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九章

賢彥仙尊心中大驚，看天上黑雲壓陣似千軍萬馬的氣勢，他竟估計錯誤了，引來劫雲的竟然是聞人仙！這怎麼可能呢？

雖說聞人仙本離化形期只有一步之遙，可因釀火深花還有南海亂時強行催動覆海山，他的元嬰期都可謂是搖搖欲墜，怎就如此突然了？

瞳中復瞳,賢彥仙尊遠遠看著那幾乎被削去半個山頭的曉朝山，其地為暴風中心，上空的天更似破了個洞，夜色流動，雷雨交加，視物艱難，他亦只能隱約看見有人影幢幢。

賢彥仙尊都不知道此刻他最應該擔心的是聞人仙還是一同在曉朝山的冷凝痴了。

“賢彥仙尊？”冷凝痴從暴雨中顯現出身形,一身狼狽的跌跪到賢彥仙尊身前，劇烈的咳嗽著。

意外的微挑眉宇，賢彥仙尊都快做好準備，運氣好的話勉強能收穫一個半死不活的冷凝痴，運氣不好…賢彥仙尊收斂情緒，迎上前去，扶上冷凝痴的肩頭，手掌蓋上一層冰霜，轉瞬即逝。

冷凝痴一把抓上賢彥仙尊的手，將視線拖回，語無倫次的道，“聞人仙他水淼淼，他，情緒，劫雲我不知道……”

“什麼？”賢彥仙尊此刻神經正對水淼淼三字過敏，手覆於冷凝痴後背，強行灌輸著靈力，一點也不溫柔的梳理著冷凝痴尚在戒備中的紊亂靈力。

“沒事，喘勻氣，慢點說。”

“我不知道,我”冷凝痴搖著頭，疼痛大約喚起了前些時候的記憶。

應是黃昏時期，她察覺到了洞府靈氣的躁動，是聞人仙，明明只是在打坐修煉，入定的模樣，卻擁有著一眼分明的情緒起伏。

冷凝痴不敢擅自打擾，便在一旁守候著，安撫著靈氣，一開始還是有用的，她還在為能幫上聞人仙而欣喜，可隨著時間流逝，大約到了晚上，聞人仙的靈力突然暴動開來，摧毀了洞府裡的一切，而嘴裡喚的是淼淼的名字。

冷凝痴這聽者聞之心頭就不住的一顫，恰時腰間雙生玉轉動了起來,怕是水淼淼遇到了什麼危險。

她竟從不知,拜了這師徒，就有了心有靈犀的功效。

被傷到,摔在地上站起不能的冷凝痴吐出一口血，所以賢彥仙尊所見她的一身傷，反而不是被劫雲波及，而是被聞人仙誤傷的。

為什麼？為什麼！冷凝痴質問著，驚覺之。

有瘋狂轉動的雙生玉。

有滲著汗眉頭緊皺不安到摧毀一切的聞人仙。

而自己，第一時間想的竟然不是水淼淼的安危，而是這師徒情誼本不應該存在的。

莫名的恐慌席捲全身，怎麼可能？為什麼會這樣？

冷凝痴不明白，在曉朝山的這段日子她越發不像自己了，這該怪誰呢？

都是被命運玩弄的人。

從小大家都是那麼教冷凝痴的，灌輸著她屬於誰的註定，小時候沒有能力反抗，長大了，以為能反抗，可她嘗試過的每一步，從來沒有被看在眼裡。

就像沒人問過她的意見，她就被丟進了這曉朝山一般。

她知道她不是真正來閉關修煉的，而聞人仙除了頭天的煩躁，瞬間就進入了修煉狀態旁若無人，他應該是想明白了只有修為有進，他才能離開。

可冷凝痴沒有目標，亦想不明白。

抬頭望向聞人仙俊美的側臉，好不真實的感覺，從來聞人仙的臉都是對著水淼淼看的笑的，而現在他就在自己面前，觸手可及的距離，而嘴裡喚著‘淼淼’。

冷凝痴在萬凰宗被孤立多年，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獲得師父的一句讚賞，同門之人的一個笑顏。

她本就沒有安全感，到如今越發失了更多的安全感。

水淼淼能帶來安全感，可水淼淼不止能給她一個人帶來安全感，就像腰間瘋狂轉動的雙生玉，這不是第一次了，每時每刻都在提醒她，她隨時都可能失去水淼淼。

水淼淼很好，水淼淼認定的朋友，就是朋友永遠都不可能放棄的，就如她能不要命的去救花逸仙。

可看著水淼淼不斷的受傷，遍體鱗傷之際還能笑呵呵的，冷凝痴就一直處於恐慌之中，心空蕩蕩的。

她被水淼淼養叼了胃，養大了心，而水淼淼卻不是她一人之心能裝下的。

不知不覺中，她把目光鎖定在了聞人仙身上，是大家都那般灌輸的，所以這是她唯一能準確抓住的東西了，而聞人仙又是那麼厲害，所以不會消失，無人能傷害他。

水淼淼好像能。

冷凝痴從地上爬起來，捂住手臂上的傷口看著一片狼藉的洞府，思索著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安撫越發顯得狂躁的靈氣，她能做的也只有這點事了，離去是不可能的，她會被在送回來的。

而在此刻，聞人仙痛苦怒吼一聲，一口血吐了出來。

手撐著地，聞人仙睜開的雙眸裡是無盡的憤怒，銀色的右眼裡更是壓抑著無以名狀的殺意，讓冷凝痴呼吸一滯，忍不住的往後挪了半步，在然後天就漏了。

磅礴的靈氣席捲而來，洞府外轟鳴陣陣，是雲劫降臨的徵兆。

可聞人仙全然不顧，一劍斬飛了洞府山門，衝了出去，嘴裡依舊喚的是‘淼淼’。

羞憤，茫然，失措還有無助，這是山洞裡水淼淼的心情，也是此刻聞人仙的心情，但多了憤怒。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就擁有了這麼多的情緒，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看到那些畫面。

被壓在牆的水淼淼，一遍又一遍，在腦海裡瘋狂迴圈，最後落點永遠在水淼淼那殷紅的唇上。

誰幹的！誰給的膽子！

他要將那人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他要讓那人魂飛魄散，永世不入輪迴！

氣急攻心便是一口血，聞人仙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水淼淼身邊，將那冒犯之人手刃。

洞府外狂風捲席，扇著人的耳光，聞人仙慢下了身形。

他為何發怒？因為水淼淼被欺負了，他作為師父沒能保護好水淼淼，理所應當憤怒。

可又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有那些情緒，又怎會看到那樣的畫面，是否是自己練岔了什麼，想象出了這樣的畫面，那麼冒犯水淼淼的就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