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對熊孩子就是要簡單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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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早上巳時不到,石嬤嬤和蘭香便伺候著鄭枬等在集慶堂了。錦潼特別交代過了,必須讓鄭枬過來,好好學一學如何打理中饋。
巳時正,錦潼帶著兩個嬤嬤四個丫鬟準時到。錦潼看都不看鄭枬一眼,直接坐到主位,安排工作。
侯府幾個主事的按職位大小依次秉事,武安自然是頭一個:“秉夫人,帝師江老先生,下個月十六壽辰,該送什麼禮物?”
“你先把江老先生每年壽辰都怎麼過,說給本夫人聽聽!”
“遵命!江老先生每年壽辰都是關門謝客,上京眾人都是將賀壽禮放在門房,江老先生貴重物品一律不收,只收些普通字畫,自己納的千層底布鞋衣裳之類的。”
錦潼:“江老先生有什麼癖好?去年七爺送的是什麼?”
“回夫人,江老先生唯一癖好就是品酒了。去年他的壽辰那天一大早,七爺親自去棲霞山狩獵,打了一隻野狼,他自己親自扛著野狼送給江老先生,說是狼皮最為暖和,剝了狼皮筒子剛好給江老先生做兩個長護膝冬天用。”
錦潼都沒脾氣了!這到底是個什麼奇葩老公,她不由自主感嘆:“野狼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打死它!”
武安有點反應不過來:“回夫人,那野狼在棲霞山四處遊蕩,吃了不少農家養的家畜,七爺聽說此事,怕野狼傷人,才打死的。”
錦潼不想理他,哼哼,她和古代老男人沒共同語言!她吩咐素白:“素白,記下了,提醒我記得備江老先生的賀壽禮物。”素白點頭稱喏。
針線房楚嬤嬤出列彙報:“夫人,往年五月初府裡面的丫鬟小廝便都換夏裝了,今年七爺不在,夫人又病了良久,至今仍未安排。”
“往年都是怎麼安排的?”
“回夫人,往年都是有體面的嬤嬤娘子,每人六套顏色莊重的花素綾衣裳。各位主子身邊的丫鬟有三色衣裳,桃粉、嫩綠、鵝黃輪流穿,一等二等也是六套,三等四套。小廝則是一人四套麻布衣裳。”
“鄭枬,你怎麼看?”
鄭枬一聽,很不滿意:“楚嬤嬤,合著繡房整天沒事呢?如今都初十了,夏天衣裳全都沒做出來?”
錦潼哼出一聲嗤笑:“楚嬤嬤,和大小姐說說,五月份你們繡房給雅馨軒送多少東西過去了。”
“遵命!”楚嬤嬤先恭敬向錦潼行了個禮,然後告訴鄭枬:“大小姐,從五月開始至今天為止,繡房便將雅馨軒的被褥,被單,枕頭,床帷,幔子,椅墊,背靠等等共計214件繡品,全都換成顏色鮮亮且輕薄的,可能太過零散,大小姐估計都沒有注意到。”
鄭枬滿臉通紅,她不知道原來這些都是繡房做的。可她丟不起這臉,強詞奪理:“既然你們繡房有時間繡這些東西,又怎麼不把夏裝也繡好呢?”
楚嬤嬤驚呆了:“大小姐,有頭臉的大丫鬟嬤嬤們,用的衣服料子會昂貴些,必須上稟夫人後,才能去庫房領取,老奴不敢自作主張。至於二三等丫鬟和眾小廝的衣服則都裁好了,可是大丫鬟管事嬤嬤新衣沒換,底下人自然不能先換上,這是規矩。”
鄭枬羞不可抑,石嬤嬤忙拉著她,讓她千萬別再開口了,丟人啊!
錦潼當作沒聽到鄭枬說什麼,吩咐道:“楚嬤嬤,你按照往年份例,這兩天給府裡面的人都量好尺寸裁衣吧。”回頭囑咐蔡嬤嬤:“嬤嬤,從我的私庫裡面,拿四匹雨絲天清錦,四匹彩暈錦,凡是必須到集慶堂回話的人,本夫人另外賞你們兩套好衣裳。”
集慶堂頓時一片喜氣洋洋,眾人紛紛謝恩。
接下來膳房,花木零零散散也報上十來件事,錦潼有條不紊,一一處理完畢。
鄭枬在旁邊眼花繚亂,她從來不知道,府裡面一天居然有這麼多的事情!
