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只見門口的影子一動,走進來了一個紅衣女子。

看到這個女子,饒是林香織這隻貓女都是一驚。

因為對方實在是太過嬌小,嬌小得過分了。

可這孩童般的身高,身材比例卻出奇的好,該胖的地方絕對不瘦,該瘦的地方絕對不胖,有一種很難言說的感覺。

季缺看到這,也愣了一下。

林香織看到季缺的神情變化,眼神微寒。

而這個時候,這個女子偏偏發出了妖嬈的聲音——“這位小哥哥,人家今天可是要好好疼愛你呢。”

林香織拳頭已悄悄握緊。

她見過無數妖豔賤貨,可是這種身材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緊接著,就是砰的一聲,那扇窗戶被撞出了一個不到四尺高的人形洞口。

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眼睛只露出了兩條縫的男子杵在那裡。

暗澹的月光照在他妖異的面具上,顯得格外恐怖。

與之同時,只聽見嘩的一聲,橫樑上已然掛了一個個子更小的青衣人。

這青衣人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要不是他青衣帶起的風聲,季缺和林香織甚至沒察覺他是怎麼進來的。

恐怕也只有這種身體的人,才能練成這個身法。

看著這三個個子小得如孩童的怪人,林香織徹底緊張起來。

季缺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吐槽道:“怎麼來的都是小孩兒?”

他這人不愛欺負小孩兒,在桑水縣學拳的時候,最多喜歡挑戰老頭兒。

不過熊孩子除外,他可親自餵過亂扔狗屎的熊孩子吃屎。

目前來看,這三個除了這個女的,其餘兩個都應該是熊孩子的類別。

青衣男子如蝙蝠般掛在上方,冷笑道:“你也許沒聽過螞蟻。”

季缺反駁道:“我怎麼可能沒聽說過螞蟻。”

“那吃人的螞蟻呢?”青衣男子說道。

季缺皺眉道:“你們就是吃人的螞蟻?”

“當然,我們可不只是吃人那般簡單。”

這時,林香織皺眉道:“聽聞陰山一帶有四個怪異的侏儒,自稱‘螞蟻’,分為青白青紅四色,是小孩啼哭的角色。十年前,他們殺死過好幾個頗有名聲的修士,並把他們的屍首帶了回去,說是要醃著吃。”

“那些修士所在的宗門知曉此事後,對他們採取了殘酷的圍剿,沒想到在蟻窟裡損失慘重不說,後面人都找不到了。”

青衣男子忍不住說道:“螞蟻搬點食物歸巢很有必要,我們螞蟻吃的東西很少,你別說,他們趕著來送死,我們拿來醃肉的罈子都不夠用了。”

“所以你們這是投奔了異物會?”季缺坐在那裡,問道。

“你竟然知道異物會,還不乖乖受死?”

這時,青衣人一個下落,坐在了季缺的對面。

紅衣女和銀臉男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林香織看著這三人,有種和小孩排排坐吃果果的錯覺。

這畫面明明顯得有些滑稽,卻有一股陰森森的氣質,讓人害怕。

特別是那個戴銀色頭盔眼睛只有一條縫的傢伙,總感覺他下一秒就要咬人、吃人。

季缺見狀,趕緊起身拱手,一臉客氣道:“原來是異物會的人物,久仰久仰,簡直是如雷貫耳。”

紅螞蟻不禁嬌笑道:“那你打算怎麼著啊?老實說,你長得挺俊,如果聽話不調皮的話,我會溫柔一點的,不會讓你太痛苦。”

季缺一臉惶恐道:“各位不要誤會,我這人很膽小的......只是很期待打死三位,或者被三位打死而已。”

說著,他坐了下來,拿起了那個爬滿了螞蟻的包子,和善笑道。

到了這時,紅螞蟻臉上的笑容反而僵硬了不少。

因為這年輕人看起來很人畜無害,和常人一般,面對他們像是充滿了恐懼,可是說起話來為什麼會這麼變態呢?

