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文回家繼續磨雞蛋,李慶華頂著頭疼欲裂不斷勸說趙總,終於拉著他在第二天趕奔醫大二院。

趙總屬於特殊患者,特殊在兩點。

首先他身份特殊,能經常拉著趙總來做體檢,對李慶華本身的人脈網有極大的好處。

而且現在要開展的集團公司健康體檢,這對普通人來講難比登天,可對趙總來講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本身集團公司不差錢,甚至可以說是肥的流油,給職工做體檢也是順理成章的。

其次,趙總時而有、時而沒有的肺小結節也讓李慶華特別感興趣。

周從文說的什麼運動誘發性腦出血,李慶華並不是很認可。教科書裡沒寫的診斷,周從文竟然順口就說,換個人的話李慶華肯定不信。

但那是周從文,對於這個“神秘”的年輕醫生,李慶華給與了最大的尊重。

李慶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說服趙總,第二天兩人趕到省城。

“小李,其實完全不用這麼麻煩。”趙總笑道,“你手下的那個小醫生胡說八道,回去好好管教就行。”

“趙總,片子有問題,咱不能大意不是。老話說得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沒事是最好的,我烏鴉嘴,說句萬一呢?”李慶華把話題岔開。

萬一。

就是因為萬一這兩個字,趙總才請了事假,跟著李慶華跑到省城來的。

“咱倆跑過,我大氣都不喘一口,你說我累的吐血,這不是開玩笑麼。”趙總不屑的說道。

哪怕身體很誠實的跟著來,但趙總依舊不相信。

“看看陳教授的意見。”李慶華賠笑。

一早聯絡陳厚坤,李慶華帶著趙總直接上樓。一路上李慶華不斷和醫大二院的人打招呼,趙總越來越驚訝。

原本以為在醫大二院他只認識少數幾名醫生,甚至只有這位來江海市飛刀的陳教授。

可李慶華像是走在江海市人民醫院似的,不斷招呼著。看對方的表情也並不陌生,很多人都笑著詢問李慶華來做什麼。

這個小李主任不錯,趙總對他的印象產生了些許變化。

“張主任,您好。”

走到胸科門口,迎面碰到張友。

“小李呀,聽說你去三院給周從文當主任去了?”張友笑著問道。

給周從文當主任這幾個字他咬的極重。

“您看您說的,我哪有那水平,就是個傀儡。”李慶華道,“從文年資不夠,現在是責任主治醫,熬幾年年資,考過主治醫後就提副主任。我剛做完手術,以後主任是他的。”

“是麼?”張友臉上的笑容有些怪。

李慶華知道這面主任和副主任之間的矛盾很尖銳,自己找了陳厚坤陳教授去做手術,應該被張友主任打成敵對勢力。

“張主任這是要上手術?”李慶華不想得罪張友,笑呵呵的隨口問道。

“嗯,今天要切兩個全肺,三個肺葉。”張友瞥了一眼李慶華,“胸腔鏡是好技術,努力和陳主任學。”

“我哪有那個心思。”李慶華笑道,“現在只求平平安安的退休就可以了。我的目標是——活到退休。”

“哈哈哈,你看你說的。你來找陳主任看患者?那我不打擾了。”張友冷淡的說道,臉上的笑容陰慘慘的。

但李慶華的活到退休讓張友的態度出現了一點他都沒察覺的改變。

李慶華知道自己猜對了,場面有些尷尬,他微笑著化解,“我一個朋友發現肺小結節經常消失,從文說是運動誘發性肺出血,我沒找到這個診斷,所以……”

張友本來已經和李慶華擦肩而過,可是聽到他提起周從文,又說到運動誘發性肺出血,腳下猛然一頓。

“周從文給的診斷?”張友問道。

“是。”李慶華不動聲色的說道,“說來慚愧,我這個主任不知道還有運動誘發性肺出血的診斷,所以不放心,帶著來上級醫院看看。”

張友臉色變了幾變,停住腳步拿出手機,“你們先開,我遇到一個朋友看片子。”

說完他轉身笑道,“來我辦公室。”

張友態度上的轉變如此巨大,讓李慶華這種八面玲瓏的人都怔住。

“呃……”

“我和小周打過幾次交道,年少有為,年少有為啊。”張友臉上的笑容變得溫暖和煦,和之前截然不同。

他領著李慶華和趙總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李慶華沒想到張友主任聽到周從文的名字後,態度竟然有這麼巨大的改變,心生怪異。

而跟在他身邊的趙總心裡不僅僅是怪異,更是掀起驚濤駭浪。

趙總一搭眼就能看出來醫大二院的主任和李慶華只是認識,而且隱隱有敵意。

但是!

一聽到是周從文下的診斷後,他整個人都變了,臉上的笑容真摯了許多,甚至晚一會上手術也要帶自己來主任辦公室。

這其中的滋味趙總品的一清二楚。

只是他想不懂為什麼張友對李慶華那麼冷淡、隱含敵意,卻又對他手下的一名小醫生如此熱情。

古怪。

“李主任,坐吧,我看看片子。”張友關上門,直接伸手接過李慶華手裡的片子。

“小周醫生還好吧,前一段時間你還沒去的時候我跑飛刀和小周聊的很投機。”張友刷的一下把片子插在閱片器上,“小周這人技術很不錯,廚藝也不錯。”

廚藝……

李慶華這回是真的被張友的話驚住了。

周從文如魚得水,不光和陳教授稱兄道弟,還請張友去自己家,親自動手做飯。

這得是什麼關係?

而且他夾在水火不相容的兩人之間,又不得罪任何一位,關係偏偏好的離譜。

周從文……李慶華心裡千般滋味湧上心頭。

“運動誘發性肺出血不太常見,你們那體校的水平……哈哈哈。”張友一邊看片子一邊說道,“我們醫大二院可是省體校的定點醫療單位,見過幾例長跑運動員出現類似的情況。”

“啊?”趙總怔住。

他跑了半輩子的馬拉松,從來沒聽說過類似的診斷。偶爾有人咯血,大家在惋惜後都會覺得這人不行,跑吐了血。

沒想到……竟然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