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應淮側過臉,看著猶帶怒容的鄭珩,嗓音變得遲鈍:“不見了?”

“是!鬼知道孟彥西怎麼想的,反正現在找不到人了!”鄭珩煩躁的‘嘖’了聲,他冷聲道:“現在你就算出國,除了和孟彥西大眼瞪小眼,沒有任何用!”

鄭珩不明白,周應淮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就能失去理智。

有些東西是不能碰的,碰了會死。

他看著周應淮沉默的側臉,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這一刻,表情流露惑和茫。

但是很快,又重新恢復了冷淡,滴水不漏的冰冷。

鄭珩聽見周應淮說:“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休息一下。”

江檀就這麼失去了音訊。

周應淮幾天後出院,神態如常,矜貴淡漠。

鄭珩當天拉著唐顯一起去接他,周大少爺一路沒話,聽著鄭珩說著商業上的事情,表情不露端倪。

唯獨經過醫院一樓大廳時,有孩子蹣跚的跑著,身後,孩子的母親一臉愛憐,喊著孩子和江檀同音的乳名。

母親口中的‘檀檀’是哪個檀檀不重要,只是周應淮步伐一頓,臉上驟然浮現了幾分淡薄的戾氣。

江檀這個名字,就這麼成了周應淮的禁忌。

春節將至,孟彥西姍姍歸國。

男人去了趟華爾街,大殺四方,手段之狠烈果決,傾覆時局。據說好幾位有頭有臉的人物,受不了巨大的心理落差,選擇了跳樓。

有時候殺人,也不見得需要動刀動劍。

而孟彥西依舊是溫潤的面容,見人三分笑意,看起來隨和得很。

唐顯在機場外捧著文學名著讀,說是過來接孟彥西的人,自己坐在車裡,連機場的大門都沒有踏進去。

孟彥西拉開車門進來時,唐顯剛好讀完,抬起頭,笑著說:“彥西,歡迎回國啊。”

“歡迎就不必了,只希望周應淮等等別讓我脫層皮就好。”孟彥西笑容淡淡的,看似是在開玩笑。

唐顯也沒有真的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只是笑容越發的加深,道:“別這麼說應淮,他哪有這麼小心眼?”

孟彥西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坐下。

孟彥西和黎宴南一同做局,將江檀的下落欺上瞞下,做的滴水不漏,周應淮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好幾次派人調查。

幸好,g國算是黎宴南的地盤,周應淮在國內再如何權勢逼人,也沒有辦法將手伸得那麼遠,管到旁人家門口去。

孟彥西有時候會收到江檀的訊息,極少極少,屈指可數,都是一些感謝之類的詞,之後簡短的交代了自己的近況。

孟彥西都會認認真真的看,之後回覆同樣很有分寸。

昨天,他剛對江檀說,快要過年,你不方便回來,要不要我派人,將葉沐和蘇月給你送過去?

江檀說不用了,見面也要分開,不如不要見。

她的性子,涼薄了很多。

有時候,孟彥西會生出自己是在和周應淮交流的錯覺。

“應淮最近在忙周家的事情,周伯父把一個全新的金融板塊扔給了應淮,好像是想要和維熙集團共同合作,應淮不肯,現在這事棘手得很。”唐顯的話拉回了孟彥西的思緒。

孟彥西笑笑,緩緩道:“周伯父想要的,是應淮讓步。”

將維熙集團放進周家,周應淮也該回去,承擔起他肩上的重擔。

他們這些人,包括自己在內,就算是在外做的再怎麼出類拔萃,可是這些世人眼中耀眼的成績,放在家族面前,簡直是渺小到不值一提。

孟彥西很早之前,就已經領悟了這點。

周應淮確實優秀,甚至比他更優秀,手段更漂亮,城府更深。

可是那又怎麼樣,一個人的成績,要怎麼對抗百年財閥累積的權勢?

車子在明園停下,唐顯先下了車,站在車外,有點驚訝的語氣,“嗬,怎麼又下雪了?”

孟彥西側眸一看,果真,剛剛路上都沒下,他們這一到,反而下了起來。

就好像宣告著,一場無聲無息的拉鋸要展開帷幕。

孟彥西和唐顯被管家帶到了佛堂。

前些日子,周應淮去了一趟普渡寺。

當天寺廟大雪難行,據說是不接香客。周應淮命人上山和主持打了招呼,後來便有僧人下來掃雪。

周大少爺連車都沒下,一路驅車上去,真是半點不見虔心誠意。

沒有人知道周應淮在寺廟裡和主持說了什麼,總歸是走的時候,直接把偏殿的菩薩相給帶回了明園,連夜修了個佛堂,用來供奉。

孟彥西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並沒什麼意外。

都能把博物館裡的明園要過來金屋藏嬌,他周應淮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此時,肅穆嚴謹的佛堂裡,有檀香凝練繚繞。

孟彥西看見周應淮背對著自己,正跪在軟蒲上。

他手上捏著串佛珠,修長的手指冷白如玉,一顆一顆撥動佛珠,背影說不出的冷淡矜貴。

比起那慈眉善目的菩薩,周應淮看起來更難親近。

他看起來似是深思,下一刻起身,將剛剛還捧著的佛珠隨手扔在地上。

他分明是不信這些東西的,只是不知為何,好像寄託了些貪妄在上面。

“從普渡寺這麼大費周折帶回來,我見你也不是很上心。”孟彥西開口,看著周應淮矜貴淡漠的眉眼,“不上心,為什麼要帶回來?”

唐顯一驚。

“信不信,要不要留,是我的事。”周應淮終於正眼看向了孟彥西,他的眼神幽沉,壓迫感迎面,竟是絲毫情分都沒有,“孟彥西,我以為我上次和你說得很清楚了。”

什麼說很清楚呢?——不要管江檀的閒事。

這是檀香圍繞的佛堂,分明是叫人靜氣凝神的地方,但是周應淮根本不信佛,他只信他自己。

孟彥西失笑,在一旁唐顯驚愕的眼神中開口,字字針鋒刺骨:“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不得,雖勝有殃。”

“彥西,你國外呆久了,普通話都多久沒說了,現在胡亂引經據典幹什麼!”唐顯試圖打圓場,“應淮,要不我們先出去吧?在菩薩面前吵架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