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珩心口一刺,看向孟彥西,後者已經轉身往裡走了。

夜幕降臨,一切歸於平靜。

幽暗的地下室,從外面看像是破敗多年。

但是換個角度,卻是別有洞天。

地下室裡面的裝修考究,恆溫系統讓裡面一直保持著一個舒適的溫度,裝潢溫馨,一堆昂貴的裙子被撕碎扔在地上。

頭髮披散的女人坐在床角,雙手抱著膝蓋,表情帶著不安。

她將自己蜷縮著,好像想要用這種姿態,得到安全感。

有腳步聲漸漸逼近,下一刻,緊閉的大門開啟,有一絲光線透了進來。

女人的面部表情因為散亂的頭髮,看不真切,但是卻能從動作中,看出急切。

她幾乎是衝到了門口,想要離開,然而她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男人,於是一步一步往後退。

男人的聲音帶著嘆息,他修長的手微抬,指尖有香火的氣味,他摸了摸女人的頭髮,帶著無奈的笑意:“怎麼又想出去?我說了,你沒想通之前,我哪裡都不會讓你去的。”

他往前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更近。

他將女人抱在懷中,像是在哄孩子,“乖一點,等我回家不好嗎?為什麼要亂跑?”

女人的淚水滑落,一滴淚砸在男人的手背上

江檀又夢見了那場車禍,火,沖天的火。

她站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眼睜睜的看著火,將她的父母吞噬。

江檀聲嘶力竭,想要阻止這一切,可悲哀的事實是,她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江檀從夢中驚醒,一頭的冷汗。

她下意識看向身側,周應淮不在。

“應淮.”江檀試探性地喊了幾聲,陽臺處有窗戶合上的響聲。

周應淮坐在她的面前,抬手輕撫她的額頭,有沉香和菸草瀰漫融合的氣味。

她的額頭上都是冷汗,周應淮語調安撫:“怎麼了?”

江檀握住周應淮的手,她的表情分明是緊張的,“我做噩夢了。”

周應淮便耐心地問:“什麼噩夢?”

江檀說:“我夢見車禍了。”

周應淮臉上寡淡平靜的溫和,突然就有了一絲裂痕。

他將江檀抱進懷中,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檀檀我們把這件事忘記,好不好?”

江檀想忘記的,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忘記。”

周應淮說:“記憶是可以被覆蓋的,檀檀,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忘記。”

“你看。”周應淮從口袋拿出一個小小的石頭,展示在江檀面前,“我小時候心情不好,就喜歡捏住一個石頭,想辦法把這些噩夢裝進石頭裡,之後扔掉。”

這聽起來實在是不怎麼值得相信。

江檀半信半疑的看著周應淮:“這樣真的有用嗎?”

“死馬當活馬醫,我們可以試試。”周應淮將石頭放在了江檀手中,他說:“檀檀,你現在試試。”

江檀握緊了手中的石頭,先是看著周應淮,收到對方肯定的目光後,緩緩閉上了眼。

“現在,把那些噩夢,都裝進去。”周應淮引導著江檀,他將江檀握住石頭的手包在手心,握緊:“然後,我們睜開眼睛。”

江檀緩緩睜開眼,抿了抿唇:“我把噩夢放進去了。”

周應淮帶著江檀去了陽臺,外面的風帶著秋日涼意。

夜色沉沉,吹拂在臉上的風帶著涼意。

江檀被周應淮從身後擁入懷中,男人眉眼間笑意疏淡,幾分暖色,他說:“把這個石頭扔掉,我們就當作消滅了噩夢,好不好?”

江檀沒由來的笑了。

她忍不住說:“這個聽起來好幼稚。”

“嗯。”似是認可,愈發柔和,他看著江檀,眼中只有她一個人,“檀檀,這個世界有時候沒有這麼美好,但是我們總該一直往前看,往前看,就能看見更多更好的東西。”

江檀眼睫顫動,她垂眸,看著腳下深不見底的夜色,“我把石頭扔掉,就不會做噩夢了嗎?”

“不會的,”周應淮說:“我會陪著你,以後我們會有很多新的記憶,好的記憶會把壞的記憶都掩埋掉。”

江檀感覺心頭有一塊柔軟,被輕輕觸動。

她抿了抿唇,小聲地說:“那我扔掉了。”

這本來不該是周應淮會陪著江檀做的事,他那麼冷靜,那麼理性,又怎麼會分不清自我安慰和現實。

可是他還是這麼做了,也許是因為走至如今這步,就連他自己,也不能說全然篤定。

他的檀檀會原諒他嗎?

倘若一切的真相真切鋪展開,一切是覆水難收還是消弭於無。

周應淮不知道。

他比自己想的還要膽小,他什麼都不敢求證,他只是將江檀抱得更緊了些。

從陽臺上回來,江檀靠在周應淮懷中,此時反應過來,問道:“你晚上為什麼不睡覺啊?”

“睡不著。”

“你沒有把噩夢裝進石頭裡扔掉嗎?”江檀聲音爛漫,她有時候還是像個孩子,“你剛剛是不是騙我的?那個方法沒有用。”

“當然有用,檀檀今天晚上肯定不會做噩夢。”周應淮頓了頓,接著道:“我睡不著是因為有些事,不知道怎麼處理。”

“我能幫的上你嗎?”

“我自己可以處理好,檀檀只需要開心就夠了。”周應淮親親她的額頭,語氣愈發喑啞:“我只希望你是開心的。”

這人生何其短暫,我此生唯一奢求,也不過就是你在我身邊,是開心的。

婚期漸近,江檀見到了不少舊友。

蘇月將留學機構打理的很好,人也比從前幹練有手腕,她剪了短髮,從咖啡店外面走進來,臉上帶著笑。

江檀將提前點好的咖啡放在了蘇月面前,笑著道:“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隨便點了個。”

蘇月看了眼面前的拿鐵,“我的口味沒有變過,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拿鐵。”

兩人已經很久沒見了,各自都有事情要忙,反而是少了很多碰面的機會。

江檀真誠的看著蘇月,誠懇道:“這些日子,多虧你幫我一起打理。”

“檀檀,不用謝,我們兩個是朋友,不用說這些見外的話。”蘇月拿起面前的咖啡抿了口:“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