錦潼處理好一切,回過頭來教育她:“我們平寧侯府在上京中還算是人口簡單的,可是府裡上上下下也有兩百多口人。你若是嫁到這樣的人家,有能力撐得起來嗎?”
鄭枬喏喏不敢言。
“我為什麼讓你去讀書?姑娘家讀讀書,好歹明事理,知道什麼是做女子的本分,通曉聖賢之道!你如今九歲了,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往後不說嫁個皇族貴胄,好歹也是書香門第富裕之家。你不識字算數,如何掌家理事,教育子女,輔佐夫婿?”
鄭枬啞口無言,十二日便乖乖讀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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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蓮剛到家廟,住持靜安師太便親自拿了十幾本經書過來,叮囑了讓她先一本抄108遍,再送到佛祖前焚燒,祈求平寧侯旗開得勝,毫髮無傷地凱旋!
笑話,她輕蔑地心中冷笑!只吩咐小竹她們將經書放桌上,然後主僕幾個商量對策,計劃接下來要走的路。
金嬤嬤第二天便揣了幾十張小額銀票和幾個五兩的銀元寶出去打探訊息,一個上午過去了,居然沒消沒息,沈妙蓮直等得煩躁不安。
自從知道聖主將靖北侯嫡女錦潼指婚給七爺,她就著急了。
想當初朝中大權還握在攝政王手中時,聖主被攝政王所逼,不得已御駕親征,平定西南戰亂,不幸被奸臣誤導貪功冒進,中了埋伏。老靖北侯和三個兒子為了安全護他脫身,兩死兩重傷。所以聖主對錦潼一直多有照料,封了郡主,後來看靖北候式微,便將錦潼賜婚給七爺,這人剛進門,就封了一品誥命夫人,這可是從所未有的恩寵啊!她如何與她爭?
她在府中苦苦經營近十年,更在錦潼進門前未雨綢繆,貪汙更多的銀子,收買更多的人為她所用,就是想集中更大的力量來對抗錦潼。
錦潼入門後,她火急火燎!
她沒想到錦潼相貌居然那麼出色!
年輕貌美,身份貴重,又是御賜婚姻,生下嫡子是遲早的事!於是她在錦潼初嫁進來,就暗中屢屢挑撥。
實際上她成功了!才三天,鄭祺琰對驕縱任性的錦潼便越來越不滿!
她又在每日喝的水做手腳,七爺是男子,習武之人體魄強健,又煩錦潼,平時也少在煙波浩淼軒用膳,無甚影響。錦潼可不一樣了,不過三五天便有腹瀉症狀。
後來七爺去南疆打仗,她便令那個和小櫻私通款曲的李蠻牛在湖心亭走廊做手腳,設計錦潼落水!女子身體受寒,便難以有孕!只有錦潼無子,地位不穩,她才能想辦法留住七爺的心,親自為他生兒育女!
來家廟抄經祈福不過做個樣子,她告訴自己。正琢磨著接下來怎麼辦?
結果卻是等到金嬤嬤被幾個健壯的尼姑押回來的。
靜安師太面如鍋底質問沈妙蓮:“阿彌陀佛!沈姨娘,您這位嬤嬤怎麼回事?居然在家廟這等神聖之地隨意亂走,四處打聽,成何體統啊?”
沈妙蓮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靜安師太肯定是誤會了!妾身初到家廟,人生地不熟的,便讓金嬤嬤去了解一下,怕不小心衝撞了什麼!”
“阿彌陀佛,沈姨娘不是來替太夫人抄經祈福的嗎?怎麼倒了解起家廟情況來了?難不成沈姨娘是看破了紅塵,想出家為尼?”靜安師太甚是毒舌。
“你這老尼姑既然知道我們姨娘是替太夫人來抄經祈福的!還敢這樣無禮!若是太夫人,你也敢這般不敬?!”小竹身為沈妙蓮的貼身大丫鬟,何曾受過這等氣,立刻懟了回去。
“太夫人亦曾來過,每天抄經二十篇,恭敬親奉於佛前,其餘時間皆是虔誠頌經祈禱!敢問沈姨娘,抄經幾篇了,可否拿來給貧尼一觀吶?”靜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沈妙蓮。
沈妙蓮自然是拿不出的,她上前拉過靜安,偷偷塞一張銀票給她:“師太通融一下,放了金嬤嬤先,其他好說!”
