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她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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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
在程知意本人來之前,陸柚就在手機上收到了那所謂的禮物,是一段不到三分鐘的影片,裡面的主人公不是旁人,正是已經被逐出陸家的陸譽。
影片中的陸譽看起來比街邊的流浪漢還要狼狽幾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淤血,頭髮油嗒嗒地粘成條,本就不清明的雙眼愈發渾濁,口齒不清地說著對不起。失去了陸家人這個光環,陸譽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耀武揚威,和黃傑一樣,之前他踩在腳底下的那些人現如今有了報復的機會,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影片的最後陸譽跪在地上,抱著程知意的小腿苦苦哀求,程知意不耐煩地給了他一腳就結束了錄製。
程知意發來影片,又問陸柚看了開不開心。
陸柚不開心,他又不是施虐狂。
說實話,他對陸譽的現狀完全不關心,管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是快活還是煎熬,在他的世界裡,這個人早就像是塊爛肉一樣被徹底剜掉了。可是程知意卻偏偏要把這個人重新拉回來溜。
陸柚看影片時一直下意識往陸譽嘴巴看,這個嘴巴里藏著個噁心人的蟲子。
柚子:別管他了。
與此同時,程知意看到了陸柚發的訊息,盯著這短短的四個字看了半晌,他這個禮物是送錯了?程知意輕嘖一聲,又給了倒地□□的陸譽一腳,譏諷道:“廢物,還真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陸譽縮成蝦米,完全不敢吱聲。他是怎麼落到如今這個結局的呢?明明不久前他還是被人恭維著的陸家少爺,現在卻像是爛泥一樣任人踐踏,就連他母親都與他劃清了界限保全自己……不過也並非所有人都背棄了他,還有一個他之前看不上的人,一直有來看他。
“陸少爺!”一道充滿急切的聲音傳來,衝過來的青年不顧髒汙地抱住陸譽,試圖將人扶起。
程知意看著來人眯了眯眼睛,並非是被打擾的不爽,而是在青年出現在視野後,那種令人不適的既視感。無論是蓬鬆柔軟的捲髮還是衣著打扮,就連說話的語氣都與他在意的那個人相像,如同倒模出來的劣質翻版。
程知意皺眉,問青年:“你哪來的,叫什麼?”
青年轉過頭,整張臉展示出來,嘴角是細微上揚的弧度:“張斯洛,我叫張斯洛。”
*
陸柚在半個小時後終於見到了鬧矛盾的發小,也沒搞扭扭捏捏那一套,正常說話,就跟兩人從未鬧過矛盾一樣。
像是約定好了那樣,三個人湊一起沒一個主動提起江鶴川,陶時君被事先囑託過,不能跟其他人提起熱暴力計劃,所以他也沒跟程知意說。
當然,就算陸柚允許他說,他也不想,他很珍惜三人的友誼,程知意對陸柚的那些念頭,就算沒有江鶴川的出現也不會有實現的那一日,畢竟程家的家風古板且迂腐,程知意翅膀沒硬到可以反抗家裡。
“柚子,快暑假了,你怎麼安排的?”
陸柚喝了兩口水,把杯子遞還給球童,不像以往一樣扔一句“去哪兒旅遊都一樣”,而是猶豫了一會兒,“我又不是單身狗了,肯定要和江鶴川一起的。”
“我之前有女朋友時不也去玩了?”程知意險些控制不住表情,做出讓步,“大不了你帶著他一起不行嗎?”
陸柚:“……不行。”
程知意一口氣憋在胸膛,無話可說。
雖然要和江鶴川一起,但陸柚是決不允許自己一直悶在家裡的,所以和幾個發小告別後,在車上就給男朋友打去了電話。
對面接了,看來沒在上課。
“江鶴川你快考試了吧?”江鶴川並不是在學期初始進入的大學,這才學了沒兩個月就要考試,陸柚覺得有些困難,不過轉念一想,不知道多少大學生在考試周才捨得開啟課本,照樣混得過去,“考完了我們去玩,你想去哪兒玩?”
“江同學,給你。”回答他問題的並非熟悉的磁性聲線,而是陌生女音。
陸柚卡了一下,茫然眨眼,“誰呀?”
