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 易北河南岸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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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的薩克森本地,他們上沒有將需要繳納的貢品麥子送抵漢堡,現在面臨著戰爭,這項工作更要推遲。
在易北河上游區域,其北岸出現了一批新興的薩克森營地。
這些薩克森民眾被貴族首領因祖先臣服於查理曼從而繼續保有貴族的權力。他們並沒有得到法蘭克爵位,而是慣常使用薩克森語中的Graf作為自己的爵位。其本意正是“部落首領”。
整個村子聽從首領的安排,出於對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考量,他們承認柳多夫作為公爵的權力、願意將貢品奉上,但是現在就組織男丁為之打仗,未免過於草率。
大量的村莊甚至沒有派遣斥候打探更詳細的訊息,他們就等著漢堡地區的大戲落下帷幕。
這樣一來,如若柳多夫和諾曼聯軍取勝,就繼續效忠,並把剩下的糧食貢品交付。
如若是法蘭克軍隊勝利,那就繼續宣佈忠於法蘭克,並把一些糧食贈予,所謂貢品。
他們誰贏幫誰,在局勢不明朗的情況下,人口很多的薩克森人,絕大多數在作壁上觀。
當然,五十萬人口規模的薩克森族,被龐大的區域稀釋得厲害。柳多夫在漢堡地區直接控制了兩萬餘薩克森民眾,這還無算石勒蘇益格長城之北的薩克森人。
他愣是集結出八千人的軍隊,即便是有著大量湊數人員的存在,民兵聚集在一起也實在唬人。
他不會讓弱旅去對岸列陣,就從軍隊裡挑出一千名最好的,就在清晨的武器中,士兵排成兩行縱隊從彎月般的浮橋上通行,忐忑地抵達對岸。
至少這些人都吃過了早飯,那是大把的煮熟燕麥,其中又非常奢侈地富含鹽分。
煮熟燕麥撒一把鹽,對於如今的羅斯軍隊來說,它早已稀鬆平常,被養刁口味的人渴望吃點不一樣的。
對於薩克森民兵,他們住在內陸地區,即便距離海洋較近,如無必要村民不會離開自己務農的村子,獲取鹽的途徑便被限制死在法蘭克人手裡購買。
和丹麥人、羅斯人混在一起反而是好事。這些外來的大軍兵力龐大,他們也要消耗大量的鹽,便在入海口設立場地支起大鍋煮鹽。
極低的血鈉血鉀含量得到重大改善,臨戰吃了麥飯,一千名薩克森戰士身體充滿了力量。
他們在河對岸列陣,勉強將隊伍排列好後又開始不受控地交頭接耳。
這群人衣著頗為隨便,武器裝備五花八門。其中最精銳的四百餘人打扮得酷似維京戰士,剩下的就單純是農夫。倒是他們統一了一種特別的武器——削得尖銳的木杆。
所有的木杆都是選用筆直的小體型紅松劈砍而成,剝了樹皮後又對木杆進行削薄加工。如此一根木杆可達摺合五米的程度,留裡克要求便是五個stika長,即便就和法蘭克騎兵的騎槍基本等長。
他們每人處理自己的木杆,其實此事完全不必任何的教育。平日裡薩克森民眾加工木料為建材、工具就是輕車熟路,而今不過是做出超長的細木杆而已。
騎馬的柳多夫在自己的軍隊面前遊走,呵止他們的交頭接耳,不斷命令:“先把所有的矛放在地上!放到你們的右手邊!按照我們事先說好的行事!不要恐懼,聽從命令!”
