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後道:“你記得答應我的。”

徐曉苦澀點頭:“我絕對不會說的。”

末了,桑梨上了車,車子盤旋下山,她看著窗外的風景,微信的暴富六人群裡,喻念念@她:【梨梨,你是不是今天要回雲淩了呀?】

桑梨斂眸回覆:【嗯。】

喻念念:【太好啦,好久都沒見了,明天記得啊大家,我們一起去遊樂場啊嘿嘿嘿!】

呂玥:【明天見,好期待啊。】

聶聞:【明天誰陪我去做跳樓機的,張博陽,你必須站出來啊。】

張博陽:【走開,我恐高,你拉阿野去。】

聶聞:【呵呵,阿野兩週沒見桑梨了,明天他肯定要死命黏著桑梨,根本不會鳥我一下。】

鄺野也出來了:【你知道就好。】

其餘人:【哈哈哈哈……】

桑梨看著群裡的資訊,心被苦澀裹滿。

到機場,陸麗和她一同飛回雲淩。

傍晚,飛機落地,本來鄺野想來接桑梨的,但是他這個點得去宴席現場了,桑梨說沒關係,範蔓芝這邊安排了人接她們過去。

時隔半個月回到雲淩,桑梨看著外頭已然變得熟悉的城市,感覺恍然。

曾經她剛來雲淩時,覺得這裡是這麼的陌生。

如今她剛剛有一點歸屬感,卻又要離開。

她像是一隻帆船,其實雲淩只是她停留的一處避風港,卻不是她真正能停靠上岸的碼頭。

快到酒店時,陸麗看向桑梨,柔聲道:“桑梨小姐,你等會兒一定控制好情緒,不能讓小鄺少爺察覺,今天是範董的壽宴,現場都是貴賓,如果鬧出什麼事,你應該知道影響是什麼。”

話語溫柔,可明明是警告。

桑梨垂眼輕輕應了聲。

十分鐘後,林肯停到了酒店門口。

今晚範蔓芝的壽宴在一家海邊的國際酒店舉辦,宴請的貴賓雲集,儼然是上流社會的社交場。

到了頂層,這一整層樓都被包場,桑梨感受到現場的華麗盛大,而她是如此格格不入。

範蔓芝說,有些東西不是透過努力就能改變的。

就像這樣的地方,不是因為鄺家,她恐怕努力一輩子也沒機會踏入這裡。

宴會廳門口,宋盛蘭和鄺明輝正在招待賓客,宋盛蘭看到桑梨,一怔,立刻走上前:

“梨梨——”

鄺明輝也走上前,桑梨看到他們,乖巧問好,宋盛蘭看到桑梨,知曉一切的她,嘆了聲氣:

“梨梨,你看過去瘦了……”

鄺明輝也關心著桑梨,她乖巧應著。

三人心照不宣,都沒在這個場合提某些事,走進宴會廳,鄺明輝的幾個兄弟姐妹也在,他們都從國外回來給老太太過生日,夫婦倆給他們介紹著桑梨。

桑梨乖巧問好,但是她身份普通,大家回應著,也沒多留意,誰知下一刻,裡頭坐在範蔓芝旁邊、正和人交談的鄺野看了過來,立刻起身走來。

少年肩寬腿長,漆黑的眸單單注目在她身上,原本桀驁冰冷的五官柔和了弧度。

他穿過人群,像是翻山越嶺,徑直朝她走來。

看到日思夜想的他,桑梨面色如常,心底卻掀翻一場山洪海嘯。

周圍一切都失了聲。

他眼裡只有她,她的眼底也只剩下他。

桑梨淚意衝了上來,被強壓著。

她站在原地,不敢朝他邁向一步。

鄺野走到她面前,抬手扣住她的腦袋,揉了揉,勾起唇角:“回來了?”

周圍親戚看到鄺大少爺對桑梨的態度,面露愕然,遠處,坐在茶几前的範蔓芝笑意漸漸斂下。

桑梨聞言,對上鄺野的目光,輕哽點頭。

她的少年不顧旁邊有人在場,牽著她往裡走,毫不避諱和她的關係,桑梨心顫得想掙脫開,卻被他牢牢緊握。

走到範蔓芝面前,桑梨看向她,而後視線落向旁邊的韶雪音。

女生一身優雅高貴,穿著黑色的絲絨禮服裙,脖子上帶著串寶石項鍊,頭髮微卷搭落在肩頭,膚白貌美,五官明豔,像個公主。

在韶雪音面前,她真的像塵埃。

桑梨自卑地偏開眼,將所有情緒斂下,恭敬道:“奶奶,祝您生日快樂……”

