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悔恨

蘇逸言聽著蘇蘭玖說的話，呆愣地摸上了自己已經被淚水打溼的臉頰。

這些他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妹妹為他做了這麼多。

不，也許他知道的。

蘇逸言又將手緩緩放在了痠痛難忍的胸口，眼框酸澀。

他其實明明知道蘇蘭玖有多麼想得到侯府人的認可，可是他卻被蘇若怡柔弱的表象矇蔽了雙眼。

執著地認為蘇蘭玖心底裡壞透了，對蘇蘭玖充滿厭惡，認為她根本不配待在侯府。

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偏聽偏信，一次次傷害著怯怯想要靠近他的親妹妹。

蘇逸言抬起雙手，看著自己顫抖的手，眼痠澀的厲害，淚水模糊了視線。

就是他這雙手一次次傷害著蘇蘭玖，侯府中他是對蘇蘭玖動手最多的。

他又怎麼配得上蘇蘭玖的一聲三哥哥？

都是他的錯，他知道錯了，可是他的妹妹呢？

蘇逸言緩緩抬起頭，看向眼中毫無波瀾的蘇蘭玖。

腦海中同時浮現出記憶中那個怯怯看著他，驚喜看著他，失落看著他，委屈看著他，卻從未毫無感情看著他的少女。

他的妹妹呢？

蘇逸言看著蘇蘭玖，似乎透過她在看著另一個人，他聲音顫抖帶著一絲溫柔：“妹妹。”

“妹妹……玖兒。”他雙手捂住了臉，低低嗚咽起來。全身都充滿了無助。

妹妹……他的妹妹沒有了啊。

後悔，愧疚，自責，無助……如同潮水般將蘇逸言徹底淹沒，他陷入自己的情緒怎麼也出不來。

半晌他似乎又像是想到什麼般，眼神驚慌，到處找了起來。

待看到地上的破曉劍，他不顧鋒利的劍刃將劍死死抱在懷裡，破曉劍感受到他的氣息，頓時發出嗚嗚地劍鳴聲。

這破曉劍，這破曉劍一定是妹妹託夢為他找來的，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他的妹妹就是這麼傻……

他根本不值得。

他的妹妹為他做了那麼多，他卻害死了她。

蘇逸言眼中都開始發乾，他緩緩鬆開破曉劍，愣了片刻，才看向破曉劍，眼神溫柔。

妹妹一個人很孤單吧，他這就下來陪她，彌補他的過錯。

蘇蘭玖看著蘇逸言散發出死志，聲音幽幽道：“她最是放心不下你，死之前還請求我，無論如何保你性命。”

“我剛剛才從鬼門關把你拉回來，你可千萬別辜負了她。”

正要提起破曉劍的蘇逸言一愣，緊接著心口湧上密密麻麻酸楚疼痛。

他的妹妹，他的玖兒……

他閉了閉眼，垂著頭，聲音嘶啞：“她，還能回來嗎？”

蘇蘭玖勾了勾唇角，卻沒有笑意，她聲音淡淡道：“人都死了怎麼可能復生？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你當時既然選擇了那麼對她，就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說白了，就是活該。

蘇逸言整個人都有些發愣，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蘇蘭玖見此，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離去。

想到蘇逸言的問話，她心中暗忖，若是之前，她可以肯定地說原主早就死了，再無復生可能。

可是如今她竟然發現了原主竟然還留有一絲意識，這就不好說了。

等她恢復了全部力量，找到合適的契機，或許可以一試……

不過安平侯府這些人確實害死了原主，蘇逸言對原主的傷害也已經造成，就應該讓他知道原主已經被他害死了。

沒理由讓他有絲毫的慶幸。

活著，但是永永遠遠都活在悔恨中。

好像比死了還痛苦。

唔，她現在有些懷疑，為何原主別的一概不管，只是非要留他一條命？

莫不是故意的？

蘇蘭玖挑挑眉，心中的鬱氣總算疏散，長腿一邁，繼續在瘴林中找著九轉珠。

-

另一邊，翰城。

蘇若怡已經開出了方子，江城主和張太守連忙差人配藥熬藥，很快就熬好給一個感染時疫的一箇中年男人喝了下去。

那中年男人喝了藥，果然，沒用了多長時間，便完全退下了高熱。

要知道之前很多大夫開過方，卻從未完全退熱。

熱度一退，中年男人只感覺整個身上的痛苦都減輕了幾分。

他直接跪在地上，看著蘇若怡，猶如看到救世主，聲音顫抖：“我好多了，聖醫，您才是當之無愧的聖醫啊。”

話落他又給蘇若怡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聲音悲痛：“求您救救我們。”

蘇若怡和百里熙一行人，此刻正在翰城最大的醫館回春堂試藥，這中年男人便是染了時疫的回春堂掌櫃溫掌櫃。

他們回春堂全員都感染了時疫，連坐診的最厲害的大夫都對這時疫無可奈何，甚至已經染時疫死了。

他們其實已經不抱有希望了，可是如今這位姑娘配的藥，一碗藥就讓他的病情有了起色，就像他黑暗的世界裡突然出現了希望之光。

和回春堂溫掌櫃有同樣想法的人有很多。

聽聞這京城來的欽差大人，能治療第一種時疫，很多病人都打起精神來，在回春堂附近觀望。

如今看到回春堂的掌櫃一碗藥下去，竟然都好了大半，紛紛都破防了。

呼啦啦回春堂門口頓時跪下一大片。

“求聖醫救救我們。”

“求聖醫救救我們。”

眾人挺著病軀歪歪扭扭地跪在地上，聲音都並不大，卻充滿希望。

在回春堂裡看到這一幕的江城主也紅了眼眶。

他們翰城有救了。

他轉身過來撲通跪蘇若怡面前：“欽差大人，不，您才是聖醫大人，您救了我們翰城，就是我們的大恩人！”

蘇若怡看著跪著求她的眾人，心中暢快難以言說。

看看沒有蘇蘭玖，這一切的一切果然都是她的。

聖醫，只有她才配得上這個稱呼吧。

上一世，因為翰城疫情並不嚴重，林清雅治了時疫也沒有這麼受到眾人擁戴。

而這次，她就是翰城的大功臣。

她才是名副其實的聖醫！

心中這般想著，她臉色已經面帶笑容將江城扶起：“江城主放心。”

她抬起頭看向跪著的垂死掙扎的百姓們：“你們放心，有了我這藥，你們不出七日便能痊癒！”

“謝謝聖醫大人，謝謝聖醫大人。”

百姓們連連磕頭。

旁邊百里熙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頭，露出一抹興奮的笑容。

蘇錦州也滿是欣慰地看著蘇若怡。

席天醫一臉驚歎。

唯有林清雅蹙眉，她沉默半晌，突然道：“這個藥方恐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