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唱機心裡的愧疚,李伴峰狠狠欺負了她一回,睡了一夜,次日清晨,李伴峰又去了橘子園。

李伴峰在橘子園晃悠了半天,到了中午依然沒有收穫。

肚子餓了,他又不想吃罐頭,索性上樹摘了兩個橘子,就在樹下吃了。

五十公分的橘子比柚子還大,橘子皮卻又軟又薄。

剝開橘子皮,一顆顆碩大飽滿的橘子瓣散發著獨有的香氣,嗅覺靈敏的李伴峰忍受不了這種誘惑,抱起一顆橘子瓣,一口咬了下去。

甜中微酸的桔汁湧進了嘴裡,無論那九成的甜還是那一成的酸,都在刺激著每一簇味蕾。

原本沁人心脾的香氣,順著咽喉往鼻腔之中噴吐,這一口吃下去,李伴峰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在外州,他是個窮苦人,一輩子沒吃過什麼好東西。

但在藍楊村,他過的很富足,美味吃過一些,卻沒有一個能和這橘子相提並論。

這橘子怎麼這麼香?

油脂!

裡邊有油脂!

不是動物身上肥膩的油脂,是融入在桔汁之中半凝固的脂肪。

脂肪隨著桔汁一起在口腔裡流淌,舌頭能捕捉到細膩的質感,桔汁卻不願停留太久,隨著凝脂一起滑進食道,落入胃囊。

不行啊,還沒過癮呢。

李伴峰又拿起一個橘子瓣,吸溜吸溜吃了下去。

兩個大橘子轉眼下肚,撐的李伴峰肚皮溜圓。

他把橘子皮收了起來。

他並不是太想要橘子皮,他真不差這點錢,況且橘子皮也非常薄,兩個橘子加在一起,橘子皮還不夠一斤。

但李伴峰記得老獵戶的囑託,在這橘子園裡儘量不要糟蹋東西。

這麼好的橘子也確實不該被糟蹋,就連橘子籽兒,李伴峰都小心翼翼埋進了土裡。

聞到樹上的橘子香,李伴峰的食慾又被勾了起來。

不能再吃了,再吃肚子撐爆了。

他正在做著激烈的思想抗爭,忽然在橘子香氣裡聞到一絲煙火氣。

這煙味哪來的?

……

橘園東邊,一名花甲老者被綁在橘樹上,兩個小夥子提著火把在老者面前晃悠。

“你說你個老東西,都老成棺材瓤子了,在這添什麼亂?”

老者咬牙道:“你們做這種事,就不怕遭報應?”

“我們做什麼事了?我們沒砍樹,也沒糟蹋橘子,我們犯了哪條規矩?”

李伴峰也好奇,站在兩個年輕人身後,靜靜聽著。

是呀,他們犯了哪條規矩?

老爺子咬牙切齒道:“伱們燒樹,那些樹都被你們燒死了!”

一個年輕人呲牙笑道:“我們燒樹和你有什麼關係?要不我們不燒樹,燒你?”

另一個年輕人一笑,拿著火把又在老爺子臉上晃悠。

李伴峰問了一句:“你們燒樹做什麼?”

兩個年輕人一驚,這才意識到到身後有人。

一名年輕人拔出短刀喊道:“你是什麼人?”

李伴峰皺眉道:“是我先問的,你們燒樹做什麼?”

兩名年輕人不容分說,拿著短刀一左一右衝向了李伴峰。

他們挺默契,看得出來,應該是配合過一段時間。

短刀用的格外熟練,應該是武修,一層到二層之間的修為。

這兩人能走到橘子園還真不容易,肯定是事先找人問過攻略。

可他們怎麼過的鐵線河?這讓李伴峰有些好奇。

李伴峰向左先邁一步,揮起鐮刀先砍了其中一個人的脖子,隨即向右偷了一步,來到了另一名年輕人,用鐮刀鉤進了他的胸口。

“別動,再動把你心剜出來!”

刀尖都快碰到心臟了,那年輕人一動不動。

李伴峰面無表情道:“我再問你一次,為什麼要燒樹?”

年輕人艱難喘息道;“我們是來抓象甲的,象甲都在樹幹裡,不好抓,用火燒,能把象甲逼出來。”

李伴峰四下看了看,周圍有十幾棵橘樹被燒得滿身焦糊,老者含著眼淚道:“這些樹都被他們糟蹋了。”

樹上的橘子還在,李伴峰還能聞到橘子的香味。

這麼好的橘子樹,就這麼死了。

李伴峰看著那年輕人,皺起眉頭問道:“這麼好的橘子,你們就這麼糟蹋?”

“我們是為了抓象甲!這蟲子太滑,我們哥倆一天就能抓三五十,放火燒樹,一天能抓一百多!我們千辛萬苦才來到這,就想多抓幾隻回去,也好夠本!”

李伴峰道:“抓的慢點就多抓幾天,反正這有橘子吃,像你們這麼糟蹋,這橘子園幾天就得絕種。”

年輕人忍著疼,咬牙道:“併肩子,腳踩寬著些,別把路走絕了,你還不知道我是滑哪條線的,我是藍楊村的人,馬家五公子是我大掌櫃,你敢動我?你想過後果麼?”

“你是藍楊村的?”李伴峰一臉驚訝,“我說呢,原來都是自家兄弟,快來,咱們換個地方聊聊。”

被割了脖子的那位還沒死透,李伴峰將他一塊帶上,去了遠處,確係躲開了老者的視線,他把兩人全都扔進了隨身居。

這次娘子沒矜持,沒等李伴峰關門,她已經吃上了。

回到老者身邊,李伴峰解開了綁繩。

老者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問道:“那兩個後生呢?”

