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剛才的插曲,伊麗莎白和約翰來到車站時,已經臨近發車的時間了。

兩人開始在站內奔跑著,用最快的速度敢向了車廂。

*

“艾米麗小姐,您嚇到了吧?這是今天最新上市的奶茶,您——”

“煩死了!讓我一個人靜靜!給我滾開!”艾米麗馬上要結婚了,但是因為時間比較倉促,很多東西還沒準備好,斯塔那領主雖然將艾米麗當做換錢的商品,但她的價值決定了能換到的利益,因此在嫁妝上,他是很捨得下本錢的。

蘭斯維利的星火路作為最出名的裝備一條街,這裡有數不清的寶石、魔晶、裝備……尤其是最能展現女孩美麗的各種飾品。

斯塔那給了艾米麗一大筆錢,讓她自己添置東西,艾米麗很清楚,這是父親給她買斷未來的價格。

她在很早之前就接受了這個命運。

雖然是社交圈裡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但她並不是真正的工作,父親對她所有的好,都是因為她長了一張好臉蛋,天賦也不錯,可以為家族出力。

她從懂事起就被灌輸著這種觀念,因此這件事情按照預想中發生的時候,她既不會不滿,也不會難過。

她很自然地接受了這一切,並開開心心地拿著錢給自己置辦著一切。

她在蘭斯維利的這段時間,住的是最好的《海的王子》主題大酒店的豪華間,一天的價格要五千金幣,是很多人奮鬥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錢。

她買的東西都被隨意地擺在桌子上、床上、地毯上,散發著奢靡又美麗的氣息。

但艾米麗卻覺得,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她是很喜歡寶石、金幣、魔晶、漂亮裙子……這一點不會有錯的。

世界上有誰會不喜歡這些東西呢?!

她這麼輕易地就得到了別人所擁有的一切,她還有什麼不幸福的?

瞧瞧伊麗莎白灰頭土臉的樣子吧!她再努力又有什麼用!

十年?二十年?一百年?

她要奮鬥多久才能過上和她差不多的生活?

她努力的目標,不夠是她的起點罷了!

“對,沒錯,就是這樣!”艾米麗看著鏡子里美麗動人宛如人間寶石花的自己,試圖勾出一個微笑。

但心臟卻如同死去了一樣安靜的過分。

沒有絕望生氣憎恨,也沒有即將成為新娘的欣喜和期待。

“我這是唔——”

“不許掙扎!”

故意壓低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過來,艾米麗一下就認出了對方。

是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沒有隱藏自己的意思,時間緊迫,完美偽裝的辦法雖然有,但她手裡沒有齊全的裝備,錯過了這個機會反而不好。

所以她膽子極大地莽過來了。

“艾米麗,抱歉,我知道你現在很恨我,也無法肯定地說出‘以後你會感激我’的這種話,但是,抱歉。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我大概再也無法升級了。”

伊麗莎白堵住她的嘴,又將她的手腳捆住,最後將她拖到了行李箱裡面,不敢用使用魔力,因為害怕會留下容易被追蹤的魔力痕跡。

伊麗莎白不敢去看艾米麗的眼睛,也不做過多的解釋,只是將她塞進行李箱,然後穿著服務員的衣服假裝是客房服務推著清潔車離開了。

一路上幸運地沒有碰到任何人,順利得不可思議。

艾米麗蜷縮在行李箱裡面,不大的箱子僅能裝下她,連翻身都做不到。

但是在黑暗和擁擠中,艾米麗卻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

艾米麗知道,用來捆住她手腳的繩子只是普通的布條,她雖然是個柔弱的施法者,但力量屬性也有13點,用力的話,是可以掙脫開的。

掙脫開之後呢?

要讓伊麗莎白去坐牢嗎?

但是這樣被帶走的話……

伊麗莎白是想幹什麼?!她要帶她去哪裡?目的是什麼?

艾米麗的腦子很亂,一邊是結婚後奢靡的生活,一邊是被伊麗莎白搬家後只能啃黑麵包的悽慘人質生活。

最後,她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她躺在完全陌生的房間裡,簡陋的屋子丁零當啷地在唱著交響樂。

是房子在漏水。

外面是大雪天,屋簷上積了厚厚的雪,屋子裡燃燒著炭火,將牆壁也給烤暖和了,於是雪就化成了水,從各處的破洞裡漏下來,被破碗接住,發出了各種聲音。

“這裡是哪裡?”艾米麗睡了一場很長的覺醒來時頭還有些暈暈乎乎的。

“糟糕了!我的——”她突然頓住,因為她發現自己的空間裝備好好地就在自己的手上,而且裡面用滿級收納整理得整整齊齊。

但下一秒,她的臉色還是刷一下地變得鐵青。

她的裙子髒了。

小屋裡用上了火盆和保溫魔法,但小屋的土木結構沒變,由泥土、乾草和木頭搭建起來的屋子一到下雨天,那就是一場災難!

現在不是下雨天,但因為泥牆暖和將雪化掉的緣故,屋內稀稀拉拉地到處的是泥水。

艾米麗被安置在唯一一個沒有很多破洞的位置,破碗在她的身邊圍了一圈,避免了泥水直接弄髒她的衣服,但滴落到碗中的濺起的泥水還是弄髒了她的裙子。

“伊麗莎白?!伊麗莎白!你在哪裡啊?!該死的!這裡是什麼破地方!”

