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抱著榮葉光的人頭,仔細看了半天。

他沒見過榮葉光,但這個土匪頭子讓他的人掃了正經村,這個仇,李伴峰一定要報。

只是沒想到孫鐵誠就這麼痛快的替他把仇報了。

這事就這麼完了?

那不行,陸小蘭還活著。

這筆賬還得接著算。

孫鐵誠對李伴峰道:“在世人眼中,愚修早已經絕種,世上不該有活著的愚修,也絕不能有活著的愚修,

你去了愚人城,又能活著出來,還學了愚修兩項技法,這件事絕對不能被外人知曉,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世上不該有活著的愚修。

李伴峰仔細看了看孫鐵誠:“你算不算活著的愚修?”

孫鐵誠搖頭道:“不算。”

李伴峰在他身上看不到鬼火,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第一個透過考校的人,是不是活著的愚修?”

孫鐵誠笑了一聲:“你不該問。”

“我能不能不要愚人城的地塊,拿它換點別的東西,什麼都不能換也沒關係,我多要了一項技法,也不該太貪心。”

孫鐵誠搖頭道:“不能。”

很顯然,這塊地是李伴峰和愚修之間的紐帶,相當於契書一樣的存在,孫鐵誠費了這麼多心思考校李伴峰,為的就是找到一個合格人選,建立這條紐帶。

沒事多回愚人城轉轉,生死關頭,這是伱一處避難之地,比水湧泉的地界要可靠的多。”說完,孫鐵誠的身形消失了。

回去的路上,李伴峰沒有跑太快,他用著和來時同樣的速度,跑回了正經村。

他還記得孫鐵誠的話,跑太快,找不到舊土入口。

同樣的道理,跑太快,也找不到舊土的出口。

李伴峰懷疑進出舊土還有別的辦法,只是因為孫鐵誠知道李伴峰是旅修,故意用速度來定義出口,因為旅修對速度最敏感。

遇到這個人,賠了還是賺了?

被他騙到了愚人城,差點丟了性命。

但從他那賺了兩門技法,殺了一個仇人,還得了一塊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的地盤,這筆賬算不算兩清?

不算兩清也沒轍,李伴峰知道自己和孫鐵誠的差距有多大,從被他盯上那一刻起,這場遭遇就避免不了。

他到底是什麼層次?

是不是和那蟲子相近,地頭神之上的魁首?

魁首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懶修的本錢沒有完全化解,李伴峰懶得多想,回到自己臥房裡,立刻進了隨身居。

“相公,你從愚人城出來了?”

“出來了。”李伴峰一頭紮在床上,沉沉睡去。

唱機的喇叭口轉向了判官筆:“你這懶貨還挺中用的。”

“哼~”判官筆轉了個身,懶得說話。

……

何家慶的左耳始終聽不見聲音。

凌妙影考慮到了這一點,在傳遞訊息的時候,儘量把音色做的豐富一些,讓何家慶產生了兩隻耳朵都能聽見的錯覺。

“陸家的報社起勢了,我不是太懂報紙的生意,大哥手底下那幾個好手也被陸家挖走了。”

何家慶還算淡定,這在他預料之中:“報館的事情查清楚了麼?”

“目前掌握的線索,燒報館的是百花門的人,大哥的事情,也很可能和他們有關係。”

凌妙文死於一段詭異的音樂,何家慶也被這段音樂重傷,這段音樂來自馬五買的一臺唱機。

唱機是從凌妙聲那買的,凌妙聲不可能殺了他親哥,唱機肯定被動過手腳。

是馬五做的?

馬五僱傭了百花門?

何家慶認為馬五沒這個本錢,百花門也沒這個實力。

陸家,有這個實力的只有陸家!

“百花門平時和妙文也沒什麼來往,這事還有幕後,九成九是陸家做的,這個仇得報。”

“你說該怎麼報?”

何家慶道:“聯絡鐵羊山的瓢把子榮葉光,讓他集結人手,把陸家在藥王溝的買賣全都掃了,想辦法把猴子邱調去藥王溝,

沒有了猴子邱,陸源山和陸源海都好對付,告訴陸茂先老爺子,想當陸家家主,現在是最佳時機,讓他直接把陸家兄弟倆做了。”

凌妙影答應一聲,立刻去聯絡鐵羊山。

到了晚上,等護工睡著了,何家慶收到了凌妙影訊息:“鐵羊山那邊,怕是有點難。”

“難在哪?你怕榮葉光不答應?多給他開點價碼,咱們不缺錢。”

“錢是不缺,但缺一個榮葉光。”

何家慶一皺眉:“什麼意思?”

