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突然有點害怕,“老爺,這話可不能亂說。”

雖然她心裡也不得勁,她的毓婉要嫁給燕明澤,可沈氏的女兒卻有一樁好親事,就連黃芷心如今都是順順當當地議了親,歡天喜地地等著嫁人的。

只有他們林家,怕這個怕那個,出門都抬不起頭來,要低著腦袋做人。

可是想想,若是做出這種事的是燕明蕎,林夫人可不信,她沈念安能還說出這種公允公正的話來。

不過是刀子沒落到她身上,不知道疼罷了。

就算不是燕明蕎,若是她的兩個親生兒子,肯定也不會像對燕明澤這般對他們,會想方設法地遮掩。

只能說不是親生的,恨不得快點撇開。

林之遠道:“我說得有錯嗎?就算不出事的不是燕國公府的,倘若是顧家的那個小娘子做出了醜事,他燕國公府會因為顧家出醜去退親,他敢去退親嗎!對咱們,就是頤指氣使,簡直是欺人太甚!”

林夫人覺得林之遠說的這些話有道理,還不是因為尚書府入不了燕國公府的眼,所以才這般欺負他們,如果是顧家或是沈念安自己的女兒出事,那就不是這個嘴臉了。

現在這麼說,等讓她們體會體會自己的痛意,想明白了,就知道什麼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了。

可是究竟有什麼林之遠也不知道,問林夫人林夫人也想不出什麼來。

林夫人光就害怕,林之遠罵了句婦人之見,就叫來了燕明澤,想問問他的意思。

這事兒得從長計議。

可別雞還沒抓到,自己惹了一身騷。

說實話,這些世家貴女,出門的時候都帶著人,很難出什麼事。

燕明澤覺得林之遠有些不可理喻,還鋌而走險了。

若是這事被發現了,對誰家有好處,何必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況且,燕明澤對沒有把握的事根本不做,這事明顯就漏洞百出。

不過,倒也不是全無好處,若是他將此事告訴沈氏,興許回燕國公府的事還有轉機。

他和林毓婉尚未成親,林之遠在朝中好像並不如意,估計再有一兩年,就從工部退下來了,林家是拖累。

“岳父若非要問,我只能想個法子。很快就要乞巧節了,他們總說一個巴掌拍不響,若出事的是燕明蕎,到時候再看看,他們還是不是這副嘴臉。”

“乞巧節街上人多,看熱鬧的也多,人多眼雜,到時總不會有太多丫鬟小廝跟著。”

“不過,這人選……”燕明澤道,“我宅中沒丫鬟。”

林之遠還記得,當初女兒買回來一個丫鬟,今年已經十六了,不過因為品性不好,直接送去莊子了。

這會兒也大了,供了這麼多年吃穿,本來品性就差,正好能派上用場。

就算出了事,還能把所有的事兒都推到這個丫鬟身上。

“這個你不用擔心,有個叫晴繪的,可以從莊子給接回來。”

燕明蕎和顧綿無不無辜,林之遠從未考慮過,甚至現在覺得都沒有自己女兒無辜。而且不想是林毓婉自己做出這種事,並非被別人設計陷害。

無媒苟合和被設計可不一樣。

燕明澤看了林之遠一眼,道:“這事太危險了,還是算了吧。且不說能不能成事,若是真追根究底,把這人找出來,發現是林家的丫鬟,那我們也脫不了干係。況且,明蕎是我的妹妹。”

林之遠正在氣頭上,燕明澤無異於火上澆油,“優柔寡斷!你讀書、考試、請先生,都是我為你操持。燕國公府管什麼了,還你妹妹,你拿她當妹妹,她呢?”

燕明澤道:“不是顧慮,就算事成,我也回不到燕國公府。可若事情敗露,真能全推到丫鬟身上嗎?”

林尚書有辦法,“你放心好了,趙大人還記著跟燕國公府議親的事,找他就好。無論是娶到燕家五娘子還是顧家的小娘子,自然會記著咱們的好。”

而且結親之後,怎麼都不會是仇人,咬著牙也得把這事認下。

這也是為何林之遠執意如此的原因,倘若真是因為醜事結親,那隻能像他們一樣,就算不高興也得結親,也得為子女考慮。

醜事都不敢張揚,他能摘得乾乾淨淨。

一個莊子上的丫鬟,下人沒看住,跑了,關他什麼事。

燕明澤聽得呼吸一滯。

*

六月底過後就是七月,七月初一是燕明蕎的生辰,不過越朝小輩們生辰都不過,女子也就是及笄那日重視些。

受家中長輩寵愛的會坐下一塊兒吃個飯,所以燕明蕎中午就跟沈氏一塊兒吃了長壽麵,外加幾道小菜。

有涼涼的冰塊,母女倆吃得也高興。

沈氏還送了燕明蕎一套頭面,章辛媛也送了貴重的首飾,畢竟從燕明蕎這每月銀子拿著,太寒酸可不行。

而顧言陷入一個困境,那便是燕明蕎的生辰在七月初一,七月初七就是乞巧節,而他現在又沒有那麼多的銀子了,所以這兩個日子究竟該怎麼辦?

