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荒林乾淨的廟宇裡,求了這麼多年神,拜了這麼多年佛的趙田磊第一次見到真正的神靈降世,嚇得當場匍匐在地上。

他不知道是如何和那神靈交流的,對方沒有說話,他卻能明白祂的意思。

原來這個肚子微微隆起的神靈叫“送子神”,一切就像是上蒼賞賜緣分,對方剛好可以解決他的煩惱,不過前提是,他必須成為祂最為虔誠的信徒。

之後,趙田磊自然將送子神的神像請進了家裡,放在了祠堂裡,日日夜夜祭拜著。

他的虔誠終於得到了回應。

他家夫人在這麼多年後,肚子終於有了動靜,同時,那尊供奉的神像也展現出了它的神蹟。

它那微微拱起的肚子裡,出現了一個圓滑的洞口,洞口處則伸出了一隻小手。

那是他孩子的手!

按照神諭的指示,如果神像肚子皮的孩童完全爬出來的話,那便意味著他的親生孩子將出世。

趙田磊一時欣喜若狂,用他自己的話說,簡直跟瘋了一樣。

只是想要孩子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很快送子神就降下了新的神諭。

祂需要年輕女子來侍奉祂,而許青青正是最好的人選。

因為她是村裡最年輕漂亮、知書達理的女子,送給送子神再好不過了。

當時趙田磊已然迷了心竅,或者說直到現在也是這樣,為了他的孩子他什麼事都肯做。

於是在一天夜裡,他偷偷把許青青綁了,送到了那座荒林中的神廟裡。

那天夜裡,那尊神像並未完全復甦,可是趙田磊卻從那慈眉善目間看到了邪淫的意味。

可是他管不了這些,許家大不了失去一個女兒罷了,哪有他的血脈重要!

按照神諭做完這一切後,趙田磊回到了家裡,安心等待著親生骨肉到來。

可惜那之後,情況卻直轉之下。

他夫人肚子裡的動靜很快消失了,那尊供奉在祠堂的神像也沒有了任何變化。

那個黑漆漆的洞口,只有那一隻小手攀在外面,什麼都沒有。

就這樣靜靜待了兩月時間,趙田磊再也坐不住了,去到了那座神廟裡。

可他發現,那座廟宇竟然空了。

送子神不見了。

一時間,趙田磊既心急又恐慌。

之後,更加可怕的事發生了,許青青的屍首被人找到了。

她就倒在村外的溪澗裡,沒了呼吸,像是剛死沒多久。

許青青的爹孃自然是傷心欲絕,可趙田磊卻看不到這些。

他想看到的只有自己的血肉。

他想知道送子神去了哪裡,他的孩子多久才能出生。

許青青終究被埋了,為了找尋真相,趙田磊甚至想把她的墳挖出來看看。

可是他來不及做這些,就有人找上門來。

那本是他的一個表弟,就住在村子東頭,那天對方卻冷不丁的抽出一把柴刀,徑直砍了過來。

他自然沒被砍死,靠著大力氣,束縛住了自家表弟。

結果他表弟很快就死了,死前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自稱自己是“許青青”,要來索他的命。

而那天他表弟的腳下,剛好穿著一雙繡花鞋,跟許青青生前穿的好像。

這事一出,村民們看他的眼神就變了。

他想象中許青青父母會來質問他的情況並沒有出現,相反的,他們很快離開了這祖輩生活了幾輩子的村子。

之後,村子裡怪事頻發,經常有身邊的人變成“許青青”來找他索命。

有一次做夢,他甚至覺得整個村子,甚至整個人間的人都變成了許青青,來要他的命。

他很快發現,這件事在逐漸變成現實。

他出門經常會遇到“許青青”害他,整個村子裡的人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

他總覺得,他們在看著一塊砧板上的肉。

而唯有躲在自家宅院裡,那些“許青青”才進不來。

他覺得是送子神在保佑著他,覺得自己還有戲,就這樣苦苦熬著,直至季缺他們到來......

寧紅魚對季缺分析,他們在墳地裡聽到的男女對話聲,很有可能就是送子神和許青青的。

按照寧紅魚的分析,送子神是被許青青吃了。

本來送子神不過是想得到一個女子邪淫,誰曾想,許青青不是一般女子。

她是這場瘟疫的源頭,也是那雙鞋的源頭,擁有著不可估量的力量。

從那些對話可以看出,本以為能玩弄這一切的送子神遇到了巨大的反噬,許青青不斷說出“吃!吃!吃!”的時候,祂已然沒有了抵抗的能力。

這可以說是一個吃神的故事。

而他們在墳地屠掉的那尊神,與其說是送子神,倒不如說是許青青。

或者說,許青青佔據了送子神的身體,送子神仍舊有一定的抵抗能力,進而雙方融合成了那種奇怪的鬼神形態。

而關鍵的是,異物會在這件事裡充當了什麼角色?

許青青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還是後來才擁有的?

看得出來,至少在被綁去送子神的廟宇前,而就是兩三年前,許青青都很正常。

只是一個喜歡穿繡花鞋,知書達理的姑娘而已。

說來說去,這件事還是這鬼迷心竅的村長趙田磊弄出來的,如果他不是這麼病態的想要一個骨肉,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

當然,這都是寧紅魚的推測,具體的結果和謎團需要更深的鑽研和線索。

季缺聽完了寧紅魚的分析,忍不住讚賞道:“寧姑娘,你懂得真多。”

“那個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可以教教我嗎?”季缺忍不住說出了心裡話。

老實說,他對寧紅魚真的很感興趣。

作為一個勤奮好學的讀書人,不管是對方的刀,還是眼睛,亦或是這個人,他都想好好研究一番。

可惜,寧紅魚只說了一句“放心,這個東西你真學不會。”,就傲嬌的走了。

季缺頗為不服氣,不就是瞳孔鑲金邊,能變成花把神嚇住嗎?

額,好像悟性真教不了這個。

首先他沒有一隻金色瞳孔的眼睛的硬體,就等於本是無根之人,就算開車技術再精湛,也無從操練。

而另外一邊的寧紅魚對季缺也頗為好奇。

對方確實有追趕自己的資格,並且對方的某些技藝她也很有興趣,比如受擊時忽然變成一張紙。

但她清楚,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秘密。

這傢伙摸人的刀、偷看人的胸,還想知道自己眼睛的秘密,實在是......

不怎麼討厭。

這就是寧紅魚內心給出的結論。

相較於寧紅魚的那隻眼睛,季缺覺得對自己更有啟發的是對方的刀和刀法。

經過那樣一場廝殺之後,季缺發現自己確實缺少一把趁手的武器和對應的技法。

板磚、榔頭、剪刀、板磚可以應急,可是隨著戰鬥激烈程度提升,他不只是侷限於被人搶劫、打悶棍、揩油,而是涉及到了妖魔,那它們的作用就越發有限起來。

比如之前面對送子神,如果沒有刀,而是用雙手去拆的話,要費力許多,而且面對那些觸手般的東西,用手的話,還是有一點點噁心心。

季缺看著識海里的那股紅彤彤的悟性,心中大致有了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