“咱們的人剛送來訊息,昨夜榮葉光出事了,人頭不知道讓誰給摘走了。”

何家慶躺在床上,良久無語。

鐵羊山大瓢把榮葉光被殺了?

“這事誰做的?”

“還不知曉,鐵羊山已經亂套了,各大金剛正在爭奪寨主之位,陸小蘭準備帶著她娘跑路了。”

“不能跑!讓她留下,讓她把寨主之位爭過來。”何家慶還沒回過神來,這是他能做出的第一反應。

“家慶,寨主之位不好爭,鐵羊山上有不少狠人,陸小蘭只是個四層窺修。”

“鐵羊三傑已經死了,其他人不比陸小蘭強多少,她手上還有蜘蛛斌,還有她娘,都是五層的好手,

她娘不用說,蜘蛛斌多給錢就是,必須幫她把寨主之位爭過來,鐵羊山這群人還有用!”

凌妙影答應了一聲,何家慶陷入了沉默。

事情變化的太快,何家慶想不明白:“到底是誰,誰能殺了榮葉光?”

凌妙影道:“初步懷疑是馬五,新地的探子送來過訊息,馬五曾經打探過鐵羊山的位置,結果榮葉光跟著就出事了。”

“馬五?”何家慶嗤笑一聲,“何家和陸家都打不下來鐵羊山,馬五算什麼東西?誰給他的本事?”

“家慶,馬五今非昔比了,據說他在新地開了十里地塊,陸家和楚家聯手都沒開成過!

我懷疑他背後有個狠人,那個人很可能就是你那位朋友。”

“李伴峰?他殺了榮葉光?他憑什麼?他才來普羅州幾天?再多給他幾條命,他能不能上得去鐵羊山?”

凌妙影嘆口氣道:“家慶,大哥已經走了,凌家處境也不是太好,咱們做事得穩妥一些,

你那位朋友,最好把他和馬五拆開,我總覺得他們兩個還得弄出不少事情。”

“確實應該拆開!”這點何家慶也贊同,“讓咱們的人找馬春庭吹吹耳邊風,是時候讓馬五回家了。”

“當初馬家老爺下令,馬五永遠不得再進家門,現在讓他馬五召回來,難度怕是有點大。”

何家慶笑了笑:“馬家的主要產業在綠水城和海吃嶺,海吃嶺的生意都快賠光了,綠水城的生意經營的也不怎麼樣,

馬春庭老了,單靠他自己應付不來了,他那些兒女都是草包,中用的就馬五一個,他不把叫回來,就這麼看著馬家衰落麼?”

凌妙影還是有些顧慮:“如果馬五當上了馬家家主,你那位朋友的靠山可就大了。”

何家慶道:“馬五成不了馬家的家主,他是馬家的廁紙,擦不乾淨的地方得讓他來擦,擦完了卻又嫌他髒,還得把他扔了。”

凌妙影想了想馬五在馬家的地位,何家慶說的也確實有道理:“可如果馬五不肯回去呢。”

“他肯定會回去,十一年前,你的生意有了起色,公司落成,各大家族都派人參加了你的慶功宴,這事你還記得吧?”

“怎麼可能不記得,咱們的交情就從那時候開始的。”

“那天馬五也去了,咱們在商量大事,你猜他在幹什麼?”

“他在幹我新扶植起來的影后。”

“十三啊,那年他才十三,馬五就是這麼個人,他做不成什麼大事,他終究還得回馬家當廁紙,就按我說的辦,一個月內,事情就辦成了。”

……

馬五正在正經村理賬,小川子送來一封書信:“五爺,這是四爺寫來的。”

“哪個四爺?”馬五拆開書信眼看,是他哥哥馬君江。

信裡寫的明白,只要馬五回去老老實實給他爹磕頭認錯,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

馬五把書信放在一旁,就當沒看見。

又過了幾日,馬君江到了藍楊村,約馬五見一面。

兩人見面,寒暄幾句,馬君江又提起了回家的事情:“君洋,咱爸是真心讓你回去,只要你真心實意,當著全家的面,給咱爸磕個頭,再給三哥磕個頭,這事就算過去了,你還是馬家的五少爺。”

馬五深吸一口氣道:“還得給三哥磕個頭?”

馬君江皺眉道:“你睡了嫂子,這個事不該賠個不是麼?”