“啊,對不起,江同學,我不知道你在打電話,不好意思。”
“沒關係。”直到這句,陸柚才聽到了自家男朋友說話。
“去哪兒都可以。”算是回答了一開始的問題。
陸柚懵了一會兒終於想起發脾氣,“什麼呀,你趁著我不在和女生說話?”
能不能更離譜一點,他待在江鶴川身邊時可從沒這種情況發生,雖然江鶴川的身份是主角攻,理所應當的喜歡男人,但能讓陸柚有機會無理取鬧的物件太少了,就不能按性向挑揀了,主打的就是個無差別攻擊。
他找到狀態,一字一頓,“江鶴川,我就這麼一會兒沒看著你!剛才說話的那個人是誰?”
“黃傑的前女友,來謝謝你幫忙打官司。”
陸柚的怒氣滯了一下,他身邊已經很久沒人提起這個名字了。黃傑前女友,就是意外懷孕了還被強迫的那個女生吧……遇人不淑,倒黴又可憐。
陸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小聲回了句“不用謝”,腦子裡糾結著要不要安慰兩句,要安慰又該怎麼說合適,最後憋出來句:“以後還要幫忙,儘管提就行了。”
在無人路過的走廊盡頭,女生聽到了外放,聽出對面陸家公子的糾結,她認真且鄭重地再次道謝。
江鶴川說的話不算說謊,她確實是來道謝的,卻又不僅是對陸柚,還有最重要的江鶴川。法律的懲罰不足以抵消她所承受的一切,只有蠱蟲,讓黃傑生不如死的蠱蟲才讓她喘過了氣。
她這次來是歸還蠱蟲的,比起讓黃傑這麼簡單死去,讓他恥辱的活著更痛快。不過她並非沒眼色,非要在旁人講電話時出聲的人,只是江鶴川那邊,是故意讓陸家公子聽到她聲音的,原因嘛,為了讓那個咋咋呼呼的小公子吃醋?
這不是她該管的了。
陸柚不太擅長應對女生,但又實在想抓住這次的天賜良機,先向江鶴川確定女生已經離開,才彆彆扭扭地開口:“反正你趁著我不在,和別人說話,就是你不對……我聽見她剛才給你什麼了,是什麼?”
“銀鐲子,送給你的。”
陸柚興高采烈的,價值暫且不論,他還是第一次受到別人因為感激送的禮物哎,“好不好看?你幫我好好拿著,我去找你!”
於是在一個小時後,陸柚見到實物——
好看。
更為確切地說是比陸柚想象中的素鐲子好看一萬倍,不粗不細,不是市面上常見的那種亮面銀鐲,更接近古法,看起來像是磨砂那樣,是三條形態不一的蛇擰出來的,蛇首上翹,口中銜珠,三顆珠子是紅色,流出血液凝固後的顏色,散發出若有若無的香。
但,別欺負他不懂,這蛇身上的圖騰不是他和江鶴川第一次見面時,在江鶴川身上見的黑色紋路嗎?“這看起來不是苗銀手鐲嗎?真的是那個女生送的?”
不是,是江鶴川送的,他想讓陸柚戴著,顧左右而言他,“不好看嗎?”
陸柚戴手上,垂眼看著,“好看。”這珠子不像是寶石,裡面不會是蟲子吧?體檢的時候拿去給醫生看一看,用儀器掃描一下。
另一個重點,“那個女生還挺不錯的,送的東西我很喜歡,我可要好好謝謝她。”
江鶴川呆了一下。
這人實在太不會說謊了,陸柚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晃晃手腕上的鐲子,“怎麼送你男朋友東西,還要藏著掖著的?”
他大概能猜到那個女生主要目的是感謝江鶴川,畢竟早不感謝,晚不感謝,他整日整日和江鶴川待在一起,形影不離,偏偏選他不在場時感謝,那就是有不能讓他知道的了,比如蠱蟲相關。
這就不是他可以管的了。
陸柚抬起手腕將鐲子湊近鼻子,好聞,他其實蠻討厭亂七八糟的香味來著,大部分聞著頭疼,但這個不一樣,“這好像是你送我的第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