕎一比,那運氣就差得遠了。

只能說時也命也,他運氣不好罷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五妹妹說的,我不認。”

沈氏說道:“不管你和林毓婉有何關係,我也不會為你去林家提親的。明日我去黃家,後日再去林家。燕國公府的人,我會親自教養,而林家的,自有她爹孃教養。”

沈氏喊丫鬟進來,讓人把燕明澤先送回院子關著,沒她的允許,不準人探望。

不過應該也不會有人探望,他小娘沒了,姐姐早嫁人了,妹妹估計已經把他忘了,誰會去看他。

屋裡靜悄悄的,丫鬟們匆匆進來又匆匆出去,她們自知這種事不能議論,聽都聽不得,所以都退得遠遠的。燕明蕎有些自責,當初若把這事說出來,恐怕也不會釀成今天這種局面,“母親,當初是怪我,若是早點把遇蛇的事說出來,就不會有今天了。”

沈氏嘆了口氣,道:“怪你作什麼,就算沒有今日,也有明日後日。他這種性子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剛才不也瞧見了,他只會反駁,沒有證據,哪兒能定罪。明蕎,你今日做得很不錯。”

女兒長大了,可有心之人防也防不住,但這次她不會再讓女兒站出來了。

沈氏四個兒女,三個都已成親,唯獨小女兒還在閨中。

若是燕國公不願意,她就把這件醜事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