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困惑

周芸降落沒多久，劉翰洋便駕駛著那艘豪華私人飛船降落在了她所在的穿梭機旁，他急匆匆地下了飛船，一路小跑著直奔周芸而去，完全不顧身後愕然的薇兒。

看到劉翰洋向自己飛奔而來，周芸趕緊下了穿梭機，快步迎了上去...

相距3米時，他伸出臂膀、一把將她攬入了懷裡，兩人緊緊地相擁著，喜極而泣。

此刻，薇兒也下了飛船，儘管她緊跟在劉翰洋的身後，可還是慢了好多，就在兩人相擁的那一刻，她停了下來，遠遠地凝望著兩人，心裡像打翻了一瓶調料瓶五味雜陳。

她彷彿感覺到自己的心被狠狠地紮了一下，隱隱作痛，又感覺心中突然竄升起了一股怒火，怒火似乎將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點燃，甚至每一個毛孔都噴射著嫉妒與憤恨的烈火。

可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乾瞪眼，孤寂地望著相擁的兩人，此刻，腦子裡卻在幻想著劉翰洋正擁抱著自己，而不是那個早已在自己的潛意識裡被死亡或者被趕走的周芸。

重逢讓兩人都喜出望外，周芸更是不能自己，嚶嚶漼泣起來，她感覺像是做夢一般，想起自己重返萬境之城的種種艱辛和不易，能看到劉翰洋毫髮無損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十足有點意想不到。

當然，這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對於劉翰洋來說，能再一次看到周芸，一掃連日來籠罩在心頭的陰霾，不僅讓他痛快地撤掉了那張不得不偽裝的面孔，還讓他那顆無處安放的心又回到了原屬的歸宿，原本以為，此生再也不可能相見了。

不過，短暫的興奮之後，劉翰洋還是迴歸到了現實，他仰頭環伺了一圈，意識到了自己的一舉一動一定正被最高行政官監控著。

「芸，快離開這裡！聽我的，趁他們還沒有動手的意思，快點離開這裡！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周芸有點木然、甚至有點不知所措，冒著生命危險前來解救他，居然讓自己快點離開。

這是什麼邏輯？

「那你呢？難道我們不一塊離開這裡嗎？」她反問道。

他沉默了，深情地望著她，此刻，彷彿有一卷膠帶死死地纏住了他的嘴，縱有千言萬語，也不能坦白相告。

他不能告訴她事情的原委，一旦如此，他所作的一切就會暴露，且不說安全地離開這裡，就是想保命都難矣。

「芸，聽我一句，你先離開這裡，不管這裡發生什麼都不要再回來！」

「不，翰洋！我回來的目的就是帶你離開這裡，既然玻爾茲曼意識體放了我和肖航，肯定也會放了你，肖航駕駛著運輸飛行器就在小行星帶附近，他正等著我們呢。」

劉翰洋苦笑了一下，他扭頭看了一眼小行星帶的方向，片刻後又把目光收了回來，周芸的話更讓他擔憂了，原本以為他們倆駕駛著運輸飛行器早已脫離了玻爾茲曼意識體的領地、進入了星際空間，沒想到他們還在邊界附近。

「芸，有些話，我不能多說，也不能說得太透，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悟，你想想，你墜入星空的那一次，玻爾茲曼意識體為什麼要救你？還有，你和肖航為什麼會得到運輸飛行器？而且還能毫無阻攔地離開這裡？

稍作停頓後，他又意味深長地說道：「想想之前我們的逃離是多麼的艱難。」

她陷入了沉思，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莫非她的平安獲救和被准許離開萬境之城都是劉翰洋背後運作的結果？他犧牲了自己的自由換取了她和肖航的自由？

看著她那恍然大悟的表情，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你不離開這裡，那我也不走了，我留下來陪你。」她語氣堅定地說道。

「不，你必須離開

！」他急了，抬頭環伺了一圈後，強壓住焦急的心緒、小聲說道，「芸，我愛你！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你要相信我，儘快離開這裡！」

「告訴我，你向最高行政官承諾了什麼？是他強迫你這麼做的嗎？」

「沒...沒有承諾什麼。」他支吾著，調整了一下後，用堅定的語氣說道，「我是自願的。」

其實，他完全可以如實相告，不過，他怕告訴她後，更加堅定了她留下來的決心。

「實話告訴你，翰洋，我這次能順利地抵達這裡，完全是最高行政官授意的，是他讓聯絡官救了我，然後准許我進入萬境之城。」

從她的話裡，他聽出了另一層意思，他看向了旁邊停泊的穿梭機，他斷定，一定是她駕駛著它重返了萬境之城，在陷入絕境後被聯絡官所救，然後被特許進入，當然，這一切都是最高行政官授意的。