“你確定?”白螞蟻的身體前傾了一點,問道。

季缺一本正經回應道:“很確定,來吧。”

這時,白螞蟻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臉上戴著面具,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林香織卻知道他在笑。

非常恐怖的笑。

一股危險的感覺撲面而來。

她剛想提醒季缺,只聽見砰的一聲,雙方之間的那張桌子從中爆裂開來。

桌下,白螞蟻一記小短腿踢出,勁風呼嘯。

破碎的木屑頓時如釘子般飛灑而來,季缺周身護體真氣湧動,帶著那些碎屑一滯,卻發現只是一滯,無法完全阻止。

怪不得傳聞中的宗門高手都會死在這幾隻螞蟻手裡,僅僅是這隻螞蟻的力道,就不是尋常同境界的修士可比。

嗡的一聲,太極拳勁一個盤旋,將木屑蕩飛出去。

與之同時,青螞蟻已猙獰笑著往上方飛去。

紅螞蟻也隨機而動,嬌笑著往季缺身旁閃去。

她身法鬼魅,眼看就要逼近了過去,結果只聽見一道勁風襲來,身體一甩,躲了開來。

林香織一爪落空,沒有任何停留,叫了聲“迴風拳!”,一腳踢出!

砰的一聲,本來想抬手擋拳的紅螞蟻被一腳踢中,嬌小的身體一下子飛了出去,砰的一聲撞碎了一扇門。

她沒想到這女子這麼奸詐,明明唸的是拳,率先出的卻是腳,以至於被踢了個正著。

女人之間,最容易生出嫉恨情緒。

沒有任何猶豫,紅螞蟻身形一轉,再次向林香織纏去。

是的,她的身體一時竟出奇的柔軟,就像是一根飄帶一般。

“看掌!”

紅螞蟻一掌擊出,下一刻,林香織神色一變,慌亂用手肘一擋。

砰的一聲,她連退數步,在地面上留下了兩排腳印才站定了身形。

對方出的確實是掌,可最先來到的不是手掌,而是冷不丁從腦後伸出的腳掌。

一個人身體能柔軟到這個程度,也算是打了林香織一個措手不及。

紅螞蟻站在那裡,依舊保持著身體蜷曲如環的姿態。

“迴風拳!”

“看腳!”

兩女人近乎同一時間動了,一個出拳,一個出腳。

可是下一刻,紅螞蟻揮舞著手掌往後退去。

她的身前出現了一蓬生石灰,那自然是林香織出拳時灑出來的。

砰的一聲,林香織抓住空隙,飛身一腳,再次把紅螞蟻踢飛了出去。

“無恥!”

紅螞蟻翻身一纏,如蛇般纏在了一根柱子上,喝罵道。

砰砰砰!

另外一邊,空氣中傳來了刺耳的炸鳴聲響。

那是白螞蟻不斷在對季缺揮拳。

只見他個子雖小,拳法卻大開大合,且速度極快。

轉瞬對著季缺的下半身就是一陣狂轟亂炸。

季缺使出太極拳勁抵擋,為了抵擋對方的攻勢,他不得不蹲下身子,反而有些不太習慣。

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對方的力道著實可怕。

從這白螞蟻的境界來看,應該和自己差不多,是三境真元境上階,或者高一點點,真元境巔峰,可季缺平時已夠大力的,逮到機會近身纏鬥,能讓四境、五境修士欲仙欲死,可這白螞蟻的力道竟比他還要帶“刺”一點。

是的,對方每一記拳勁都帶著“刺”,要刺破他的真氣、真元,甚至是血肉。

這侏儒可以說把力量的強悍練到了非常高的程度,這也是他能殺死那些高手的主要原因。

而這個時候,那隻青螞蟻還在上方盤旋,像是要隨時放暗器的樣子。

砰的一聲,季缺身體被擊得後退,撞碎了一根柱子。

下一刻,他趕緊偏頭。

呼嘯的拳風貼著他的耳朵而過,轟碎了牆壁,帶起了一陣刺耳的轟鳴聲響。

白螞蟻越轟越快,越轟越快,季缺只能蹲著身子不斷抵擋、後退,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個清晰的腳印。

老實說,他的手已經有點麻了。

這個時候,不管是附近的店小二,亦或是老闆娘都在瑟瑟發抖。

他們站在院子裡,只能感覺到整個客棧時不時會抖。

風韻猶存的老闆娘一臉苦悶,暗道:“她老老實實營生了這麼多年,怎麼忽然就遇到神仙打架了呢?”