士兵的聒噪勉強終止,他們之前討論的事情也頗為簡單。
該如何打仗?不過是聚集一大群兄弟,帶著斧頭和盾嗷嗷叫衝上去和敵人互砍廝殺,最後在血泊中取得勝利。再聰明一點的打法就是組成鋒線的盾牆,這樣在接觸的一瞬間兄弟們以盾牆沖垮敵人,給後續的血刃戰確立優勢。
他們從沒有今天這樣列陣,獲悉若有戰鬥,兄弟們要放棄木盾,就以自己的長矛對抗法蘭克騎兵。
薩克森戰士忐忑不安,只因在他們的認知裡,只是步兵團體擺開長矛的“刺蝟陣”,實屬一種過於先進的戰術。
不過他們很快聽到了酷似波美拉尼亞人語言唱響的歌曲。
眾人側目看向薄霧漸散的河面,那裡正走著一直步伐整齊的軍隊。
那些人不是羅斯人更不是丹麥人,他們頭髮偏向棕黃色,身材也比高壯的羅斯人矮一點。可他們的確也是羅斯軍一員,據說就是羅斯王在遙遠東方徵召的異邦友軍。
這就是斯拉夫軍隊,兵力足有一千。留裡克的大舅子梅德韋特統領這支幾乎都來自諾夫哥羅德的軍隊,在遙遠東方投入新的戰爭。說來慚愧,雖是一路從斯堪的納維亞打到這易北河畔,斯拉夫軍並沒有好好開葷,戰士的戰戟缺乏飲血的機會,製造的殺傷戰果恐怕還遠低於芬蘭軍那六百名射手。
這一次終於有立下大功的機會了。
梅德韋特號令大家唱起故鄉的民歌,再配合隊前鼓手打出的鼓點,行伍整齊地離開浮橋,並在河灘迅速列陣。
戰士廣泛裝備了甲衣,所謂以鉚釘將鐵片鉚接在鹿皮上。士兵的驅趕部分得到保護,其餘地方就只有一層鹿皮湊合地作為皮甲,同時起到禦寒作用。表觀上是看不出他們有著甲衣的,外身套著白色長袍,皮帶扎穩牢,胸口又是縫合兩條藍色布條交錯排列。
士兵也都普及了鐵皮盔,盔外又套上狐皮、兔皮等皮革做的絨帽,畢竟現在天氣愈發寒冷了。
他們列隊整齊,士兵握緊手中有著超長木杆的戰戟,如同和河畔創造一片樹林。他們一樣吃飽了飯,現在身體充滿了力量。
“聽令!戰戟!收!”
一番號令,樹林突然消失,所有的戰戟平放在士兵的右手邊,而士兵依舊筆直地站著。
他們自成軍起就將長矛結陣作為主要訓練專案,多次實戰的成功給予斯拉夫軍以莫大的自信。
留裡克將這支軍隊安置自己的中軍裡,此絕非出於個人好惡,絕非因為指揮官是自己的大舅子,只是因為接下來要面對的是法蘭克騎兵極大機率的瘋狂衝鋒,羅斯軍隊的長矛陣已經是最後的陸戰最後的屏障。
事實上所有渡河的聯軍步兵分成兩種,一種專注於肉搏戰,首要的武備就是超長木杆做的矛頭或是戰戟,羅斯軍主力各個旗隊的“馬潤”們也不得不將劍盾搏殺的拿手好戲放在一邊,就以超長的木杆武裝自己,並將自己切肉的匕首困在木杆末端充當矛頭。
區區匕首也能做矛頭?但這些切肉的匕首至少也比它主人的手掌更長。
大部分羅斯軍戰士划船抵達對岸,同樣所有的大型艦隻以幾乎擱淺的距離停泊在易北河南岸。
耶夫洛帶領著軍中所有芬蘭、科文、維普斯、呂迪這樣的泛芬蘭族裔射手,他們站在大船甲板上手持長弓,又兼顧操縱艦載的扭力彈弓。
艦隻甲板在高處,不僅士兵視野好,遠端武器的射界也非常優良。
有多達一千人要在戰艦上操縱遠端武器,以拋射的方式對最遠摺合三百五十米外的目標進行打擊。如此距離過於瘋狂,只因林地的邊緣到現在枯水期的河道河岸,距離也只有摺合五百米的程度。
某種意義上,如果敵人的騎兵列隊完畢,他們剛剛發起進攻,其軍隊就完全可被羅斯軍的海軍火力覆蓋。
而這,只是羅斯軍在易北河上安置的“漂浮的箭塔”。
留裡克將全軍的十字弓手集結,畢竟每個旗隊裡有一個百人隊攜帶十字弓,即便戰爭打到現在羅斯軍也折損不少,留裡克仍然集結出一千五百名十字弓手。換言之,他有著近一千兩百支木臂十字弓(松膠、樺木膠黏合鹿筋使得木臂更富彈性),另有近三百支兇狠的鋼臂十字弓。
曾經用在維辛格瑟島決戰的手推車載扭力彈弓更是少不了,透過改裝柳多夫手裡的農用小手推車,留裡克愣是集結出七十座車載彈弓。
谷簊
如此龐大的戰鬥,豈能少得了騎兵部隊?