在聽到這句話之前，他已經猜到了八九不離十，憑藉她一己之力、憑藉一架小小的穿梭機，如果不是經過了特別許可，她是根本不可能突破重重關卡和若干巡防力量進入萬境之城的。

莫非最高行政官將周芸視著一枚制衡他的棋子或另有所圖？

倘若真的如此，那她就危險了，作為棋子會隨時被拿掉，還有，自己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烏有。

他當然不願意看到自己心愛的人成為別人的棋子，更不願意看到她面臨危險，他必須破了這個局。

目前，他還無法判斷出最高行政官將周芸引入其中的真實意圖是什麼？不過，他斷定，一定與他的女兒薇兒有關，至於具體是什麼，他必須儘早弄清楚。

知己知彼、迅速決斷，避免周芸陷入險境。

不過，目前周芸還是安全的，並無生命之憂，可隨著事態的發展，一切都在快速變化，他必須爭分奪秒，首要一點就是讓她認清形勢，在危險來臨之前離開這裡。

但此事也急不得，有些話不能明說，一切還得周芸去悟，一味地強迫她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反而適得其反，甚至加速事情向不可控的局面演進。

「芸，給你一天一夜的時間，你從頭到尾好好地想想、仔仔細細地將我們第二次逃離失敗到現在的事全都捋一捋，你就會明白好多。」

周芸點了點頭，目送著劉翰洋向後方走去，驀地，她看到了不遠處的薇兒，看著他走進她，然後拉起她的手、頭也不回地上了一艘豪華私人飛船。

她有點凌亂，又有點驚愕，呆呆地望著那艘豪華私人飛船消失在了璀璨的城市中。

正如劉翰洋所料，整個過程全程都在最高行政官的監控之下，有些事，他必須點到為止，不能說得太明，否則，極易招致禍端，於周芸不利、於己不利。

劉翰洋離開後，經過最高行政官的授意，聯絡官為周芸安排了一間舒適而寬大的房間，併為她準備了可口的飯菜和充足的飲用水，甚至還有牛奶和一些功能飲品，當然還有一些諸如氧氣壓縮盒等必需品。

自從玻爾茲曼意識體開始體驗人類或泰伯星人的生活方式後，兩者生存所必須的氧氣以及維持機體機能的食品和水就成了不得不考慮的問題，這對於文明程度絲毫不亞於泰伯星人的他們來說，準備這些物資並非難題，甚至是輕而易舉。

儘管生活無憂，可獨自一人置身於空寂的房間內，還是令周芸倍感壓抑，壓抑的並不是玻爾茲曼式房間，而是心有所思卻毫無頭緒的思緒。

她反覆地回想著劉翰洋的話，卻無法從他的話語中悟出什麼，但她堅信一點的是，第一次逃離時自己從玻爾茲曼型飛船墜落後，一定是他犧牲了自己的自由換取了她的安全脫困。

那麼，自己第二次被困深空、身

臨險境時，救助她也是他背後努力的結果嗎？如果是，他為什麼不知情？如果不是，那玻爾茲曼意識體為什麼要救自己？

她長時間地佇立在氣態湧動的窗戶前，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窗外那如流光一般飛逝而過的各種玻爾茲曼飛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此刻，最高行政官與聯絡官靜靜地看著前方的兩塊氣態大螢幕，左邊那塊出現了劉翰洋與薇兒同遊一座位置偏遠的玻爾茲曼城市的畫面，右邊那塊出現了周芸佇立於窗前凝思的畫面。

儘管聯絡官忠實而出色地執行了最高行政官所吩咐的一系列命令，可他無法理解最高行政官為什麼要如此禮遇劉翰洋和周芸？

在他看來，這簡直是浪費時間和精力，想要薇兒儘快地從體驗人類的生活方式中走出來，迴歸到玻爾茲曼意識體原本的生活方式，只需強行將她的意識從宿主中剝離即可。

如果此方法太過於粗暴的話，還有一個更為簡單的方法，那就是秘密地處決劉翰洋和周芸，只要他倆一死，失去了「同類」的薇兒，寂寞會消磨掉她的熱情，用不了多久就會迴歸到玻爾茲曼意識體原本的生活方式中。

即使薇兒百般阻撓、甚至尋死覓活，只需嚴加看管即可，只要生米做成熟飯，時間一長，一切都會淡忘，一切都會迴歸到初始的樣子。

當聯絡官將心中的疑問講述給最高行政官時，後者只是淡淡一笑，笑聲是那麼的敷衍和不屑一顧。

「你有孩子嗎？」最高行政官問道。

「沒有。」聯絡官不假思索地答道。

「等你有了孩子了，你就會明白作為一名父親，特別是一名身居高位的父親，在處理父子或父女之間的問題時，應該有一個什麼樣的態度和想法。」

「請賜教，最高行政官閣下！」

「你能預料的事往往是無法掌控的，不要用粗暴的行為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否則，悔之晚矣。」

「那應該怎麼做？」

「萬事萬物都有其內在的聯絡，分析事情的來龍去脈，運用合理的手段、引入互相牽制的力量巧妙地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