上個月果乾賺了五百多兩銀子,今日中午送過來的。而顧言看中的首飾要四百八十兩銀子,再出去吃個飯,也不剩什麼錢。

再往長遠想,他不可能有點銀子就全給花了,所以還是得攢些錢留著急用,因為家中不會給他太多的錢。

給燕明蕎花錢他是高興沒錯,那真等到用錢的時候,一分錢也拿不出來,顧言也看不起自己。

這會兒顧言已經下職了,今日他回來還早些,想不通就來問妹妹。

借錢是他最後會考慮的事。

顧綿道:“我覺得你想差了,你沒必要次次都送貴重首飾。首先這些東西明蕎也不缺,你送的值幾百兩,可她幾千兩的首飾都有。其次,你次次送,自己也頂不住呀,長此以往,母親和父親也會有意見的。

而且明蕎為人我瞭解,也不是在乎那些的人。而且女子都是喜歡新鮮東西,你下次送的不如這個了就有些失望,難道最後要摘顆星星來?”

顧綿和燕明蕎認識也有五年了,明蕎生辰的時候,她就送些自己做的東西呀,既能用,明蕎也很喜歡。

沒錢何必打腫臉充胖子呢。

娶明蕎是好,但太傅府一直以來都沒有大手大腳的習慣,時間久了,就算父親母親嘴上不說,心裡也會有話的,這樣對明蕎也不好。

顧綿覺得開心是開心,可日子也得過呀。

賺錢也不容易,哪能大手大腳的就全花了。難道以後不成親了,成親之後也是這麼花銀子,自己賺的全買了東西送給明蕎,兩人再一起花明蕎賺的銀子?

這不好吧。

顧言道:“你說的也有理,但一年就這麼兩次,總得送些東西。”

顧綿道:“不然送個印章吧,你今天晚上咱們去燕國公府拜訪就好了,明蕎也不是日日都出來。我也不是說你,你為官了,正經事別忘了。”

顧綿長大一歲,懂事了不少呢。

顧言覺得印章也好,顧綿說的話也沒錯,銀子不能一下子全花了,買些明蕎用不到的首飾,那也是白花錢。

顧言退而求其次,選了一個好看的,卻不是那麼貴的,跟著顧綿一起去了燕國公府。

沈氏還是挺重規矩的,儘管兩人定了親,但還是得依著規矩來,不能兩人想見面就見面,更別說能放女兒隨便跟著顧言出去遊玩了。

燕明蕎現在出門,依舊要跟她說,拿著腰牌才能出去。

顧言能記著明蕎的生辰,很是不錯,但在府內見一面說兩句話就好了。

燕明蕎知道兩人過來了,趕忙換了身衣裳,匆匆忙忙地來正院了。

沈氏說道:“綿綿記掛著你生辰,所以就帶著她兄長一塊兒過來了。行吧,你們快去花園說說話。不過這天色已晚,蚊蟲也多,別太久了。”

燕明蕎看著姿態謙卑顧言,又看了看笑著的顧綿,輕輕撥出一口氣,“女兒知道了。”

“綿綿,顧公子,咱們去花園吧。”

太陽已經要落山了,顧綿到小花園後就把自己繡的帕子送了去,然後道:“那邊景色好像更好,我去那邊看看,轉一會兒再回來。”

把顧言帶過來,明蕎就夠高興的了,不過帕子也是好好繡的呢!

等人走遠一點,燕明蕎才看顧言,驚喜道:“你們怎麼過來了呀?只是一個生辰,不值當特意跑一趟,況且你生辰的時候,我都沒做什麼的。”

顧言生辰在三月份,那會兒也是放榜的時候。可那時候顧家剛提親,但兩人還沒定親呢,也不知道親事會不會有什麼變故,所以燕明蕎就沒送什麼。

倒是跟著顧綿互送了好幾年的生辰禮物。

這回生辰見了顧言,對她來說,能見一面,哪怕他什麼都不送,她都是高興的。

顧言說道:“下值了,就過來看看,這是給你的。”

燕明蕎接過來,道:“那我等回去再開啟,咱們一塊兒走走吧。”

母親說不能太晚了,天黑之前要把兩人送回去的。

燕國公府顧言也來過,花園他也走過,只不過那會兒還是冬日,天冷得厲害,什麼都沒有。如今正是盛夏,很多花還開著,景色很好。

又是太陽落山的時候,每朵花都罩著金色的光輝,紅色變成了金紅,粉色也變成了金粉。

明蕎的臉也是帶著淡淡的金光。

燕明蕎拿了一會兒,手心出了些汗。

明明現在沒有六月那麼熱了,晚上還是極其涼快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就是覺得熱。

燕明蕎看了眼顧言,發現顧言也在看她,她就又把頭轉了回去,“多謝你,還送了東西。”

顧言怕燕明蕎失望,直言道:“不是貴重的東西。”

燕明蕎握著小木盒子,笑了笑,“你不是也做生意嗎,怎麼都不知道,別人覺得的貴重與否是看能賣多少銀子,值多少錢,可我不這麼看。”

“就像名家的字畫,喜歡的人覺得價值千金,不喜歡的,那就覺得一文不值。”

母親送的,什麼都貴重,顧言亦是。

顧言道:“你是說……這是我送的,所以在你心裡,和別的不一樣?”

燕明蕎點了點頭,“是這樣的。”

顧言對她而言是不一樣的,所以送的東西都覺得珍貴,除非,那東西實在真的沒什麼用。

那送了,有什麼可開心的。

燕明蕎道:“但也別送我用不著的,就比如……”

燕明蕎看顧言的目光攸地緊了一下,故意道:“就比如衣裳首飾,這些我都不缺,你送的我也用不上。”

上回顧言送的就是首飾,這回估計也是。

顧言:“這。”

燕明蕎撲哧一笑,歪了一下頭問道:“還真是首飾呀?”

顧言忍不住想笑,他看出燕明蕎是故意的了,“看你戴過我上次送你的步搖,所以就想著再送支釵子。你若是不喜歡,不戴就是。”

就算聰慧,就算年紀小就入朝為官了,可是有些事,顧言還是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