何止騎兵,留裡克也不會傻到連戰術預備隊都不佈置。
一支由四十條長船構成的船隊就定在易北河上,他們距離主力陣列有些距離,所攜帶的武器是劍、盾。他們是丹麥軍,國王拉格納很滿意留裡克對自己的戰術安排。畢竟高情商地說大家喜歡持劍盾戰鬥,低情商說就是畏懼全員披甲的法蘭克精銳。拉格納會盯著留裡克的令旗而動,一旦敵人的法蘭克騎兵陷入戰場焦灼,丹麥軍就要投入戰場了。
菲斯克的騎兵則乾脆在漢堡城裡待著,非必要羅斯的騎射手部隊不宜出現。等到時機成熟,這些騎兵快速透過浮橋投入戰爭,整體不需要多長時間。
留裡克如意算盤打得好,既然敵人選擇了戰爭,那麼羅斯就以國戰的態度,將大部分兵力投入這易北河南岸戰場。
他當然也有些保留,漢堡城內還有這軍隊駐守,而那多數就是薩克森民兵剩下的軍隊,以及藍狐的昂克拉斯-哥德堡軍了。
“這是何其龐大的軍隊。依我看,路德維希的精銳來了,也要被我們殺光!”柳多夫豪情萬丈,連他的坐騎都是一副興奮模樣來回亂晃。
留裡克信心滿滿:“他們願戰,我就全力去打。我很尊重那個伯爵羅貝爾,可惜,他可能會被我們聯手殺掉。”
“這是他自找的!”柳多夫呲著牙,不得不再感慨一個:“拒絕談判執意戰鬥,即便胳膊受傷還要戰鬥,倒是符合他的性格。”
“那麼他若是戰死了,伯爵領如何?”留裡克問道。
“自然被他的兒子繼承。”
“哦……原來如此。看來那些貴族已經把自己的後世安排好了。我真天真,還奢望與他談談呢。就是,不知這個羅貝爾敢不敢來。”
“他一定會來。”柳多夫的臉上露出自信微笑。
“是因為你很瞭解他?”
“不僅僅如此。他若不來就是懦夫,再說,他們不來,我們擺出這樣大陣仗不是白忙活了?”
聽得,留裡克也不禁狂笑起來,接著又呲牙低吼:“那就快點了,最好中午前結束戰鬥。”
與此同時,法蘭克軍也響應地做好了準備。
因為之前計程車氣鼓舞,全體法蘭克騎兵都相信,叛徒柳多夫與諾曼人已經墮落為盜匪,他們今日發起的進攻,是為了被殺的數千法蘭克民眾,以及被殺的北方聖人埃斯基爾復仇。討伐叛徒本來就是這些精銳騎兵分內之事,現在又多一層為死難的同族復仇的暴怒。
他們覺得自己從事的是最正義的事情,即便戰死了,靈魂也會得到救贖。
這個時代,羅馬教宗還沒有將“為捍衛信仰、討伐異端而戰死,使得靈魂得到救贖直接去天堂”的自有是說法定義為真理,也就沒有官方性質的十字軍運動。
但查理曼的大擴張很大程度就是以該思想作為主導,為自己的擴張大業尋找到了理論基礎。那麼由他訓練處的世襲的精銳騎兵,更是要貫徹這樣的信條。
“走吧!”羅貝爾號召已經集結完畢的騎兵們。
便在號手的軍號引領下,給戰馬飼餵一頓好料,又美餐一頓的戰士們,騎上自己的戰馬,整頓好武器和防具,尤其是握緊手中狹長的騎槍,開始沿著林間的道路排成縱隊走出森林。
什麼叫做傲慢?
