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海之上

昨日還是一片死氣沉沉的街巷，今早雞還沒有更鳴之前就已經可以聽到早食鋪子的吆喝聲了。

宋霽雲昨晚上總算是睡了一個好覺，其實這一路走來，他已經明白了小叔的用意，但是這件事情的背後總感覺有一雙眼睛還在虎視眈眈，所以，無論如何，宋霽雲這一趟是必須要走的，他不想連小叔的面都沒見到，就就此放棄。即使這條前路危險重重，未知而又可怖，他還是想跟著自己的心走，就像當年……

紅羽從樓梯上走下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裡的宋霽雲：“起很早啊！”

宋霽雲轉過頭看了一眼紅羽，其實紅羽的身份，事到如今，他已經知曉的一清二楚了，只是那罩著的一層紙，雖然薄如蟬翼，可卻沒有人去捅破。

宋霽雲坦然：“休息地很好，所以起得早。”

紅羽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今天天不錯。”

宋霽雲望了望：“希望是這樣。”

紅羽心想：這小子怎麼這麼傷懷了，明明初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個輕活的少年，朗月清風的，怎麼現在覺得他好像人到中年了一樣？

墨墨走過來：“開食吧，我餓了。”

宋霽雲：“馬上了。”

林月兒做了一晚上的夢，她夢到昨晚那個神秘的高手了，她一直追著一直追著，卻怎麼都追不上，最後黑衣人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上，她覺得這件事情並不簡單，現在她還無法獲悉事情的結果，但是她總有一些不祥的預感。

早食過後，一行人來到市集準備出海要用的食物和其他雜物。因為偏遠貧窮，所以這裡沒有米和麵，不是極少數，是根本就沒有，這裡只有一些粗糧還有粗糧磨成的粉面，若是做起食物來說，口感雖然沒有米麵那麼細膩可口，卻也可以說是別具一番風味的。

無名身上掛著幾辮子大蒜，湊過來：“我們到底要準備多少啊？這些還不夠嗎？”

墨墨捂著口鼻：“你走開！味道太大了！”

無名看著墨墨嫌棄的表情：“你又不是小姑娘，怎麼這麼嬌氣？”

墨墨瞪了他一眼，然後甩袖往前走去。

紅羽和林月兒也揉了揉鼻子往前走，宋霽雲笑了：“你一會兒回去好好泡個澡吧，一定記得多放點花瓣哈！”

無名明白了：“好，知道了。”然後看了看自己這一身掛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唉”。

最後幾個人少說也買了幾輛馬車的東西了，陸陸續續的往老伯的大船上搬運。

無名看到大船的第一眼就驚歎道：“哇！這大船，好大啊！”

墨墨：“如果不足夠大的話，根本無法抵擋海上的暴風驟雨，估計我們還沒走到一半，就成為了這海里魚兒的美食了。”

紅羽笑：“是啊，所以為了我們不會成為口中之食，出海的日子裡可全靠這艘大船了！”

無名摸了摸這艘大船嘴裡嘟囔著：“大船啊，大船啊，我們的生命安全全靠你了，你一定要平安地把我們送到對岸去！”說完，他還張開手臂抱著大船。

林月兒忍不住笑了，無名傻傻的卻是很有意思的，這一路上走來，他們一起經歷了很多，早已經成為了很好的夥伴朋友，之前她與宋霽雲也和大家說過，這前路很兇險，卻只和他們二人有關係，不想把他們三人牽扯其中。但三人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的。

宋霽雲：“你們真的想好了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墨墨：“當然了！你可別想著甩掉我們！”

無名：“對啊，不是說好了嗎，我們是朋友啊，一輩子都要共進退的朋友！”

紅羽笑著：“這一路走來，大家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早已經成為了合作無間的好朋友，怎麼可能只放你們二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有我們在，大家互相打個配合，事情說不定很快就會解決了！”

無名：“紅羽姐說得對！我們一定會在預期之前解決掉所有的麻煩事！等這些煩人的事情解決之後，我們要找個好地方，喝酒聊天到天亮的！”

宋霽雲難得露出的笑容，爽朗的，清風拂面的：“好！到時候，我們不醉不歸！”

墨墨也道：“不醉不歸！”

紅羽和林月兒笑著將手搭在最上面：“一言為定！”

五個人一起：“一言為定！”

大船駛出海的那一日，晴空萬里，百姓也來為他們送行。

這一去，不知何時才會再次相見，這個地方雖然只是他們途徑的一個地點，但卻令他們印象深刻，此去前路，未知大於預想，但是心中依然篤定。

紅羽看著甲板上的三個少年，心中不免想起了莊主之前的話：那時我們都年少，少年人無知無畏！

是啊，少年人沒有什麼害怕的，自然無畏，勇敢地大步向前，前方總有你要去完成的事情，有你想見的人，這是少年人的宿命，更是少年人的江湖！

林月兒看著紅羽，這一路上，她不可能感覺不到，紅羽的存在，不是偶然，更不是理所當然，而是刻意安排，但是紅羽背後的人，想必林月兒還有宋霽雲都已經知曉了。

無名：“這海風果然不一般，我感覺我的臉都被吹得變形了，你們看我。”