“該,應該,”馬五點點頭道,“可是我沒臉回去,我把馬家的臉都丟盡了,我這輩子都沒臉再進家門。”

馬君江沉下臉道:“老五,現在可不是耍性子的時候。”

“四哥,我沒耍性子,”馬五起身送客,“回去告訴咱爸一聲,他當初既然說沒我這個兒子,那就當他真沒我這個兒子!”

送走了馬君江,馬五處理了一下藍楊村的生意,正準備趕回正經村,楊巖錚來了。

馬五以為他找麻煩來了,特地把左武剛叫到了身邊。

楊巖錚不是來找事的,他是來談生意的,楚二專心在苦菜莊修行,綠水城的生意打理不過來,她想把逍遙塢賣給馬五。

馬五大喜過望,逍遙塢是他自己的一番心血,他被趕出家門之後沒多久,就因經營不善,被馬家賣給了楚家。

直到在垃圾堆裡撿東西吃的時候,馬五還在心心念念惦記著逍遙塢,他以為這輩子都碰不到逍遙塢了,而今終於有機會把這生意找回來了。

楚二開價十五萬大洋,這個數不算貴,但對他和李伴峰來說不算少,必須得和老七商量。

馬五連夜趕回正經村,找到了李伴峰。

李伴峰不止一次聽馬五說起逍遙塢,在馬五的描述裡,那就是人間天堂的所在。

這是好事。

“咱們賬上的錢夠不?不夠的話我出去蒐羅點。”

馬五擺擺手道:“賬上的錢勉強夠了,但這真不是個小數,我是擔心……”

“不用擔心,先拿回來再說。”李伴峰同意了。

馬五趕緊找到楊巖錚,兩家過賬,馬五給錢,楊巖錚把房契、地契都交給了馬五。

這件事意義重大,這意味著李伴峰和馬五從藍楊村一路跌爬,拼到了綠水城。

兩人到了逍遙塢,李伴峰四下轉了轉。

逍遙塢不大,三層洋樓,一座大舞場,十座包廂,比百樂門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而且逍遙塢的位置也比百樂門偏僻的多。

李伴峰頗有鄙夷之意:“老五,你這人間天堂差點意思。”

“彆著急呀,周圍這大片空地都是咱們的,給我幾年時間,保證逍遙塢能成百樂門第二。”

李伴峰不樂意了:“憑什麼第二,這可是咱們全部心血,這要是幹不過百樂門,還折騰個什麼勁?”

兩人在逍遙塢慶祝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川子叫醒了馬五:“五爺,賬房先生來了。”

“哪個賬房先生?”馬五還沒僱賬房先生。

“老宅的賬房先生,於志合,於先生。”

於志合是馬家的大賬房,他來做什麼?

馬五收拾了一下衣裳,趕緊去了賬房,進了門,看見於志合在賬房裡坐著,撥弄著算盤,正在理賬。

誰讓他動賬本的?

馬五生氣了:“於叔,你這是要……”

於志合沒起身,就在椅子上坐著:“君洋啊,老爺讓我過來看看賬目,順便給你說說生意的事情。”

馬五皺眉道:“生意上的事情,不勞你操心,我自己能打理。”

於志合笑道:“君洋,逍遙塢是馬家的生意,這事整個普羅州都知道,生意上的賬目向來都是我管,這事沒什麼需要爭執的吧?”

馬五咬牙切齒,很是惱火。

他爹這是要強行接手逍遙塢。

李伴峰不惱火,他站在門口,靜靜看著馬五的反應。

……

深夜,馬五找到李伴峰,商量對策:“我明天再去找楊巖錚商量商量,咱們把逍遙塢再賣回給楚家,堅決不能讓我爹白摘了桃子,

價錢吃點虧也行,就怕楚二不想摻和我家的事。”

李伴峰搖搖頭道:“我可以親自給楚二寫信,她能原價收回,她也不是個怕事的,但這麼做沒有用,

老五,生意多一點少一點,沒關係,但這麼一直忍氣吞聲絕對不行,今天他在逍遙塢插個賬房,明天再把手伸到藍楊村,又該怎麼辦?

逍遙塢不能讓,如果這事讓你為難,咱們兄弟把生意分分,好合好散。”

馬五沉默半響,抬起頭道:“老七,我聽你的。”

李伴峰笑了:“明天跟那位賬房先生商量一下,勸他回去,就勸一次。”

PS:賬房先生要是不聽勸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