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搭子這事,小胖不牴觸,說實話,他和李伴峰之間也不算熟人,無非就是在貨郎那裡有一面之緣。

之所以一路上給了李伴峰這麼多照應,就是為了結個搭子。

而今遇到金絲眼鏡這個行家,秦小胖自然不會拒絕,立刻答應下來。

他答應下來,周圍四個人也都答應下來。

一個內行人,說話又這麼真誠,實在找不到拒絕他的理由。

這四個人分別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名叫老煙炮,自稱是煙修一層,煙鍋子不離手。

一個二十多歲的豐腴俊俏的女子,名叫油桃,自稱是體修,剛入門,沒層次。

一個十四五歲的半大丫頭,名叫草葉,自稱是藥修,也是剛入門,沒層次。

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名叫虎羔子,自稱是武修一層。

他們的名字明顯不是真的,至於修為和道門,也難說真假。

秦小胖的道門已經被金絲眼鏡猜出來了,索性大方承認:“我叫小胖,是食修,沒層次。”

等問起李伴峰,李伴峰迴答道:“我叫白沙,是歡修,沒層次。”

小胖一愣,盯著李伴峰看了半響。

當初他自稱叫李七,白沙是不是真名,這個不打緊。

可他什麼時候變成歡修了?

不是旅修麼?

他故意不和這金絲眼鏡說實話?

那他跟我說的是實話麼?

金絲眼鏡也很好奇,問李伴峰:“你是歡修?你一個人來的?”

歡修一般會和伴侶成對出現,方便修行。

李伴峰指著秦小胖道:“我和他一起來的。”

眾人的視線集中在秦小胖身上,秦小胖沉默片刻,解開身後的包袱,露出了裡邊的乾糧,對眾人道:

“我是食修,我一頓飯能吃五斤乾糧,有時候能吃十斤,我真是食修,我不騙你們,我現在就吃給你們看。”

金絲眼鏡對眾人道:“我叫開山,旅修一層,平時喜歡遊歷名山大川,這苦霧山以前來過幾次,路上能提醒大家的地方,必然要提醒幾句。”

虎羔子在旁道:“開山大哥,我們都信得過你,你就是咱們的頭領,我們採了花,按道上的規矩,都分出來兩成給你,你看怎麼樣?”

一聽這話,眾人不樂意了。

你說分就分,這事問過我們麼?

金絲眼鏡連連搖頭:“我可不能要諸位的花,這花是用命換來的,

我對諸位也沒什麼恩情,我幫襯諸位,諸位也幫襯著我,這本就是兩相照顧的事情。”

一聽這話,眾人對金絲眼鏡多了又多了幾分欽敬,這頭領,自然就交給他來當了。

藥行的人在濃霧之中隱約可見,金絲眼鏡帶著眾人在身後不疾不徐的跟著。

前方有一座石橋,一米多寬,能容納兩三人並行透過。

“這叫無悔橋,”金絲眼鏡託了託眼睛的鼻夾,“諸位可能覺得嗓子有點不舒服,這是因為你們已經聞到毒霧了,

過了無悔橋,就是苦霧山的地界,諸位,我不知道你們報上的修為是真是假,但我真心勸你們一句,沒有修為的,別往前走,

每年都有沒有修為的人,想上苦霧山碰碰運氣,結果上去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

我不是擋大家的財路,我是勸大家三思後行。”

眾人互相看了看,都沒作聲,虎羔子冷笑一聲:“開山大哥,你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要有不明事理的,那就是他自己尋死,

小丫頭,我看你就是個沒修為的,要我說你趕緊走吧,現在還來得及。”

小姑娘名叫草葉,低著頭,紅著臉道:“我真是藥修,我懂藥理,能幫上忙的。”

虎羔子又看了一眼老煙炮:“你這把老骨頭,就算真有修為,到了山上也不中用了吧?”

老煙炮一笑:“中不中用,走著看。”

眾人皆無退意,一行七人過了橋。

到了橋對面,李伴峰只覺喉嚨發緊,開始一陣陣咳嗽。

李伴峰是照了天光進的道門,不像其他人有長時間的積累,身體素質上的差距顯現了出來。

金絲眼鏡皺眉道:“兄弟,你真有修為吧?”

李伴峰點點頭:“有的,歡修。”

老煙炮笑了笑道:“歡修體虛,扛不住苦霧,也在情理。”

話音落地,眾人看向了秦小胖。

秦小胖挺起胸膛道:“我是食修。”

金絲眼鏡對李伴峰道:“兄弟,到了山上,你要是撐不住就儘早下山,別為貪財誤了性命。”

草葉從懷裡拿出個巴掌大小的布袋,從布袋裡拿出了一顆糖塊。

“大哥,含顆藥糖,管用的。”

藥糖?

這又是什麼東西?

