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沒了,沒人管。

李伴峰強闖售票廳,這就有人管。

這個世界對李伴峰而言太過陌生,還有太多的東西要去適應。

肖葉慈催促道:“恩公啊,我們快些走吧,那老太婆是江相幫的人,這一點應該是沒有撒謊的呀。”

李伴峰迴過頭,問道:“江相幫到底是什麼來歷?”

肖葉慈愣了片刻。

這個男子有勇有謀,看著應該是個久經江湖的人物,怎麼連江相幫都不認識的?

他不認識也好,我正好給他好好講講,讓他從我這裡學點東西,路上也好相處的呀。

“江相幫是個大幫派,在藥王溝、綠水灣、海吃嶺都有弟子,但他們一般不去褲帶坎,褲帶坎的人看到江相幫,見一個殺一個的呀。”

聽起這些熟悉的地名,李伴峰很感興趣:“褲帶坎和江相幫有什麼恩怨?”

“江相幫裡什麼人都有,像老太婆這種殺人越貨的強盜有不少的,設局騙錢的也有不少滴呀,這些事情,褲帶坎都不管的,但有一類人,褲帶坎容不下的。”

“什麼人?”

“人牙子,就是拐賣人口的,褲帶坎有很多歡修,雖說靠尋歡修行,但是歡修體質特殊,很難生出孩子的,能生出一個,都是天大的好事,所以歡修特別看重孩子,

人牙子靠賣孩子過活,歡修自然容不下人牙子,江相幫裡的人牙子特別的多,所以褲帶坎和江相幫水火不容的呀。”

歡修看重孩子,這讓李伴峰對歡修有了新的認識。

至於這個江相幫,褲帶坎對他們的態度完全正確,只要和人牙子有染,見一個殺一個,保準沒錯。

肖葉慈提醒道:“恩公啊,你要多加小心的,等江相幫的人發現這老婆子死了,肯定要查的,要是查到了咱們,肯定是要報復的。”

李伴峰心下苦笑!

就算沒弄死這老太婆,江相幫也不會放過我滴呀,他們幫主要擊斃我滴呀!

李伴峰跟江相幫的恩怨,短時間內不會結束,這點李伴峰早就做好了準備。

可江相幫會在乎這老太婆的死活麼?

一個惡徒組成的幫派,彼此的聯絡居然還這麼緊密?

“老太太天天躲在家裡,江相幫的人還會管她?”

“管的,我在報紙上看到過的,”肖葉慈耐心講解,“曾經有一個江相幫的毒修,一直躲在深山裡煉毒,還經常把山下的村民抓走,拿去試驗毒藥,

後來山下的村子忍無可忍,湊了一筆錢,僱了兩個刀客,上山把那毒修給殺了,

本以為以後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哪成想,江相幫的人回來報復,把整個村子都給屠了,一個都沒留下。”

李伴峰駭然道:“這種事,肯定有人管吧!我也見過穿制服的人!他們不管麼?”

“穿制服的……”肖葉慈思索了許久,“你說的是巡捕吧?”

巡捕?

不是租借裡才叫巡捕麼?

李伴峰倒也沒在稱呼上糾結,繼續問道:“出了這麼大的案子,巡捕難道不管?”

“管是要管的,但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巡捕是關防使的人,他們只按關防使的吩咐做事,關防使讓他們去村子裡看看,他們就去看看,把事情記下來,就算交差了。”

“關防使又是誰?”

“關防使是外州的人呀。”肖葉慈對著李伴峰打量了一番,李伴峰在常識上的匱乏,讓她越發吃驚。

但肖葉慈並沒有欺騙李伴峰,一路之上,她給李伴峰講解了大量關於普羅州的常識。

“外事問關防,內事看旗號,這就是普羅州的規矩!”

這一句話,幾乎概括了整個普羅州的秩序體系。

普羅州由很多城鎮構成,到底有多少城鎮,肖葉慈也說不清楚。

城鎮之間的事情,被稱作外事,城鎮之內的事情,被稱作內事。

藥王溝就是一座鎮子,非常大的鎮子,藥王溝的居民如果想透過合法途徑離開藥王溝,必須要透過關防使。

關防使,是外州派來的管理者,他們的任務是維持治安,重點任務是控制人員在城鎮之間的流動。

“假如你想去褲帶坎,就必須要有路引的,否則車不讓坐,船也不讓坐,就是走路,也過不了路卡的!”

透過肖葉慈的講解,李伴峰明白了獲取路引的途徑。

想要得到路引,必須要聯絡當地關防使和目的地關防使。

當地關防使肯放行,目的地關防使肯接收,才有可能獲得路引。

沒有路引,就不具備合法離開藥王溝的資格,這也是關防使及其手下巡捕的主要職責。

李伴峰在街上被人追殺,巡捕不一定會管。

但李伴峰如果想在車站鬧事,巡捕一定會管,因為車站是關防使的重點管理區域。

李伴峰能拿到路引麼?

