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星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卻睡得很好,整夜都沒做噩夢,感覺自己身處一個溫暖的地方,暖融融的讓她不願意醒來。

半夢半醒間,那份溫暖驟然離開身體,她漸漸甦醒,聽到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是顧淮之下床去了。

她翻個身朝聲音望過去,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

眼皮還是有些沉,她又困頓的睡了過去,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給她蓋了被子,她費力的睜開眼,便看到顧淮之正俯身給她掖著被角。

“醒了?”

許南星應了一聲,看向顧淮之。

他應是洗過澡了,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的,身上還散發著他獨有的白檀香,

“你起來怎麼不叫我?”開口的嗓音還是有些沙啞,許南星心裡想著回家要怎麼跟姐姐解釋。

顧淮之直起身,看了一眼掛鐘,“你如果不舒服可以多睡一會,等起了可以找管家安排司機送你回去。”

許南星坐起來,朝他搖了搖頭,

“不了,我跟你一起走吧。”說完又怕顧淮之誤會,解釋道,“我只是不想騙雨菲,上一次我本來答應了要帶她去海洋館,結果那晚之後……”

接下去的話她沒說完,但從顧淮之的神色裡能看出來他應是懂了她想說什麼。

“那你去洗漱吧,徐志年應該快到了。”

洗漱的時候許南星瞥到昨晚自己穿過來的衣服,她走過去拎起來看了一眼,不說往下滴水也差不多了,肯定是沒辦法穿回去了。

她匆忙的洗了把臉便出去了。

顧淮之正靠著床頭翻看手機裡的檔案,許南星攏了攏凌亂的長髮,朝他道,

“我的衣服還溼著,有衣服借給我嗎?”

顧淮之看過去,見她素淨著一張小臉捻著自己的髮梢,身上還套著他的襯衫,裸著一雙長腿站在那裡,瓷白的身體透著誘人採擷的風情。

他頸間的起伏上下滾動了一下,眼裡的神色略有些晦暗。

“顧淮之?”

許南星見他一直未回話,喊了他一聲。

顧淮之這才懶洋洋的站起身朝她走過去,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拽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帶到了衣帽間,指著最裡面的那個衣櫃說道,

“裡面都是女裝,你自己去找一件吧。”

許南星本來還想說別的女人的衣服她可不穿,也不想惹那麻煩。結果開了那衣櫃才發現,裡面都是之前顧淮之送給她的衣服。

她一時語塞,驚訝的看向顧淮之,

“這些衣服?”

“你以為我都退回去了?”顧淮之靠著離她不遠的鬥櫥,平靜的說道,“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會要回來,也從來不會退回去。”

許南星心中酸漲漲的,她還記得那次要陪顧雨菲參加一場音樂會,出席的要求需要穿晚禮服。

可她那時候母親重病,還要攢生活費和學費,哪裡有多餘的錢買禮服。

不知道顧雨菲跟顧淮之怎麼說的,有一天上完課出來便有專櫃的人送來了好幾個拉桿架的衣服,各式各樣,各種款式,甚至還有冬季的。

她哪裡敢要,只挑了一件看起來樸素一些的連衣裙,其餘的連試都沒試。

她以為顧淮之將剩下的衣服退回去了,卻是沒想到,那些衣服竟然還在南山墅裡。

從回憶裡抽離,許南星沒再言語,伸手挑了一件裙子,等穿戴整齊往外走的時候她才發現顧淮之不知何時已經出去了。

她走出去,看見顧淮之站在陽臺上打電話。見她出來,朝她看了一眼,然後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走吧,徐志年已經到了。”

許南星點點頭跟著他朝外走。

走了兩步想起什麼,她又跑回床邊拿了東西才離開。

拐下二樓的樓梯,許南星便看到了陳明曦,她立在廚房門口,臉上掛著乖巧的笑,明明是很平常的樣子,可許南星卻覺得有些異樣的感覺。

是什麼呢?她一時有些想不起來。

直到坐上車子,她才反應過來,那是一種雌競間的敵意,她曾經在林清影的眼睛裡也看到過。

清晨的晨光輕輕薄薄的籠罩著萬物,南山墅的密林從車窗裡一幀幀的倒過,車窗的暗影裡,還有顧淮之的影子。

許南星靠著椅背,看向那道影子,如削的下頜緊緊繃著,繃緊的筋絡順著頸側的線條延伸到領口裡,儘管看不見,但她仍然能想象的到裡面的風景。

這般外表的男人還有著良好的家世,難怪一個又一個的女孩淪陷在他那裡。

這樣一個男人站在誰面前估計都要動心吧?

徐志年從後視鏡裡看著後面兩位緊繃的神色,心裡一直懸著。

剛才他等在外面,見到顧淮之後面跟出來的許南星的時候,眼睛差點兒沒揉瞎了。不過,看後面那位胳膊上的傷,估計昨晚又是一場慘烈的爭鬥。

正尋思著,車座被人敲了敲,徐志年看向後視鏡裡的顧淮之,

“顧先生!”

