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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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輕言做了個夢。
夢裡是高二那年的夏天,學校裡的槐樹枝繁葉茂,槐花藏在葉子間,香氣氤氳在空氣中。
放學時楚皓站在他們班門前等他收拾好東西,兩人一同往家走去。
“言言,你高考想報哪個大學?”楚皓忽然問他。
他們剛剛歡送了高三,現在成為了新一屆的高三,現在正是第一次確認報考目標學校的時候。
顧輕言想了想,說:“我想考X大。”
“言言想留在本地嗎?”楚皓看著他,“這倒是讓我有點沒想到,我以為言言會和我一樣想去B市或者S市這種大城市呢。”
“和我想學的專業有關。”
顧輕言踢著路上的石子:“當然,大城市也很好,我相信你肯定能適應的。”
“我不去大城市了,”楚皓忽然停下了腳步,看著他笑意盈盈,“我和你一起考X大。”
顧輕言怔了下:“什麼?你也要考X大?為什麼?”
“我想和你一起。”
樹林裡的蟬鳴聲嘹亮,讓顧輕言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想和你一起。”
他們剛剛恰好走到了樓下,楚皓將人拉進屋簷下的一片陰涼,靜靜地看著他:“我想和你上一個大學,也想和你在一起,不是朋友的那種在一起。”
顧輕言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很快,“砰砰”地撞著胸口,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他動了動唇,不知道是否要開口答應他,卻忽地察覺到了一道目光。
那是道隱晦的,難過的目光,從斜上方的窗戶中投了出來,落在他身上。他控制不住地循著那道目光望去,只驚鴻一瞥見了一雙深邃的黑眸。
顧輕言驀地從夢中醒來,有些迷茫地看向四周。
床邊的桌上擺著臺遊戲本,一個造型別致的頭戴式耳機掛在電腦上,而床前則是一臺電視,地毯上散落了兩個遊戲手柄。
他剛睡醒的腦袋這才清晰了起來。
昨晚他沒回學校,而是來楚山野的基地借住了,本來在好好地玩遊戲,但可能因為那杯酒的問題,他迷迷糊糊睡著了,再醒來就是現在。
顧輕言慢慢從床上下去,卻沒看見楚山野。
他佔了楚山野的屋子,楚山野昨晚睡在哪?
整個基地裡靜悄悄的,好像沒人醒來。顧輕言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表,現在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
十點多也沒醒?
他有點口渴,想去找找水喝,輕手輕腳地下了樓梯,看見客廳沙發上躺著一個人。
楚山野蓋著他那件隊服,一米八幾的身高委委屈屈地蜷縮在沙發上,顯得有點可憐。
而他身上正蹲著一隻貓,薑黃色的,正專心致志地踩著奶。
顧輕言想起來他剛加楚山野微.信時,楚山野確實提過基地裡有一隻貓。
楚山野動了下,慢慢睜開眼,恰好和顧輕言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唔,早啊。”
他打了個哈欠,慢慢坐起身,趴在他小腹上的貓豎著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跳到地上,一溜煙跑去自己的飯盆前,用爪子叩了叩盆。
“吃吃吃,就知道吃。”
楚山野順手開啟一邊的櫃子,從裡面拿出一袋貓糧給貓倒了點,捋了把貓毛:“看看你胖的,像個煤氣罐一樣。”
貓對他齜了齜牙,埋頭在盆裡吃了起來。
他蹲在盆前發了會兒呆,轉頭看向顧輕言:“昨晚睡得好嗎?”
“......還好。”
床很軟,床褥一直有一股清涼的檸檬香味。他經常認床,但昨晚居然意外地好眠。
“你開機看看訊息,”楚山野說,“楚皓昨晚突發惡疾給我打了五個電話,我把他拉黑了。”
能把親哥拉黑的也就楚山野一個了。
之前覺得楚山野這樣是沒禮貌,但現在卻讓他覺得有點可愛。
顧輕言開了機,一堆未接來電彈了出來,足足有17個,而微信也被楚皓用室友的號轟炸了,有語音條也有文字資訊,大概意思就是楚山野帶他去了哪又為什麼不理他。
但他不打算回覆這些訊息,心平氣和地也把楚皓的室友也丟進了黑名單裡。
楚皓不僅是第一個進他黑名單的人,而且還還在黑名單裡兩進兩出,也算是個人才。
楚山野聽著楚皓在語音條裡的鬼哭狼嚎,點評道:“我哥好像喝大了,你一點都不心疼?”
“他有人心疼,”顧輕言淡淡道,“我排不上隊。”
“嗯?”
楚山野挑眉,慢慢站起身:“什麼意思?”