一旁,陸麗以桑梨為名送上份昂貴的壽禮,範蔓芝笑了笑,不禁誇讚,桑梨眼波微動,不知這是變相的羞辱還是給了她體面。

大家都在這場虛偽的戲碼中,只有鄺野在戲外。

鄺家沒有人主動介紹桑梨和鄺野的關係,也沒有人敢問,聊了會兒天,鄺野看向桑梨:

“餓不餓?帶你去吃點東西。”

只有他,眼裡心裡都是她。

還未等桑梨開口,一旁的鄺明輝看到範蔓芝以及韶家愈漸難看的臉色,忙道:“壽宴開始了,小野你得先陪著奶奶。”

桑梨不想讓鄺野為難,低聲說她自己去吃點東西就好,鄺野說等會兒再來找她,隨後幾個鄺家的人就陪著範蔓芝上座。

壽宴開始後,範蔓芝感謝大家的到來,簡單發言幾句,而後服務員推上來蛋糕,大家給範蔓芝唱著生日歌,老太太滿臉笑意,最後親暱地拉著鄺野和韶雪音一起切蛋糕。

明顯,這是中意韶雪音的意思。

燈光璀璨下,視線中心處,鄺野和韶雪音站在範蔓芝旁邊,倆人宛若金童玉女。

桑梨站在旁邊默默看著,眼底暗下。

在這一刻,她突然感覺,他們好般配。

這才是所謂的般配。

韶雪音才是能站在鄺野身邊的人,而不是她。

她終於明白了範蔓芝叫她來參加壽宴的目的,就是讓她清楚地看到她和韶雪音、她和鄺家的差距。

當現實血淋淋地擺在她面前,桑梨所有的幻想都被掐滅。她算什麼,不過是鄺家資助的一個學生,多餘的是她不該去奢望的。

宴會開始後,陸麗過來,說範蔓芝找她。

桑梨走到休息室,裡頭範蔓芝單獨坐在沙發上。

她走過去,範蔓芝把東西放在桌面上:

“明天早上八點的機票,落地倫敦後會有人接你。”

桑梨看著機票,眼眶被水汽朦朧。

範蔓芝手撫著柺杖,看向她,嘆了聲氣:“孩子,你不要怪我這個老太太迂腐傳統,對你造成的傷害,我很抱歉。”

桑梨抬起泛著水光的眸,對上她目光,壓平聲音出聲:“您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鄺野,是您騙了他。”

範蔓芝笑了:“當他以後和雪音在一起,他會感激我今天的做法的,對你有益,對他同樣如此。”

桑梨攥著機票,抿緊紅唇。

末了,桑梨走出休息室,門口的鄺明輝見此走進來,看向範蔓芝,不忍道:“媽,你一定要這麼著急嗎?其實可以讓兩個孩子談一段時間,他們都還小……”

“長痛不如短痛,現在阻止是最合適的時候,小野瞭解了音音以後,肯定會喜歡她的。”

“可您真的確定這次的決定是對的嗎?您有沒有想過,你低估了小野對桑梨的喜歡?別等到有一天,您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範蔓芝眼底微變,遲遲沒有出聲。

過了會兒,宴會中途,鄺野來找桑梨,桑梨看向他:“鄺野,我想先回家了。”

“怎麼了?”

桑梨對上陸麗的目光,輕輕出聲:“我……我有點累了,想回去了。”

“好,我讓老張送你。”

鄺野送她下樓,到酒店門口,他把她抱在懷中,揉了揉頭髮,桑梨感受到他的體溫,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忍不住抱緊他。

她眼眶泛酸,就見他垂眼對上她目光:

“我遲點回去找你。”

桑梨坐上車,看向他。

男生還仍舊什麼都不知道,笑著朝她揮了揮手。

路燈下,他身影拓落,眉眼單單注視她。

再見,鄺野……

再見,她的少年……

車子啟動,她一直看著他,直至他消失在視野裡,她收回眼,大聲痛哭。

-

晚上,鄺野回到了宴會廳。

他陪在範蔓芝身邊,只覺得面對這種社交場合無聊透頂,想早點回家,可是又不得不多待。

他吃著東西,不禁想象著如果是桑梨品嚐到會是什麼反應,喝著飲料,想著桑梨會不會喜歡這個味道。

他很想回家,很想陪在桑梨身邊。

他都多久沒見她的小姑娘了。

九點多,宴會終於結束。

鄺野說先離開,然而準備去開車時,卻收到桑梨的資訊:【我困了,今晚先睡了。】

他視線頓了頓,只好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