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級醫院還沒建層流手術室?太誇張了。”

“我就說不來,你們非讓我來,患者要是感染了怎麼辦?”

“這都什麼玩意,光看這破破爛爛的手術室就知道這裡的醫療水平有多低。”

陳厚坤怔了一下,醫大二院每年手術三五千例,也沒見誰因為手術室消毒不過關而感染。這位說話也太過分了吧,人還沒進來就先挑毛病。

隨著聲音由遠及近,一個身材不高,五大三粗的車軸漢子走進來,身後是一臺攝像機跟著拍攝。

2002年的直播沒有聲音,周從文沒親眼見過,只是聽人說起過。

據說畫面模糊,還不是高畫質攝像,有些細節無法辨認。

但就這已經算是“高科技”了,只有外國的大公司能組織。

國內的器械廠家還只是剛剛建立,根本無力承擔如此高昂的費用。

潘成麼?周從文看了一眼車軸漢子,腳步微微一錯,躲到角落裡。

“這誰呀!”

周從文雖然讓開,但依舊被潘成看見。他盯著周從文沉聲問道,“假模假樣看片子,能看懂麼?怎麼搞的,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人進手術室,都出去,出去!”

“……”

周從文低下頭,差點沒笑出來。

他並沒有因為潘成的杵倔橫喪而不高興,反而特別有興致的看著這個人。

潘成的未來很悲催,據說後來去了津門的一家大型三甲醫院,結果手下連個小醫生都沒有,醫療組直接解散。

別人都是越走越高,只有潘成越走越低。

再往後他去了一家地市級醫院當主任,依舊連小醫生都沒有,值班都成問題。

最後潘成潦倒退休也在情理之中。

就這臭脾氣,誰能受得了?

凡事抬不過一個理字去,犯了錯誤可以被罵,但不能罵娘,這是“潛規則”。

然而潘成是見面就罵,從手術室罵道站在牆角里的字跡,這脾氣也是沒誰了。周從文強忍著笑,低頭想到。

“鋪單子的那個,你琢磨什麼呢!”潘成果然只是為了罵人而罵人,他呵斥了一句周從文後,注意力隨即放到袁醫生身上。

“手不過肩,你不知道啊。”

袁醫生怔了一下,自己的手沒過肩啊,潘老師和自己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屁大的醫院,術間這麼簡陋,幹活的人也不輕手利腳,什麼玩意。”潘成繼續罵道。

陳厚坤一張臉憋成茄子色。

原本以為的和現實中的截然不同,他萬萬沒想到潘成竟然毫無理由的張嘴就罵。

關鍵是他罵人根本不講道理。

他瞎麼,袁清瑤雙手根本沒過肩,他憑什麼罵。再說,周從文老老實實的站在牆角里當背景,竟然也被一頓臭罵。

忍,我忍!

陳厚坤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把心中怒氣忍下去。

不就是四臺手術麼,就當沒聽到,自己一定不能和潘教授鬧的不愉快。

潘成罵了一遍,似乎心情舒暢了很多,隨後轉身去刷手。

器械護士和巡迴護士數完數抬頭詫異問道,“那位脾氣怎麼這麼暴躁?”

“誰知道呢,可能是帝都教授都這樣。”

“不可能,我又不是沒給帝都教授配過臺,上次的修老師特別和藹。”

周從文站在角落裡靜靜的看著,他的心裡有些可憐這次配臺的器械護士。

隨後要有什麼遭遇她還不知道。

希望器械護士別被罵哭了才是。

陳厚坤刷完手,鋪最後一層無菌單,潘成已經站到術者的位置上,“鋪個單子都這麼慢,你進化好了麼?還是小時候得過小兒麻痺?”

“……”陳厚坤低頭咬牙,一句話都不說。

兩人並肩站在手術檯旁,潘成看著術區面板右手一伸。

一塊碘伏紗布、一柄手術刀拍在潘成手裡。

“什麼玩意!”潘成繼續罵道,“剛才消過毒了你沒看見?眼睛是魚眼睛啊,死個丟的看不見我需要什麼?”

器械護士怔了一下,強忍心中怒氣抬頭看陳厚坤。

陳厚坤面無表情,手術還沒開始他已經不想做了。

要不是患者已經麻醉,作為一名醫生必須要完成手術之類的使命感、責任感在心裡,他肯定轉身就走。

愛誰誰,誰特麼願意做誰做,自己不受這份龜孫子的氣。至於奧利達,事後自己要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

手術室的空氣比急診大搶救的時候還要莫名……尷尬。

沒有人說話,但卻不是急診大搶救的那種緊張、焦躁的感覺,而是尬的讓人無法直視。

潘成拿手術刀切了1.5cm的切口,無菌紗布隨即按上去。

電燒出現在紗布上方,陳厚坤強忍怒氣,依舊按部就班的配合潘成做手術。

在正常手術中,無菌紗布會拿下來,陳厚坤隨後就要用電燒進行皮緣止血。

可是和潘成配合的手術絕對不正常,雪白的紗布壓在1.5cm的刀口上遲遲不動,像是長死在上面一樣。

“電燒給術者,你不知道麼!你就是這麼配合術者的?”潘成冷冷的說道。

我……再……忍……

陳厚坤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電燒交給潘成。

“給器械都不會,基層醫院的水平真是太差了,還他媽的教授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潘成手裡拿著電燒,一邊止血一邊絮叨著。

“啪啪~”兩下,皮緣的出血止住,潘成隨即把電燒拍在一邊,右手伸出。

一柄小彎拍在他手裡。

無影燈下,小彎在潘成手中靈巧的動了一下,沒見他有什麼大動作,小彎便被兩隻手指扣住,姿勢標準。

然而下一秒鐘,小彎從潘成手裡飛出去,差點砸在被嚇的不敢靠近,站在遠處張望的袁醫生的頭上。

“我用愛麗絲!愛麗絲!!什麼玩意,沒人跟你說過麼!”潘成低頭伸手,沉聲吼道。

安靜的手術室裡忽然響起吼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你用什麼你自己說,吼我幹什麼!”器械護士暴躁的脾氣再也按耐不住,她雙手放在器械臺上,把潘成的話直接懟回去。

“要你是幹什麼的?配合術者,你就是這麼配合的?!”

周從文低頭捂住眼睛。

難怪別人都是越走越高,潘成卻越走越低,這麼操蛋的脾氣還真是人間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