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朋友?”漂亮小千金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她的表情一下子難看了起來,臉色煞白,有些錯愕,“周先生什麼時候有女朋友了?是哪家的千金?”

江檀站在不遠處,將這些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想要離開,但是雙腿就好像是生了根,違背意志。

要不怎麼說,人生總歸是充滿了變數,一年前的江檀無論如何,都沒有想過今天的場景。

她甚至在夢中,也不曾奢望過。那些日子留在周應淮身邊,只不過是覺得,能這麼陪伴著他,已經是自己最大的幸事了。

而此時此刻,人群繁亂,江檀看見周應淮微微偏過眸,看向自己的方向。

他說:“我的女朋友就在那裡。”

聲音溫雅散漫,漫不經心,但是一字一句,都說的足夠堅定。

江檀鼻腔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隔著薄薄的淚霧,看見周應淮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過來。

他對著自己笑,很淡很淡的嗓音,但是清晰而真切,他說:“檀檀,我們走吧。”

江檀知道,自己不該對周應淮還有什麼奢望的,但是她沒有辦法在這一刻,做到毫無顧忌的拒絕。

就好像是一個人經年的痴心妄想,在這一刻成了真。

江檀表情少有的錯愕和迷茫,就這麼下意識將手放在了周應淮的手心裡。

他的掌心很暖,修長的手指握住她的手,帶著熨貼的溫度,他看著她,眉眼矜貴如昔,但是如今,裡面多了一個江檀。

那個被拒絕的小千金面色難堪,漲紅了一張臉,對著江檀道:“不知道周先生的女朋友是哪家的大小姐,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

略帶著挑釁。

周應淮哪裡是那種可以被人輕易挑釁的人?

他眉眼微抬,眸光淡淡的掃在小千金的身上,警告二字,已經是不言而喻。

那小千金臉色頓時發青,大概是被壓迫感侵襲,嚇得不敢說話。

江檀在心裡嘆氣,捏了捏周應淮的手背,“你嚇唬別人幹什麼?”

周應淮沒回答,只是看著她。

江檀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

半晌的沉默,她聽見周應淮說:“我的太太,可以不是哪家的大小姐。”

周應淮不是沒有和江檀說過那些承諾,關於‘名正言順’的承諾。

但是江檀從來都沒有當真過。

她都不用多想,就會有一群人告訴她——江檀,周應淮可以喜歡你,但是他絕對不可能娶你。

所以那些話語和承諾,江檀更多的是把它當作周應淮想要自己回到他身邊的手段罷了。

但是這一刻,她幾乎是動搖了。

江檀想,有沒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這個叫周應淮的人,是真的在乎她的?

這個念頭酸酸澀澀,輕易的讓江檀心口鼓脹。

而人群早就已經安靜了下去,這一個晚上,先是鄭珩當眾為了宋昭昭出頭,一箇舊愛成了白月光,如今高懸頭上,碰都碰不得;後有周家大少爺,那個傳聞中不近女色的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給自己出身平民的女孩子正名,說她是自己的女朋友。

諸位看客只覺得這一晚上的新鮮事真是叫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寧城的夜景美不勝收,霓虹燈光影闌珊,鱗次櫛比的大樓無限制的蔓延著,不知道盡頭。

這裡是寧城的市中心,是周應淮的商業王國坐落的地方,也是那無數的名門世家相互傾軋相互算計合作的修羅場。

江檀見過它金玉其外的外觀,也見過人心難測,敗絮其內。

車內,江檀看著車窗外的景緻,很長很長時間的不說話。那些場景在她腦海中一一掠過,曾經都是讓她歎為觀止的高聳建築。

可是現如今,竟然比不上週應淮曾經在維熙集團的過道,淡淡的看向自己的那一樣。

浮華褪盡,如今所剩不多的關於寧城的回憶,都是周應淮。

江檀從來沒有不愛周應淮,江檀只是不能愛周應淮。

愛是自由意志的沉淪,無法干涉。

江檀能做的,只是讓自己保持理智。

她一直做的很好,唯獨今天晚上,有點失控了。

江檀這般想著,心緒複雜。

直到,周應淮輕輕扶住了她的肩膀。

男人的聲音落在她的耳畔,溫柔沙啞,他說:“在想什麼?”

“在想你今天說的話。”江檀供認不諱,她語氣很認真,“周應淮,你這麼做,容易讓自己出事。”

“我可不可以把你這話,當做你在關心我?”周應淮語調帶著淡淡的笑意,他下巴擱在江檀的肩膀上,不輕不重的抵著:“如果是關心的話,我就替你解答一下。”

“這是你的事,不需要和我解答。”江檀想要將聲音放得更加生硬一下,卻發現自己沒辦法做到,她沉默片刻,道“過幾天我要出國一趟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可能不能陪你一起處理。”

“你覺得今晚,會有什麼事情?”周應淮輕笑,聲音偏冷,沒什麼笑意。

江檀莫名的有些煩躁,她皺著眉看向車窗玻璃上,周應淮的面容,她沉聲道:“非要讓我把話挑明瞭說嗎?周應淮,你父母不會讓你娶我的,你今天這麼做,出格了。”

周應淮一言不發地看著她,他的眸色複雜,叫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江檀咬緊了牙關,低聲帶著顫:“我有說錯什麼嗎?周應淮,你本來就不是自由的,你有你的責任,我也有我的責任。”

周應淮抬手,修長的指尖輕輕撫過江檀的鬢角,緩緩往下,落在她尖巧的下巴,捏住,迫使她偏過臉正視她:“江檀,我和你說的話,你是不是從來不信?”

江檀眸色染上了瀲灩。

“你是不是覺得,我只是想騙你踏踏實實地留在我身邊,至於我說的那些,關於期許我們之間的關係和未來的話,你是不是一句都不信?你心裡是怎麼想的?覺得我說的無非就是緩兵之計,是嗎?”

周應淮的嗓音刺骨的冷,他墨意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江檀:“回答我,江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