客棧外,最近的一處有人的地方是一個茶肆。

說是茶肆,其實就是在路邊搭了兩個簡陋的茅草棚。

一個老太婆賣些粗茶給連夜趕路的腳商解渴,勉強靠此湖口。

這時,一個頭上戴著竹笠的莊稼漢剛站起來,結果迎面就來了一個伙伕打扮的人。

那伙伕攔住了莊稼漢的去路,一臉和氣道:“趙觀主,再喝一杯吧?”

莊稼漢神情變得凝重,說道:“你確定能擋住我?”

伙伕一臉和氣道:“小孩之間的事自己解決,你插手了我也插手,多不體面。”

莊稼漢說道:“你的意思是,我這邊鐵定會輸?”

伙伕搖頭,說道:“這種事怎麼說得準呢?要不你我賭一把?”

“賭什麼?”

“一條手臂如何?”伙伕輕描澹寫道。

看他的樣子,彷彿自己是贏定了,或者對他來說,少一條手臂最多和少吃一碗飯一樣輕鬆。

莊稼漢坐了下來,說道:“這個賭,貧道應了。”

伙伕轉頭,大聲說道:“老婆婆,再來一壺茶!”

耳背的老太婆這次聽得清清楚楚,笑著答應了。

屋內,季缺被逼得連連後退,上方的青螞蟻眼神狂熱,嘲諷道:“就這?就這?”

下一刻,當白螞蟻一記拳頭再次兇勐襲來的時候,季缺腳下一“滑”倒在了地上。

白螞蟻眼睛一眯,抓住機會,往前撲去。

這一連串狂轟亂炸,這年輕人還能抵擋也出乎了白螞蟻的預料。

這樣的近身纏鬥,即便是四境神念境的修士,如果飛劍等器具防守不及時,恐怕已被他轟得要死不活了。

而眼前這少年,竟靠著拳頭硬生生扛了這麼久,不見頹勢。

所以他打算抓住機會,給這年輕人一記絕命殺!

只聽見砰的一聲悶響,白螞蟻搖晃著腦袋退了回來,銀色面具右眼位置有些變形。

剛剛那一剎那,躺在地上的季缺忽然用膝蓋抵住了他身體,再一拳砸來,而他的一拳砸到了空處。

這算是季缺的第一次反擊,一下子就砸中了對方眼睛位置,算是得了大分。

白螞蟻眯了眯眼睛,一腳踩來!

季缺身體如魚般一滑,躲了開來。

白螞蟻剛要收起那把地面踩出一個坑洞的左腳,結果冷不丁的,一股大力正中他的右腳踝,他的下盤一個不穩,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這時,季缺已然“遊”到了白螞蟻的身後,緊接著就是一頓狂踢。

這白螞蟻也是了得,跪在地上生生捱了十多腿,竟咬牙忍住了。

他試圖反擊,可是每次轉身揮拳,要不是被季缺踢回原位,要不就夠不著。

上方的青螞蟻見局勢不對,一下子沉了下來,薄如蟬翼的刀一下子砍出。

季缺翻身一躲,那刀就貼著他後腦勺而過,帶出了一陣空靈的刀鳴聲響。

他早就注意到了這隻青螞蟻,有所防備,可是對方這速度還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果然夠快!

白螞蟻藉此得到了喘息機會,轉過身來,對著季缺又要開始勐砸。

砰的一聲,他再次搖晃著腦袋退了回來,右眼位置的盔甲已變形明顯。

季缺故技重施,又砸中了他一拳,還是同樣的位置。

很顯然,季缺躺下之後,聰明的智商一下子佔領了高地,找到了破解白螞蟻之法。

之前白螞蟻勐攻,他就跟著對方的節奏防守,對方無論是出拳速度和力道都要稍佔優勢,自然是吃虧的。

而躺下之後,他一下子發現了自己的長處。

那就是他比對方長。

一寸長一寸強,他比對方可長了不止一寸。

只要找準機會,和對方同時從不同方向出拳出腿,最後捱打的肯定是對方。

還是和小孩架打少了,沒有經驗!