艾米麗氣得眼睛都紅了,驕傲的貴族小姐還從沒受過這種苦呢!

她氣勢洶洶地就要去找伊麗莎白算賬,但是一推開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一群孩子穿著單薄的衣服躲在屋簷下面依偎在一起取暖。

衣服?是衣服嗎?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太破太髒,艾米麗根本分不清是什麼東西做的。

“你們怎麼這麼不講衛生啊!”艾米麗嫌惡地後退了兩步,“哎呀別把臭烘烘的味道傳染給我啊!”

她在後退的時候,這些孩子也在小心地挪動著身體,似乎是想退開一點,但他們的身體已經被凍僵了,好半天也無法順利地控制著自己的身體。

“你們快起來,別在這裡待著了,不是讓你們先去5號樓嗎?”

正僵持著,伊麗莎白回來了。

她整個人都很狼狽,滿身的泥沙,髒兮兮的像是從沼澤里拉出來的一樣,只有臉勉強幹淨。

“你、你是誰啊!伊麗莎白人呢?!”艾米麗顯然是沒有認出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伊麗莎白,因為能感覺出對方的等級比自己高,伊麗莎白叫嚷的聲音顯得有那麼些底氣不足。

伊麗莎白累得沒有時間給艾米麗解釋。

“快點搭把手,你不是水系法師嗎?多弄點雪過來,他們凍僵了,再不管會死的!”

他們大概是貪戀牆壁的溫暖跑到這裡來取暖了,但牆壁的熱度又能有多少?和這樣惡劣的大雪天比起來,那點溫暖不值一提!

艾米麗一聽有人要死在自己面前,瞬間有一種頭髮發麻的驚悚感,也顧不上對方誰,要雪幹什麼,趕緊拿出法杖將一堆又一堆的雪調集到她的身邊。

凍僵的時候是不能直接烤火的,一冷一熱很容易受傷。

用雪搓身體則是利用摩擦讓身體的血液逐漸恢復迴圈,從裡到外回暖。

伊麗莎白熟練地給她們揉搓身體,然後給他們喝下稀釋的生命藥劑。

眼見著他們的臉色從青白開始變得紅潤起來,伊麗莎白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們的衣服呢?之前不是給你們發過厚實的棉衣嗎?”

欣榮領地的人太多了,老弱病殘是優先分發物資的,來這裡取暖的人,都是孩子,孩子的物資分配優先順序是最高的,每人都有一套可以抵禦寒冷的套裝,從貼身的秋衣秋褲到厚實的毛衣以及擋風的棉襖棉褲甚至是襪子鞋子,一應俱全。

按理說這些孩子都不會被凍成這樣才對,但事實就是,眼前的這群孩子連雙鞋子都沒有,黑黢黢的腳丫看不出面板原本的顏色,但很明顯露著十根腳趾頭。

剛才伊麗莎白給她們用雪搓身體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些孩子……無一例外都是女孩。

“你們的家裡人呢?”她的表情甚至稱得上是嚴厲,“你們應該知道我是誰,現在管理這片領地的負責人是我哥哥,我的問題如果不能好好回答的話,你們明白那是多麼嚴重的後果嗎?”

“在,在哪裡!”小女孩們立刻七嘴八舌地指向了遠處的屋子。

伊麗莎白像是放羊一樣地驅趕著她們:“走,帶我去找他們!”

並不是所有的父母生來就是愛孩子的。

十幾歲的女孩很值錢,是財產。

十幾歲的男孩已經是能家裡賺錢減輕壓力的勞動力了,是重要的家人。

幾歲的男孩再養養也能成為勞動力,而且他是男孩。

幾歲的女孩,就成為了可以被第一時間放棄的東西。

蘭斯維利的棉衣廠正在加緊時間生產,但一下子囊括所有人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孕婦、孩子、老人、青壯女人、青壯男人,這是物資發放的順序。

一個家庭裡,有人有物資,有人沒有物資,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大鍋飯人人有份,棉衣就不一定了。

雖然禁止搶奪,但如果是“自願”給出的呢?

伊麗莎白很生氣!不管這些女孩們是“自願”還是“被自願”,她的心裡都有火在燃燒!

她們是有家人的孩子啊!

但是,為什麼比那些孤兒過得還慘?

伊麗莎白又想到了自己的哥哥,明明是有父親的孩子,卻被所謂的父親毀去了前半生,如果不是斐洛司大人和班克老大他們的話,哥哥就要在不甘中永遠在那個地獄受盡折磨直到死亡了!

伊麗莎白承認,自己是自私的,她不是出於正義和憐憫,只是一股不甘和憤怒驅使著她。

就像帶走艾米麗一樣,她明明不確定艾米麗的想法,但和她的父親一樣,不顧她的意願將她帶走了。

她不甘心,不甘心那麼驕傲的艾米麗淪為曾經的她。

她現在也同樣是因為不甘心,不甘心這些女孩“自願”地奉獻自己。

“等、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