李伴峰道:“他們回家了,我讓他們好好反省,以後保證不會再犯了。”

老者嘆了口氣,似乎明白李伴峰的意思,走到那些被燒壞的橘樹旁,摸了摸焦糊的樹皮。

“這幫畜生,造孽呀!你也是從花子灣來的?”

花子灣?

那是什麼地方?

“我是從綠水灣來的。”

老者聞言一笑:“綠水灣是你們的叫法,我年輕的時候,那裡就叫花子灣,到處都是叫花子。”

“老爺子,你記錯地方了吧?”李伴峰眨了眨眼睛,“綠水灣到處都是有錢人。”

老者輕輕撫摸著樹皮,似乎在回憶曾經的往事:“我年輕的時候,花子灣有一個叫花子,不知從哪染上的怪病,起了一身的膿瘡,開始流白膿,後來流紅膿,最後那膿水都變成綠的了,

當時的花子灣,除了叫花子,剩下的也都是些窮苦人,能吃上口飽飯就算走了運,要是得了病肯定沒錢治,

這叫花子的病太嚇人,滿身都是綠水,誰也不敢離他太近,沒人給他飯吃,哪怕在陰溝裡揀點垃圾果腹,都有人衝他扔石頭,

都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死不了,就這麼一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

流著綠膿的叫花子!

李伴峰見過這個人,

他的耳邊又響起了那個人的聲音:“可憐可憐我吧。”

“小夥子,想什麼呢?”

愕然之間,李伴峰迴應一句:“他一直活著?那他命還挺硬。”

“硬!真的硬!因為他修為夠高。”

“他是什麼道門,幾層的修為?”

“他的道門是他自創的,別人說不清楚,到底多少層,也沒人知曉,可惜他得了病,滿身的本事都使不出來,

有一天,大雪紛飛,他餓得不行了,沿街要飯,沒有一個人給他吃的,

他活活餓死了,在他死的當天,花子灣有不少人都得了怪病,他們先是出疹子,疹子破了就變成了膿瘡,膿瘡開始流白膿,過些日子就變了綠膿,

綠膿流上幾天,得病也都死了,他們的身邊的人也開始出疹子,很快又開始流綠膿,

人一茬接一茬的死,整個花子灣的人都快死光了,從那以後,花子灣變成了綠水灣。”

李伴峰越聽越後怕,他仔細看著眼前這位老者,小心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老者搖搖頭道:“很多年前了,到底是多少年前,我也不記得了。”

“您去過花子灣?”

老者一笑:“怎麼能叫去過?我就是花子灣的人,為了躲那場大災,這才跑來的新地。”

綠水灣原本叫花子灣。

一切都起源於一個流綠膿的叫花子。

藥王溝的名字來源於藥王。

綠水灣的名字來源於叫花子。

那這個叫花子就是綠水灣的主人?

這事李伴峰從來沒聽任何人說起過。

眼前和老人家和那個流綠膿的乞丐是同一個年代的人。

那他得多大年紀?

來到橘子林,糟蹋橘樹的人都會死。

是不是就和這位老者有關係?

這位老者是橘子園的主人?

“老人家,你一直住在這片橘子園裡?從來沒回過綠水灣?”李伴峰開啟了金睛秋毫,他想知道這老人家到底是人是鬼。

這老者身上沒有鬼火,應該是個人。

老者點點頭道:“我不敢回去,那叫花子雖然死了,但我聽說他的魂還在,隔一段日子,他會出來一趟,拿著個缽子四下要飯,

要是有三個人施捨他,這件事就算過去了,要是沒有三個人施捨他,他會降下災禍,和他臨死之前一模一樣的災禍。”

李伴峰頭皮陣陣發麻,他當時給了叫花子幾個饅頭,應該算是施捨。

小川子給了叫花子兩個雞蛋,也算是施捨。

還有人施捨過他麼?

藍楊村那個地方,民風那麼淳樸,會有人施捨乞丐麼?還是一個滿身綠膿的乞丐!

綠水灣是這叫花子的地盤,他為什麼選在藍楊村這個地方乞討?

他故意想要降下災禍?

他故意滅了自己的地盤?

藍楊村是不是要爆發瘟疫了?

事情過了這麼久,好像也沒什麼動靜……

思緒飛轉之間,老者突然問了一句:“後生,你剛才是不是在土裡埋種子了?”

李伴峰一怔,沒有撒謊,如實作答道:“是的。”

老者點點頭,又問道:“你來橘子園做什麼?是想要橘子皮,還是想要橘蛆?又或是想找別的東西?”

李伴峰迴答道:“我想來吃橘子。”

老者搖頭笑道:“後生,說實話,在我面前一定要說實話。”

李伴峰如實作答:“如果我下次還來這裡,一定是為了吃橘子,因為這的橘子實在太好吃。”

老者點點頭,他相信李伴峰:“那你這次來是為了什麼?”

“我這次來,是為了找藍葉楊。”

“你找藍葉楊做什麼?打造兵刃?”

“那倒不是,我想要藍葉楊煉藥。”李伴峰乾脆說了實話,因為他感覺任何一句謊言,都會被這老者識破。

老者沉思半響道:“你是想用藍葉楊化解丹毒吧?”

李伴峰點點頭。

老者嘆道:“這你就別想了,藍葉楊的毒性確實能反攻丹毒,但是這多年來,沒人煉製成功過,連藥王溝的藥王都煉不成,

你是個好後生,可千萬別拿這事搏命,藍葉楊一旦入口,你必死無疑。”

PS:我覺得,這種情況下,還是要聽銅蓮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