從肖葉慈的描述來看,這件事很難。

像李伴峰這種情況,當地關防使一般情況下不會對一個來歷不明的外州人放行。

外州那邊,也未必會允許李伴峰迴去,以此看來,李伴峰獲取路引的希望,幾乎為零。

“沒有路引,就連藥王溝都出不去?”

肖葉慈搖頭:“也不是誰都出不去啦,貨郎隨便進出,也沒有人能攔住他的。”

貨郎遊走於普羅州各個地方,似乎不受關防使的限制。

他又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他手裡那些引人入門的藥物,又從何而來?

外事看使者,李伴峰明白了,內事看旗號,又作何解?

肖葉慈解釋道:“城鎮之內的事情,由城鎮之中的家族來處置,誰家的旗子硬,誰家說話就管用,

去年的時候,海吃嶺出了一件事情,有一個賣豆腐花的,姓王,還有一個賣油條的,姓劉。

這兩個都是窮苦人,按理說不應該惹出什麼事來,可有一天,他們在車站搶生意,還真就把事情給鬧大了。

賣豆腐花的老王,打了賣油條的老劉,老劉咽不下這口氣,出了車站,又和老王打了一場。

在車站裡邊,受巡捕管束,兩人打的還算收斂,出了車站,巡捕不再理會,兩人下了死手,賣豆腐花的老王被打成了重傷。

這件事驚動了海吃嶺的大戶,王家。

老王雖然是個窮苦人,可他終究還是王家人,王家要為老王復仇,賣油條的老劉也被打成了重傷。

劉家在海吃嶺也有勢力,為此和王家爆發了衝突,衝突歷時一個月,兩家死傷不少,最後在普羅州大家族林家的調節下,這才平息下來。

“林家能管得了王家和劉家?”

肖葉慈道:“林家不一樣的,林家是普羅州四大家族之一的呀,除了林家,還有馬家,何家,陸家。”

何家、陸家?

難道是何家慶和陸小蘭的家?

李伴峰沒有分散精力,仔細聽著肖葉慈的講述。

所謂內事看旗號,指的就是這些大小家族的旗號。

大家族在整個普羅州都有號召力,小家族在某個地域也有一定影響力。

這些大小家族在普羅州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影響力,他們利用自身的影響力,來控制著整個普羅州的秩序。

那這些大家族和關防使又有什麼關係?

關係是有,但肖葉慈也說不清楚。

她一路說著普羅州的常識,說了幾個鐘頭,說的嗓子都啞了。

三十里山路,泥濘崎嶇,對於李伴峰來說不算什麼,但對於疲睏交加肖葉慈和陸春瑩來說,這一路實在太辛苦了。

到了裡溝,天都亮了,李伴峰先去了馮記雜貨鋪,鋪子大門緊閉,敲了半天,沒人應聲。

馮掌櫃去哪了?

怕我找他算賬,跑路了?

不至於吧?

十幾萬的生意,他總不能把鋪子都扔下不要了。

旁邊餘家布行的老闆余男,穿著旗袍,拿著女士香菸,吸一口,輕輕吐出一團煙霧,主動上來搭話:“他們鋪子好幾天沒開張了,也不知道上哪找樂子去了。”

這女老闆長臉,高鼻樑,杏核眼,額頭飽滿,下頜圓潤,緊緻的旗袍,幾乎包裹不住實誠的良心和腰下的圓潤。

就像何家慶所形容的,這是從月份牌(掛曆)裡走出來的美人。

李伴峰的注意力不在這美人身上,他在想馮掌櫃的去向。

找樂子去了?

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李伴峰迴頭看看肖葉慈:“你們要去哪?我把你們送到門口。”

生意麼,服務必須到位。

肖葉慈道:“我們要去何家老宅滴呀,聽說就在這條大街附近。”

何家老宅!

“那裡不能去滴呀,去了出人命滴呀。”一聽這對母女要去何家老宅,李伴峰趕緊勸止。

何家老宅裡住著陸小蘭,準確的說,是被宅靈困住的陸小蘭。

以這對母女的實力,去了老宅,正好給陸小蘭當替身。

一聽何家老宅有危險,肖葉慈為難了:“恩公啊,何家老宅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滴呀?我們千里迢迢趕來,就是為了去那裡滴呀,你現在說不能去……”

李伴峰愣了片刻,神情溫和道:“我說不能去,不代表你真的不能去,腿長在你身上,你想往哪走,誰能攔得住你?

我答應送你們到裡溝,現在已經到了,這附近有不少人知道何家老宅,你沿路打聽一下就能找到地方。”

肖葉慈怔怔的看著李伴峰,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肯定是好意,可此行的目的就是何家老宅,已經走到了這裡,哪能不去呢?

肖葉慈殷切的看著李伴峰,希望李伴峰能再給她一些建議。

李伴峰露出一絲笑容,和善的說道:“給錢。”

“呃……”

“一千塊錢,想賴賬麼?”李伴峰不那麼和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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