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平靜,情緒穩定,待人接物滴水不漏,看見周應淮帶著江檀出現,只是笑著頷首,道:“裡面請。”

他平靜的程度,在江檀的意料之外。

而周應淮也不由得多了看孟彥西兩眼,之後,輕聲道:“節哀。”

葬禮現場來了很多人,夏寧的父母就站在一旁,兩個都是教育界有頭有臉的人物。

他們的臉上帶著哀慼,和每一個上前弔唁的致意。

周應淮和江檀上前獻花,夫妻二人收下。

婦人的目光落在江檀身上,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擦了擦眼淚,啞聲道:“你就是江檀吧?我認得你。”

“您認得我?”江檀有些意外。

婦人嘆了口氣,“夏寧前段時間意識還清楚的時候,和我提過你,她說她對不住你,當時對你有敵意,都是她自己的心被妒忌矇蔽了。”

江檀握住婦人的手,真心的說:“這些事已經過去很久了,我也沒有放在心上,我和夏寧早就和解了。”

婦人聞言,眼眶一紅,連連點頭,道:“是我的錯,我當時就不應該讓夏寧嫁到孟家,這孩子太喜歡彥西了,說什麼都要嫁進去。”

江檀聽得心裡不是滋味,不遠處,大廳的角落,夏寧的棺槨還停放在那裡。

婦人的目光落在棺槨上,淚流不止,“夏寧這孩子從小就很懂事,這次也不知怎麼想不開,竟然自殺了。”

“您是說,夏寧是自殺的。”江檀詫異,一旁的周應淮也皺了皺眉。

“是啊,我就一晚上不在她身邊陪著,她就出事了”婦人擦了擦眼淚,一旁的中年男人連忙扶住她,而婦人哽咽著,接著道:“我當時聽見這個訊息,直接昏了過去,多虧彥西一直忙前忙後的照顧著。”

周應淮看了眼正門口,眉目自若,正在主持的孟彥西。

他和夏寧之間的婚事已經作廢,但是夏家和孟家一直沒有對外公佈。

如今,所有過來憑弔的人,都覺得孟彥西是夏寧的丈夫。

誰看了這個場面,不說一句情深。

大約是察覺到周應淮一直在看著孟彥西,夏寧的母親擦了擦眼淚,解釋道:“我本來想要對外公佈孟家和夏家婚事已經作廢了的,可是彥西這孩子,說既然夏寧已經不在了,以後他就會替夏寧好好的對待我們。”

婦人眼中劃過感動,幾分嘆息:“他和夏寧都是很好的孩子,只是.只是兩個人之間,真是沒有緣分。”

周應淮收回目光,朝著夫人笑笑,“您說的對,您和伯父年紀大了,還是要好好保重身體,彥西這個人說話算話,既然說了會照顧您二老,你們有什麼事,都別怕麻煩他。”

江檀詫異的看了周應淮一眼。

而周應淮拉過江檀的手,朝著靈堂正中間走去。

那裡放著夏寧的照片,溫婉恬靜的一張臉,眉眼動人。

江檀和周應淮上完香,不知什麼時候,孟彥西已經走到了二人身邊。

“謝謝你今天願意帶著江檀過來。”孟彥西微笑,前塵往事如煙,他再度看向江檀的目光,也就只剩下了坦然,他聲音輕柔,淡淡的:“以後有機會,也歡迎你和江檀多來孟家玩。”

“好。”周應淮淡淡道。

孟彥西笑意加深,接著道:“對了,你和江檀是不是快要訂婚了?到時候我一定備上厚禮,過來參加你們的訂婚儀式。”

周應淮眉眼輕掃過孟彥西的臉,之後,偏過眸子,看向江檀:“檀檀,你先去車上等我,我和彥西有幾句話要說。”

江檀只覺得孟彥西今天的情緒有點過度平靜了,她擔心孟彥西會不會想不開,見周應淮這般說,以為周應淮是想安慰孟彥西幾句,於是也沒怎麼多想,便離開了。

幾分鐘後,周應淮和孟彥西出現在了夏家的後花園。

四下無人,周應淮開口,冷淡平靜:“夏寧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自殺吧。”孟彥西皺了皺眉,溫潤的眉眼,劃過幾分不忍回想的神情,他桃花眼潤而黯然,似乎有淚意,“我已經盡力了,可是我沒有辦法挽回她。”

周應淮淡淡看著孟彥西臉上所有的情緒。

“彥西,我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不是個心軟的人,更不會無緣無故去給夏家做嫁衣。”周應淮的話,。讓孟彥西臉色一變。

孟彥西表情有些緊繃,看著周應淮,聲音冷了不少:“你既然是這麼感覺,剛剛在夏家父母面前,怎麼什麼都不說?”

“他們不見得需要我多此一舉的揭發,也許你們之間,早就有了什麼心照不宣的默契,亦或者,一切不過就是我過多的揣測。”

周應淮語調冷淡,他情緒略有消沉,“只是謊言這個東西,它永遠都是脆弱的,一個人如果撒謊了,就要用千萬個謊去圓。”

孟彥西緊緊閉上眼,再睜開,裡面一片疏遠冷漠,“我已經無路可退,應淮,我只能這麼和你說。”

言盡於此,周應淮不再說什麼。

江檀在車中處理著公司的事情,看見周應淮回來,幾分詫異:“你這麼快就聊好了?”

“只是簡單的安慰幾句。”周應淮摸摸江檀的頭髮,柔聲:“你不是說你明天還要去一趟劇組嗎?今天晚上我們早點休息。”

江檀笑容勾起,抱住周應淮,依偎在他的懷中,像是個孩子一般,她的語氣拉長,嬌嗔的說:“那你陪著我一起睡覺嗎?”

男人的呼吸拂過耳畔,慵懶而漫不經心,他說:“那你還可以睡嗎?”

江檀臉一紅,瞪了周應淮一眼。

兩人的互動隔著車窗玻璃,影影綽綽並不真切,卻被剛剛抵達夏家的鄭珩看見。

鄭大公子這段時間滄桑了不少,他感觸頗深的收回視線,問身旁的孟彥西:“你說,我要是當初狠心點,是不是我就能護住昭昭?”

孟彥西眼神幽深,“你護不住一個想要離開的人。”

鄭珩心口一刺,看向孟彥西,後者已經轉身往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