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章

“所以姨奶奶大可放心。”簡霓旌摸著自己的耳後，揚起的笑意帶著微微的苦澀，“我們雖然依舊是怪物，但沒人會知曉的，把我們當做怪物抓起來的，而且那個位子，本就是我們的，我們爭，天經地義。”

這話是真沒毛病，但事情連貫起來聽著總有些地方不通順。

感覺就是因為淺藍藍想開啟泉先島，覆海山提供了辦法，眾人選擇當人類還是當鮫人，然後鮫人離開漁寮地去泉先島，而留下的人類要回歸簡家，還要爭主脈。

這事的絲滑程度，無可挑剔，但簡霓旌一開始信誓旦旦說的是為了後代們能上岸的理由呢？似乎都不是真理由。

但無論因何理由，這岸，簡霓旌他們是上定了，而簡家，他們也一定要回，“我們現在只是想取回我們自己的東西，姨奶奶可否給那位賢彥仙尊，我簡家祖輩發訊息了？”

這就是為何要與水淼淼解釋這麼多的原因，他們需要水淼淼的支援，來獲得她身後站著的賢彥仙尊的看法。

想出漁寮地他們大可直接離開，但那不是他們的目的，自己離開漁寮地，也就只能算是出去觀光了。

汐海姨換取物資，可都進出好幾次了。

只有賢彥仙尊給了說法，他們才真正成功剝離了鮫人血脈。

水淼淼嘆了口氣，資訊量繁雜的令她頭快炸了，她不想答應，但似乎沒有理由拒絕。

也不要指望賢彥仙尊知道一切後會做阻攔，水淼淼有這種想法，他不會拒絕，因為這實在有理有據，但也不會輕易的首肯。

“你容我一人靜靜。”這是水淼淼做出的妥協。

咬著下唇，簡霓旌心中越發的緊張，她已經搜腸刮肚做出了最好的解釋，但此刻她也只能等待，看水淼淼如何選擇了。

一步三回頭的簡霓旌離開了沙灘。

只剩下水淼淼一個人，眺望著那湛藍的海面，不時還有些海鷗低空飛過，如畫的美好場景。

但水淼淼卻恨不得一頭扎進去，淹死自己算了，她開開心心的來，為什麼就不能讓她在開開心心的離開呢！

不知不覺中，水淼淼走到了一處懸崖之上，底下海水暗流湧動著。

“是不是很苦惱是不是很煩悶是不是不想管了？”

水淼淼回頭看，是褚紅雲，打扮的跟個賊似的，走路還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若不是話中那熟悉的諷刺調調，她都要以為自己認錯了。

“你，幹什麼呢？”水淼淼眯起眼，惡劣的道，“是偷摸想推我下去？”

“呵。”褚紅雲乾笑了一聲，“現在推晚了點，已經沒什麼用了，只是要甩開那群孩子可不是簡單的事。”

褚紅雲解下裹頭的衣物，“一個個精的似小鬼成人，我記得簡褚是個實心眼的孩子啊。”

水淼淼瞥了眼褚紅雲，在想了想簡霓旌的模樣，訕笑著，“誰叫你們家隔代遺傳牛呢。”

“說的也是，簡玉澤心眼就多，他天生體弱，只能研究心眼了，然後身體就更差了。”

聽到簡玉澤，水淼淼心情就更差了，無視掉褚紅雲看向大海，敷衍的揮著手，“行了，你也別來煩我了，不然我想揍你，讓我一人靜靜。”

“一人靜靜就能想的通嗎？其實我也揍我自己來著。”自嘲的話語，夾雜著恨與悔。

水淼淼是個心軟的人，捏了捏自己的虎口提神回頭說道，“是他們瞞著你的不是嗎？”

“確實是瞞著的，一切塵埃落定後我才知道，但這隻能越發的說明錯在我身，我這個奶奶當真是一點都不合格。”

不給水淼淼安慰的機會，褚紅雲問道，“霓旌她跟你說了什麼？”

“什麼為了後代，雖然我不知怎就為了後代，還有什麼拿回自己的東西天經地義啊，反正很多理由，就都很通順，感情牌也打了。”但有一點水淼淼最是不解，“你怎會讓淺藍藍離開的？”

褚紅雲抬手止住的水淼淼的話，“你的淺藍藍，我的簡宴鈺，但他現在叫溟涬了。”

褚紅雲明顯是不想過多談論關於泉先島的事，“你想知道真正的理由嗎？”

“你知道？”水淼淼有點不相信，簡霓旌不願說胡編亂造出這樣一長篇大論，理由一定埋的很深，也很重要。

褚紅雲笑笑，仰頭望向藍天，淡然的道，“你可知自從我愛上簡玉澤並認定他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失去他的準備，只要當時我是陪在他身邊的，他能握著我的手，我能抱著他就足夠了，但顯然我沒有做到這一點。”

水淼淼揉著泛紅的眼眶，但講述者波瀾不驚，她已經認了，“但簡褚，簡褚他是我懷胎十月，不對，是懷胎十二月十三月千辛萬苦生下來的！”

褚紅雲情緒陡然失控，“我只有他了，你讓我怎麼接受失去了他，我還等著死後他給我立碑，我好去找他父親的，可他卻什麼都沒有留下，沒有屍體，甚至都沒給我留下一句話！”

褚紅雲背過身去，拒絕水淼淼的安慰，接收她的憐憫，“你不應該把他們留給我照顧的，我或許無意識對他們說過，為什麼留下的是他們，這麼多人換一個簡褚換不回來嗎？”

水淼淼無語凝噎著。

“我在竭力不暴露我的怨！但我做不到一直······”

好吧，是她的錯，她不知道會這樣，她以為帶回這群孩子能給褚紅雲帶來慰藉希望，可看起來似乎更像是無窮無盡的折磨。

“你要的理由很簡單，不是什麼驚天大秘密，他們只是想實現我的心願，得到我的認可，而我只想死後能葬在簡玉澤身邊，可簡家墓園，我早沒有資格進去了，這是當初與賢彥仙尊說好的。”

賢彥仙尊可守規矩了，守他自己的規矩，褚紅雲想要反悔是萬萬不可的，但若有簡霓旌他們，就是另一種規矩了。

按賢彥仙尊心中的優先順序來說，他應該會先選擇簡家血脈。

褚紅雲掩面痛哭，“看著他們興高采烈的回來告訴我，他們能正常上岸了，我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一切也都晚了。”

自責的發瘋般掌摑著自己，水淼淼上前阻止，被褚紅雲狠狠推開，聲嘶力竭著，“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在剝奪血脈的時候，還有三個人沒撐過去，永遠離開我了離開了我啊!我後悔一切了，我後悔認識簡玉澤了，是我導致了這一切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