靜安甩開沈妙蓮的手:“沈姨娘自重!金嬤嬤犯了家廟規律,打十板。你的丫鬟對貧尼不敬,貧尼暫不計較。不過沈姨娘無視家廟,抄經不誠,不配住在太夫人專用的這間廂房!慧可慧言,將沈姨娘幾個移到偏殿後面那裡,等沈姨娘什麼時候想誠心抄經為七爺祈福再說!”說完甩袖便走。
沈妙蓮驚呆了,這出家人還真是五根清淨,視錢財為糞土啊!
她不知道,武安親自過來交代一遍,甄老夫人派心腹又過來交代一遍,雙管齊下,靜安豈能又豈敢不重視?!
所以在她們來之前,靜安早就三令五申,任何人敢與沈妙蓮主僕幾個私下來往,後果自負!
幾個健壯尼姑已經將金嬤嬤按在地上行刑,沈妙蓮慌亂和幾個丫鬟過去護著。拉扯之間,那幾個尼姑毫不客氣地將她們幾個也扇上幾板子。
“別以為你是替太夫人來抄經的,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太夫人可是交代了,你若老老實實抄經,便以禮相待!若是動了什麼骯髒心思,家廟怎麼規定,就怎麼處罰!”一個尼姑毫不留情一板子將沈妙蓮蓋趴下,大聲責備。
“慧心,家廟不可大聲喧譁!”靜安師太的聲音從外面清晰傳來。
“遵命!”慧心回了一句,閉嘴專心打人。
幾個丫鬟連忙將沈妙蓮扶起來,主僕幾個無計可施,隻眼睜睜看著金嬤嬤被打了十板,然後被一群尼姑催著將東西收拾好,推搡著趕到偏殿後面那個破舊小院裡面。
金嬤嬤強撐著:“姨娘,都怪老奴辦事不周連累了您。小竹,你們幾個先將這裡收拾收拾。”家廟都是女性,金嬤嬤雖說受了十板,不過皮肉傷,並未傷筋動骨。
沈妙蓮抹著眼淚:“嬤嬤,這不怪你!是我小看錦潼那賤人了!”
“姨娘,家廟這些尼姑,個個軟硬不吃,必是得了什麼交代才敢這樣對我們。我們先服軟,再慢慢籌謀,好漢不吃眼前虧!左右下個月家廟祭祀,太夫人必定會來,到時候我們再做計較!”妙蓮只覺得一腦袋漿糊,茫然不知所措,只含淚緩緩點頭。
到了飯點,慧言來拿沈妙蓮抄的經書。
沈妙蓮客氣地和她行了一禮:“這位師傅,可否等我明天抄好親自送過去?”
慧言合掌回禮:“阿彌陀佛,自然可以,小尼就不打擾沈姨娘抄經了!”
然後,主僕六人等到漫天繁星也不見送來晚餐,想出去詢問,門被堵死了。想起之前有個小尼姑告訴她們:“家廟規定,卯時早課,廟中眾人前往主殿誦經。酉時廟中眾人必須各自晚課,不可四處走動。”
主僕六人到此時那有什麼不明白的?可憐巴巴揣著上萬兩銀票,一粒米也買不到,無奈只能空著肚子就著昏暗味道大的油燈,熬夜抄了二十篇經書。
隔天,雙眼通紅頭昏腦漲的沈妙蓮,和同樣花容慘淡的小竹,就著朦朧晨星,寅末便相扶著來到靜安師太處,恭恭敬敬地呈上經書。
“阿彌陀佛,姨娘一片誠心,受累了!”
沈妙蓮連忙回禮,低聲下氣地哀求:“靜安師太,金嬤嬤年紀大了,又受了杖責,還請師太慈悲,賞點金創藥物!”
“自然自然!”靜安師太一臉慈悲:“阿彌陀佛,沈姨娘今天便無須早課了!慧言慧心,你們陪沈姨娘過去看看,如果有什麼缺的趕緊補上。慧能,去取些金瘡藥給沈姨娘。”
所謂補上,也不過是將破舊的窗臺糊好而已。沈妙蓮主僕六人,就這樣擠在一間舊房子淒涼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