已經決意要戰鬥,自詡透過拿騷男爵的彙報,羅貝爾覺得敵人的關鍵情報已經拿下,剩下有的沒的已經無所謂的。
他也清楚自己透過謊言將士氣鼓動起來,客觀上催生出了“民族主義”這種存在。它是一把雙刃劍,如果自己因為一些原因而暫且規避,換來的定然是軍隊的暴怒,指不定三位騎兵旗隊長選擇獨走。
因為這三位旗隊長是法蘭克族的事實上的軍事貴族,可惜特殊的出身沒有封號和封地。他們最需要一些勝利換來在路德維希面前邀功的資本,想著取得戰功應該可以換來一個男爵的身份,從而退休養老過上領主的安穩小日子。畢竟,沒有人可以永遠年輕。
羅貝爾是被全體騎兵的意志所裹挾,他們出了林地,果不其然就看到已經完成列隊集結的敵人。
望之,羅貝爾倒吸一口涼氣。
戰士們被眼前的驚嚇,河畔沙石地沾滿了敵人,他們的身後是羅斯人的艦隊,大量的旗幟飄揚得遮天蔽日。
上午的陽光勉強驅散秋季的涼爽,陽光照在士兵的頭盔上閃閃發亮。
拿騷男爵策馬而來:“大人,他們果然早有準備。這就是他們的全部兵力了,我們盲目攻擊是要吃大虧。”
羅貝爾咬咬牙,強作不屑:“那又如何?我們戰無不勝的騎兵猛然衝鋒,他們還能逃了?這次可不是在威悉河畔,他們人數太多,可不是能輕易逃走的。”
“但是我們要提防他們的可怕箭矢。”
“無妨。只要我們速度夠快,沖垮他們的陣線即可。到時候就是我們單方面的殺戮,易北河會幫我們把他們淹死。”
“但願如此。不過,我還是希望您能和他們的首領聊一下。即便仍是戰爭……”
“不必了。”羅貝爾搖搖頭:“還能聊什麼?他們願意臣服嗎?我們能接收叛徒的重新臣服嗎?不要再說了!亨利,帶著你的兵準備投入決戰,我們列隊完畢直接衝!”
是什麼讓他狂妄到連和對方進行哪怕是三兩句交涉都沒必要的地步?即便是湊過去說一些垃圾話,也能用眼角好好看看敵人的陣列,尋找其中的破綻和陷阱,為之後的作戰提供幫助。
於是,法蘭克騎兵開始列陣,那誇張長度的騎槍組成森林。
他們當著羅斯軍的面排成寬大的陣列,其用意已經不予言表。
留裡克早就下了戰馬,像是柳多夫已經撤到了陣列的右翼,去指揮他的薩克森軍去了。
阿里克、小科努松、卡努夫、赫立格爾、海拉菲德、梅德韋特,這些羅斯軍各部將領按照部隊番號一字排開。他們嚴格按照留裡克的安排,完全將放在地上的長矛、長戰戟掩藏好,擺出一副都是劍盾手的模樣,所謂給敵人騎兵迷魂湯,讓他們覺得羅斯軍可被鐵騎踏平。
包括柳多夫的薩克森軍在內,大家現在都在演戲。
留裡克本人則與射手部隊聚在一起。持各類十字弓的戰士近一千五百人,他們分成三排,一排站立,二排半跪,三排趴下。他們手裡的傢伙已經上弦,較為鬆散的陣列便於他們射擊後迅速撤到後方。
因為河畔的戰場太侷促,原則上部分不適合騎兵戰鬥,連步兵展開也不合適。
羅斯軍的陸路射手有且僅有一次射擊機會,夾在中間的七十座扭力彈弓也是如此。
這就足夠了,既然對方連任何交涉的意思都沒有,那就準備迎接騎兵衝擊,讓法蘭克大貴族好好體驗北方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