之後,白螞蟻接連受襲,一下子別說是優勢,就是均勢也保不住了,身上臉上全是拳印腳印。

這不僅身體受傷了,關鍵是特別憋屈。

這種感覺,簡直就是傳聞中的父親打兒子。

青螞蟻見狀,有些焦急,幾次偷襲卻都沒有成功。

而這個時候,只聽見“我打!”一聲,白螞蟻再次被季缺一腳踢中,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他撞斷了一根柱子,飛到了客棧外的院子裡,嚇得馬廄裡的馬兒嘶鳴。

下一刻,季缺就衝了出來。

白螞蟻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見砰的一聲,他再次被季缺一腳踢中,飛了出去。

季缺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砰砰砰!

一連串悶響聲接連響起,白螞蟻已然飛滾到了客棧外面的道路上,身體晃動成了虛影。

只見季缺如流星飛踏,一邊狂衝,一邊踢著他前行,速度飛快。

有時候遇到白螞蟻彈跳過高的時候,他甚至會用頭將其撞下來,繼續飛踢跟上。

白螞蟻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覺得身體一隻在翻滾、彈跳,一刻也停不下來。

“站住!”

青螞蟻撲騰著身體,加速跟上。

幾次起落,皆被季缺靈動躲開。

他從空中俯瞰,發現季缺越跑越快,自家哥哥則被踢得不斷彈跳、翻滾,宛若虛影。

這讓他想到了一種娛樂活動——蹴鞠!

一時間,季缺是傳聞中颯沓如流星的蹴鞠高手,而他二哥白螞蟻則成為了那顆蹴鞠。

“停下!”

青螞蟻撲騰著么蛾子跟上,而這個時候,季缺忽然發出了一陣“哈哈哈哈哈”的狂笑聲。

只見他雙手張開,像是在擁抱著迎面而來的冷風,整個人的雙腳已然變成了虛影。

而跟著變成虛影的還有被踢的白螞蟻。

這一刻,季缺已然人球合一,進入了某種玄妙的境界裡。

茶肆裡,正在喝茶的莊稼漢和伙伕聽到了狂笑聲,紛紛扭頭去看。

緊接著,他們就看到了季缺那狂笑著帶球狂奔的身影。

這身影一下子就從兩人身旁竄過,帶起了一陣疾風,沒要多久,他又回來了,速度更快!

以速度見長的青螞蟻初始還能跟上季缺的速度,撲下來嘗試去營救哥哥,可是隨著時間一場,他已然跟不上了。

季缺不僅跑得快,還特持久。

而地上翻滾如球的白螞蟻,此時已全身冒煙,那堅固結實的銀色頭盔早已扭曲變形,把腦袋擰得如麻花一般。

白螞蟻最後的意識,是聽見自己頭骨、肋骨、腿骨,等等骨頭接連碎裂的聲響。

吾命休矣!

另外一邊,紅螞蟻的心神也受到了影響,結果被林香織抓住了破綻,一爪抓破了脖子。

她一邊捂住脖子止血,一邊後退,結果只聽見一聲奶兇奶兇的貓叫聲響起!

一條雪白的尾巴啪的一聲捲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扯了過來。

而下一刻,一把冷劍就冷不丁的穿透了她的肚子......

之後,幾次反撲無果,她就被這無恥的女人打翻在地。

紅螞蟻吐著血,掙扎道:“我沒有......沒有料到,你是一隻妖。”

當季缺停下來的時候,本來壯碩的白螞蟻已徹底癟了,就像是被踢爆的足球一樣。

青螞蟻氣喘吁吁掙扎著趕了過來,然後一眼就看見了季缺狂熱的臉。

他沒有任何猶豫,想要轉身逃跑,可是來不及了。

卡的一聲,季缺握住了他的脖子,一摔!

砰的一聲,地面炸裂開來的時候,他猶若無骨的身體就徹底硬不起來了。

夜色中,飄起了連綿細雨。

莊稼漢依舊坐在那裡喝茶,臉帶笑意,面前是一條血淋淋的手臂。

而那伙伕已不知所蹤......

這一次,終究是邪不壓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