“一會送完我,把許小姐送回家。然後去一趟晨星,給她談解約。”

徐志年其實都要驚掉下巴了,可卻還是面色如常的應了一聲,“知道了,顧先生。”

許南星聽到他們提了自己,轉頭看了顧淮之一眼,見他吩咐完又垂頭專注地翻看著手中的檔案。

食指和中指間捻著一頁紙,手背上經絡拱起,掌心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除了手背上的燙傷有些破壞了這美感。

她拿起車座上剛剛帶出來的藥膏,先給自己的胳膊抹了一些,又擠出一些在手指上,探手過去輕輕地摁在顧淮之的手背上。

兩人之間坐得有些遠,她需要伸長手臂才能夠得到他的手,身體也需要微微前傾,多少顯得有點兒吃力。

手背上一陣沁涼,顧淮之翻看檔案的手頓了一下,輕掃了一眼伸過來的手臂,隨後便將手裡的檔案放下,將手朝許南星的方向移了移。

輕輕柔柔的觸感在手背滑過,細細密密的發癢,手的主人神情專注,長睫不時的輕眨一下,微微抿緊的唇勾起了小小的梨渦,看起來懵懂又無害。

顧淮之回想,當初便是她的這番模樣,讓他有了心動的感覺。

那次他喝醉了酒,又夜半回家吹了風,到了夜裡便發起了高燒,他抹黑走出來去書房找藥,卻在頭暈腦漲中看到她。

她穿著棉布的睡裙,頭髮估計是因為起來的匆忙,凌亂地披散在肩頭,怯生生的鹿眸定定地看著他,軟糯的嗓音喚得他心頭一緊,

“顧先生,您怎麼了?”

看到她,他才想起白日裡管家說起過保姆請了假,顧雨菲沒人照顧,臨時找了她幫忙照看顧雨菲一晚。

他找到藥便回了房間。

吃了藥躺下,渾身還是一陣陣的發冷,大腦更是昏沉一片,迷迷糊糊間有輕輕的敲擊聲,他細聽了一陣兒,才發覺是敲門聲。

費力地爬起來,開啟門,是她。

她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湯裡浮著兩個荷包蛋,聞起來還有姜的味道。

“顧先生,我看您剛剛拿的退燒藥。”說完臉色一紅,著急地解釋,“我不是故意看的,我只是見您臉色不太好。”

笨拙又冒失。

顧淮之靠著門,等著她的下一句。

她絮絮叨叨地又說了些什麼,他只記得她說,“這是我老家的土方法,您試試!我小時候只要發燒姥姥就會給我做,好用得很。”

他任由她將那碗湯端進了房間,又在她期待的目光裡喝了半碗。

重新躺下,昏沉地睡去,不知是藥起了作用,還是那碗湯發揮了能量,後半夜他在半夢半醒間感覺自己出了一身大汗,身上難受得厲害,他卻懶得起身,又沉沉地睡去。

一夜輾轉反側,翻來覆去,迷濛間察覺頭上有輕柔的觸感,他睜開眼,便看到桃粉色的唇瓣和她嘴邊的梨渦。

見他醒來,她有些驚慌,捏著毛巾直起身,

“顧先生,我不是故意進來的,您摁了鈴,我以為您是……”

他看了一眼床頭的按鈕,才反應過來昨晚她睡在了保姆的房間。

昨晚睡到夜半他想喝水,卻起不來,迷迷糊糊地摁了床頭的按鈕,卻忘了保姆請假的事情了。

他朝她看去,見她緊張地絞著手中的毛巾,臉色緋紅,不安地望著自己。

那般澄澈的眼神,她羞怯低頭的樣子,還有縈繞在自己鼻息的橙花香,都如同一尾胖鼓鼓的錦鯉搖頭晃腦地從他的心口盤旋著鑽了進去,再也拔不出去。

藥抹完了,許南星直起身,扭上藥膏的蓋子,順手將藥膏放到了顧淮之的口袋裡,放完還不放心地從外面摸了摸,這才滿意地坐回去,叮囑道,

“你要按時抹藥,不然這麼大的傷口會留疤的。”

全然沒在意顧淮之昨晚呵斥她的那句話。

顧淮之掏出那管藥扔給她,“你留著用吧,我落地了讓秘書再買。”

許南星撿起座椅上的另一隻朝他晃了晃,

“白醫生留了兩支。”

說完便將那支藥又揣了回去,問他,“你要幾天能回來啊?”

“也許一週,你有事?”

“我想等你回來先去把預定金交了。”說完許南星看了顧淮之一眼,語氣裡帶著商量,“還有,我想看看實物。”

“實物你暫時看不到,等我出差回來,可以先帶你去銳顧醫藥看一下AI模擬場景。”

許南星斟酌了一陣,還是問出了心底的話,

“我的訂單能快些嗎?”

“不太可能。”顧淮之挑了挑眉,接著又說道,“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是銳顧醫藥的家屬……銳顧醫藥的員工有優先購買權,並且還能想享受相應的折扣。”

徐志年已經聽得七七八八,大概也猜出來許南星到底要預定什麼了。

聽到顧淮之說員工有福利,差點笑出聲來,老闆可真是的,忽悠人不帶這麼玩的,哪個員工願意享受這個折扣,願意要這個的優先購買權?

明明就是一句玩笑話,偏偏後面那位正主好像還真聽進去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哎,真是為許小姐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