顧輕言動了動唇,有點想把楚皓和秦雲的事講給他聽,卻又忍住了。
萬一楚山野也覺得他們沒什麼呢?那豈不是真的意味著自己小題大做?
楚山野卻好像沒注意到顧輕言想開口說點什麼,伸著懶腰從他身邊走過:“早上吃點什麼?我給你煮個粥?”
“你還會煮粥?”顧輕言有點意外。
在他的印象裡,楚山野和楚皓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連廚房可能都沒進過,居然還會煮粥了。
但楚山野所謂的煮粥也只是把米和水熬熟,順便再蒸兩個雞蛋。
他把吐司果醬和雞蛋放在桌上時,臉上罕見地多了幾分侷促:“我廚藝......就這樣,你湊合著吃吧。”
看著一桌子堪稱“中西混搭”的早餐,顧輕言有些哭笑不得。
“這不能怪我,我們基地基本沒人吃早飯,”楚山野擰開果醬蓋子給他抹了片吐司,“我也沒吃過幾次,醒來的時候基本都是中午十二點了,直接吃午餐就好。”
他抹完果醬,將吐司遞給顧輕言,又拿出另一片給自己抹。
果醬的味道不錯。
顧輕言看了他一眼,輕聲說:“昨晚謝謝你。”
“這有什麼好謝的。”
楚山野拿著雞蛋在桌面上磕了兩下:“再怎麼說你也是我哥男朋友,總不能看你露宿街頭吧?這要讓我哥知道了不得罵死我?”
他說完後頓了下,若無其事道:“你倆準備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顧輕言剛開始沒明白,後來反應過來了,搖搖頭:“我也不太清楚。”
“昨晚你肯定不是無緣無故想問我那句話,感覺你和我哥是不是出了點問題?”
楚山野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把剝好的雞蛋也丟到他面前的碗裡:“出什麼事了?講給我聽聽?”
顧輕言用勺子攪拌著眼前的那碗粥,半晌終於下定決心,輕聲說:“我發現你哥好像喜歡上別人了。”
楚山野原本剛端起粥碗,聽見他說的話後手一抖,碗底在茶几上磕了個響。
“什麼?他喜歡別人?”他蹙眉,“他瞎了嗎?誰能比得過你啊?”
顧輕言冷不防被人一誇,有些窘迫:“說正經的,他有沒有頻繁和你提起過什麼人?”
“他......”
楚山野放下粥碗,手抵在唇邊,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會兒後繼續說:“我記得上次我去找他吃飯的時候,他就是為了一個同學放了我的鴿子,叫什麼來著?好像是秦......”
“秦雲。”
顧輕言篤定地問他:“是秦雲嗎?”
“應該是這個名字,他說要和他去吃宵夜,然後回來打遊戲,”楚山野說,“剩下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果然和他猜的一模一樣。
顧輕言在心中冷笑,面上卻仍是先前那波瀾不驚的表情:“你就不覺得是我在詆譭你哥嗎?”
“你不是那樣的人,”楚山野說,“但楚皓是什麼樣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中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這是什麼意思?
顧輕言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我以為你們兄弟倆的感情很好。”
“很好嗎?”楚山野冷笑,“錯覺罷了。”
“楚皓他好像把之前給我的時間分了一大半給秦雲,他的小號和秦雲綁了閨蜜關係,甚至改了一對疑似情侶名的ID,我質問他的時候,他理直氣壯地說是我想多了。”
顧輕言慢慢地和他說:“還有很多次和我一起的時候,我看見他笑著和別人聊天,比跟我聊天都開心。但每次我想看他在和誰聊,他都迅速地把介面切走了,而且我幾次查他手機,他手機的訊息列表總是空著的。”
他說到這兒,頓了頓,蹙眉道:“我覺得訊息多的時候我是懶得經常一條條刪聊天框,但他的介面永遠是那麼幹淨,很難不讓我多想一些東西。”
“巧合多了就不叫巧合了,”楚山野說,“很多巧合加在一起叫‘事實’。”
他沒有明著說楚皓出軌,可這句話卻充滿了暗示。
“我記得昨天晚上我說過,感情修復的前提是兩個人都沒做什麼越軌的錯事,但如果出現了出軌和劈腿這種上升到道德層面的問題,修復感情就變得毫無意義。”
楚山野靜靜地看著顧輕言,一字一頓地問他:“那麼,你是想和我哥分手嗎?”
他問完後,放在腿上的手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居然覺得有些緊張。
整個客廳一片寂靜,他沉默著等待顧輕言的答案。
在他感覺自己要緊張得無法呼吸時,他終於看見顧輕言點了點頭。
“是的,”顧輕言嘆了口氣,“我其實已經和他提分手了,但他不覺得我們已經分開了,還在糾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