李伴峰看著糖塊,想著要不要吃下去。

看李伴峰有些猶豫,草葉自己把藥糖含在了嘴裡,又給李伴峰拿了一顆:“大哥,我不是壞人。”

再不收,有點說不過去了。

李伴峰含了一顆,清涼微酸的汁液滑進了喉嚨,幹癢之苦瞬間消失。

不咳嗽了,這東西是真的管用。

李伴峰道謝,跟著眾人繼續朝前走,走了半個多鐘頭,終於來到了山腳下。

蜿蜒的土路,從山下向上延伸,能見度不過二三十米,依舊看不出這座山的全貌。

“妹子,也給我一顆,等賣了花,姐姐給你錢。”豐腴美女油桃也開始咳嗽,向草葉要了一顆藥糖。

山道狹窄,還很陡峭,眾人站成一列往上走,李伴峰正好走在油桃身後。

長得漂亮姑娘,李伴峰見過不少,像油桃這樣的身段,可委實少見。

手推波浪卷的髮型,配著一身紅綠相間的旗袍,肩背線條柔順,纖腰盈盈一握。

尤其腰下兩瓣桃兒,渾圓傲人,碩大之間有一種獨有的精緻和靈性。

難怪她叫油桃。

這桃子生得,簡直無可挑剔。

她就在面前,一步一搖,一步一搖……

她真是來上山採花的麼?

上山採花,為什麼要穿旗袍?

這明顯不方便行動!

這分明是故意擾亂我的注意力!

李伴峰儘量把視線從那兩瓣上挪開,沒想到油桃突然回過頭,衝著李伴峰笑了笑。

月牙般的眼睛帶著萬種風情,這一笑讓李伴峰心頭一緊。

“小兄弟,你真是歡修麼?我聽說歡修一日七八陣,不在話下。”

李伴峰淡然道:“姐姐過獎了。”

油桃朱唇微顫動,低語道:“要不改日和姐姐切磋一番?”

李伴峰搖頭:“小弟修為尚淺,只怕不是姐姐的對手。”

油桃看了看李伴峰身後的小胖,抿嘴一笑:“差點忘了,你道侶還在,你喜歡圓的,不喜歡扁的。”

小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我是食修……”

旅修對距離非常敏感,按照李伴峰的計算,眾人在山路上走了五里多,山道旁邊出現了一朵黑白相間的花。

這花的形狀非常奇特,每一片花瓣上窄下寬,白底黑斑,就像覆蓋了一層鱗片的蛇頭。

蛇斑菊!

金絲眼鏡介紹了蛇斑菊的形狀特點,李伴峰認了出來,這花和金絲眼鏡的描述一模一樣。

小胖也認了出來,欣喜之間正要上前採摘,不想山路旁的樹叢裡,突然竄出來一名男子,手握一把長柄剪刀,搶先一步把花采走了。

小胖大怒,不光是因為被人搶了花,更讓他惱火的是這個人。

眼前這個人正好是上山前遇到的光頭。

又特麼是他!

小胖再次拎起斧頭,他這次是真想動手。

光頭一臉鄙夷:“笨的跟頭豬似的,吃屎都趕不上熱的!拿著斧頭做什麼,你砍一下試試!”

金絲眼鏡攔住了小胖,光頭轉眼消失在了樹叢裡。

小胖咬牙切齒道:“這狗雜種,我特麼非劈了他不可!”

金絲眼鏡拽住小胖:“路邊這一兩朵,不必在意,等到了好地方,花多的是。”

“好地方在什麼地方?”小胖還是不甘心。

金絲眼鏡看了看山路,藥行的人腳快,身影已消失不見。

“走快些,看還能不能追上他們。”

老煙炮點燃了煙鍋子,用力嘬了幾下,吐出一口白中泛黃的煙霧。

煙霧迅速向前飛去,老煙炮咬著煙桿,品著滋味。

“他們沒走遠,前邊岔路,往右邊去了。”

虎羔子聞言一愣:“老東西,不知道可別瞎說。”

老煙炮磕打兩下煙鍋子:“你要不信,就別跟著我們走!”

金絲眼鏡信了老煙炮,因為前邊確實有條岔路。

沿著岔路右轉,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山路旁邊,密林之外,出現了一片空地。

“他們就在這地方。”老煙炮進了空地,金絲眼鏡緊隨其後。

旅修腳步快,李伴峰本來能趕在前面,可他故意走慢了一些,雙眼彷彿一直盯著油桃那兩瓣桃子。

在空地裡搜尋片刻,李伴峰看到腳邊有一株黑白相間的花朵。

看了一路桃子搖曳,他以為自己看花眼了。

俯下身子再看,他沒看錯,這就是蛇斑菊。

他拿出鐮刀,按照金絲眼鏡在山下講述的方法,捏著花頸,在距離根部一寸多些的地方,將花割了下來。

第一朵蛇斑菊,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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