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揠苗助長,陳教授來做手術能帶動咱們的技術水平提升。”周從文很平淡的回答道。

“從文,真的能麼?”沈浪還是不信。

雖然在患者猶豫徘徊後選擇了來三院做手術,但畢竟是衝著陳厚坤陳教授、衝著醫大二院的名聲來的,和三院沒有關係。

在沈浪看來,這種請教授來做手術的模式根本沒有可持續性。畢竟省城那麼遠,陳教授一年來三四次就頂天了,不會成為三院的金字招牌。

能壓人民醫院一次,難道還能壓他們一輩子?

根本不可能!

沈浪心裡有不同的看法,但並沒說出口。

新主任上任,一直在忙叨體檢的事兒。萬事開頭難,好不容易開啟局面,自己沒必要惹人煩。

周從文沒有反駁沈浪的話,只是微微一笑。

當年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以後形勢的變化特別快,沈浪身在其中很難看到廬山真面目。

“你準備收患者吧,首程、大病歷還要重新寫一遍,可憐哦。”周從文雖然沒有反駁,但卻惡狠狠的捅了沈浪一刀。

“……”沈浪撓牆。

周從文站起來,“你幹什麼去?”沈浪問道。

“昨天晚上臺上會診,我去看一眼患者。”

“什麼患者?”沈浪習慣性隨口八卦。

“腹腔鏡切膽囊,高哥做的。”周從文背手弓腰,緩步走出醫生辦公室。

他擔心患者有事兒,一早去看了眼,中午也去看了一眼,下午再看一次就可以下班回家了。雖然不是自己的患者,但周從文還是比較上心。

慢悠悠來到普外科,周從文也沒招呼高醫生,而是熟門熟路的來到病房。

一張單人的病床上,患者捧著胃腸減壓坐在床腳位置,病床上有一個年輕女孩兒大咧咧的躺著,她身邊坐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年輕男人。

周從文見患者坐著,沒什麼不舒服,心情頓時大好。

“我還要一個。”躺在患者位置的女生嬌聲嬌氣的說道。

“來了。”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生手裡拿著葡萄,投餵到女生的嘴裡。

患者孤單寂寞冷的坐在床腳的位置,周從文感覺他看的都要流口水。

“感覺怎麼樣?”周從文問道。

“周醫生啊,你又來了。”患者把目光從葡萄上收回來,笑呵呵的說道。

“看一眼,下班回家。”

“我沒事了,感覺現在就能出院回家。”患者抖了抖捧著的胃腸減壓,無奈說道。

“還要兩三天,具體聽高醫生的,沒事就好。”周從文隨口說道。

腔鏡手術的好處很大,一般情況下術後第一天可以下地,三天……能小跑。(注)要不是剛開始的新技術,現在連胃腸減壓都不用留。

“她是你女兒?”周從文看了一眼女生。

“嗯,來陪護的。”患者嚥了口口水。

“出去吃,出去吃。”周從文皺眉,略有不高興的說道。

女生見醫生走進來,已經從床上坐起來。聽周從文這麼說,嘿嘿一笑。

“你爸爸現在禁食水,最好別當他面吃東西。”周從文也有些無奈,這種話本來不應該讓醫生說,但很多患者家屬都會犯類似的錯誤。

他也沒責備女孩兒的意思,遇得太多,早就見怪不怪了。

光是吃葡萄還好,最過份的是三五個患者家屬圍在窗臺邊上吃飯。飯菜的香味飄逸過去,把患者饞的哈喇子都要流出來。只能看卻不能吃,饞死個人。

每次遇到這種事兒,周從文都習慣性的把人攆走。

“醫生,我爸什麼時候能出院啊。”女孩兒穿鞋下地,客客氣氣的問道。

“快了,你堅持一下。”

“現在的技術真好,我二大爺十年前切的膽囊,三天才能下地。你看我爸,已經沒事了。”

周從文看了一眼“沒事”的患者,很難想象昨天晚上他的血壓、血氧被零封。

不過都過去了,人沒事怎麼解釋都行。人要是下不來臺,哪怕說的天花亂墜也不行。

“多注意點,你爸爸還禁食水呢,別當他面吃東西。”周從文又重複了一遍。

“哦哦哦,知道了。”

“條件反射,胃腸道、口腔會分泌消化液,對……”

“周醫生,你很囉嗦啊。”女孩兒終於忍不住,懟了周從文一句。

周從文也不生氣,和昨天晚上搶救的時候那個暴君截然不同,彷彿就是兩個人。

不再囉嗦,周從文揮了揮手,背手弓腰轉身出了病房。

“小慧,怎麼跟周醫生說話呢。”患者責備道。

“本來就是麼,你切的是膽囊,他一個胸科醫生一天來三次,還訓我,你說是不是有毛病。”

周從文緩緩離開,聽到從病房裡傳來患者家屬的抱怨。

這很正常,周從文內心毫無波瀾,像是退休老幹部一樣回病區換衣服。

過幾天一定和李慶華說一聲,再要幾個醫生來,周從文心裡默默的盤算著。

值夜班這種慘無人道的工作周從文一點都不習慣。

至於人選,那是主任應該頭疼的事兒,自己這個“小醫生”不用操心。

走到樓下,周從文下意識的抬頭看門口的楊樹。

自從那天看見柳小別坐在樹上用沙果丟自己,周從文每次走到這兒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抬頭看一眼。

很難想象一個女孩子竟然像人猿泰山一樣爬樹。

但是最近柳小別不知道去哪了,每次周從文都看了一個空。

今兒也不例外。

已經入秋,樹葉變黃,涼風瑟瑟,樹上空無一人。嗯,這個想法好古怪,周從文背手笑了笑。

“喂!”

周從文抬頭,看見那個靚麗的身影出現在面前。

柳小別好像又漂亮了,周從文很奇怪她到底用了什麼化妝品,為什麼面板光滑細膩,似乎帶著光。

手指微動,周從文遏制住自己想要摸一把的衝動。

這姑娘還是別招惹的好,說不定就把自己給壁咚嘍。而且鬼屋的尷尬還縈繞在心頭……

“你最近幹嘛去了。”周從文問道。

“需要向你彙報?”柳小別問道。

“我是股東,萬一你帶著小姨子攜款潛逃呢。”

“嘖嘖,陰暗的心理啊,是不是一聽到小姨子這三個字頭髮稍稍到腳趾尖尖都是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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