他轉過頭，宋霽雲和墨墨看到的那一刻，都忍不住笑了。這何止是變形啊，簡直是慘不忍睹啊！

老伯在船頭掌舵，林月兒和紅羽一人站在一邊。宋霽雲三個人也走了過來，老伯看著眼前的幾個少年人，心中難免不會想到自己年少的時候，可惜那時候……

老伯：“起風了，去船艙裡吧！”

海風逐漸變大，這條航線的確和之前出海打魚的航線不同，所以海風也會強大很多，海浪也隨之變大，船也開始搖晃起來，雖然幅度不是很大，但是對於第一次出海的人來說，這已經很令人難受了。

林月兒已經開始覺得頭有一些暈了，紅羽：“月兒，先去房間裡休息一會兒吧。”

林月兒：“嗯。”

宋霽雲：“你們兩個覺得怎麼樣？”

墨墨和無名在強撐著：“還好。”

無名：“我還可以再堅持一會兒。”

無名剛說完這句話，就忍不住要吐了。

宋霽雲忍不住表情的變化，回頭看了一眼墨墨，墨墨的臉色也已經慘白了。

墨墨：“我，我先回去休息一會兒。”

宋霽雲伸手扶了他一下，墨墨：“你去看看老伯那裡吧，畢竟那才是我們此行的關鍵！”

宋霽雲：“好。”

宋霽雲之所以沒有任何事情是因為他小的時候曾經出過海，所以他的反應並沒有其他幾個人大，至於紅羽，她或許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了。

宋霽雲難免會想起遇到宋之道之前的事情，那時候雖然他還小，但是記得住的事情卻不少。

十三年前，還是王爺的永安王，對於侄兒皇甫雲昭的喜愛簡直是不輸於當時他的皇兄，太子云昭的親生父親，他的親哥哥，那時的東風國皇帝，四大國之首，慶雲帝。永安王每次在軍營練完兵之後，都會去太子府或者皇宮，因為那時候的太子不是在皇宮裡就是在太子府，不是在讀書，就是在練習武術。偶爾因為皇后的心疼，慶雲帝才會給他放幾個時辰的假，也只是偶爾罷了，但是這些對於小孩兒來說已經足夠開心的了。

永安王也會經常出征平定外亂，總有一些邊陲小國或者包藏禍心的人在邊疆之地搗亂，他每每從外處歸來，都會給太子帶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太子都會把它們放到一個匣子裡，珍藏。雖然年紀很小，但是他知道，父皇肯定不喜歡他總是在玩耍，疏於功課。

就在有一次，永安王剛從外邊回到朝中，就傳來了不好的訊息，拉拉扯扯大概一年多，永安王封侯有了自己的屬地，這件事情沒過多久，永安侯就被貶了，那時候太子還曾經跪在殿外替永安侯求情，但是皇帝只是讓皇后把他帶走了，他那時候根本不明白皇帝的用意。很快，他就跟隨慶雲帝出征了，很多朝臣都反對慶雲帝出征，但是卻沒有人可以阻止這一切。他隱約記得，他好像也是坐了一艘巨大的船和父皇一起出海，只是那時候的記憶很模糊，恍惚間也看不清周圍人的臉了。

一轉眼十多年已經過去了，慶雲帝已經離世十多年了，永安侯也已經在在九歌城待了十多年了，在那片竹林，在那間小竹屋裡，他在思過更是在禁足，因為先帝的旨意，只有一個人可以改變。

大船開始劇烈地搖晃著，宋霽雲從船艙裡出來，走到老伯身邊。

老伯現在也有一些控制的比較艱難了，老伯：明明之前學得挺好的，怎麼偏偏今天遇到了這種大海風？就在這時候，他察覺到了有人接近。

宋霽雲走過來，扶住老伯：“老伯，我來幫您！”

老伯：“你怎麼出來了？快進去！”

宋霽雲：“這麼大的暴風雨，您一個人控制不住的，相信我，我能幫到您！”幾乎是喊著說話的。

老伯也不再拒絕了，畢竟這船他確實有些控制不住了，如果宋霽雲不過來的話，他可想而知會發生一些什麼。

宋霽雲在這個時候只想著先幫老伯把船穩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老人家的奇怪之處。

宋霽雲記得十幾年前，好像他們也經歷過一場暴風雨，那時候好多兵士都過來幫忙的，所以船很快就被控制住了，希望這一次也會很順利。

紅羽從船艙裡走過來，也很是艱難，但畢竟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宋霽雲：“你怎麼過來了？”

紅羽：“我過來幫你們！”

老人家：“其他人呢？”

紅羽：“他們身體不舒服去休息了！”

老人家：她是剛來的，還是來了有一會兒了，我怎麼一點察覺都沒有？

紅羽：這個人有古怪，他根本不是那個老伯，他到底是誰？

宋霽雲：應該可以的，我們可以控制住的，就像當年一樣！

老人家：算了，先把船穩住，要不然我和他們都會葬送在這大海上了。

紅羽：總之，先把船穩住，這才是最緊要的事情。

林月兒躺在那裡，還是很不舒服，船依然在搖盪著，她試圖起身，不料一個不注意還是被船搖晃的力量甩到了一邊，她的背撞到了旁邊的門上，聲音很大，她感覺到了疼痛，但是這並不影響她強撐著站起來。

墨墨吐也吐不出來，但是他聽到了“咚”地一聲，還是在林月兒房間那邊傳來的，所以他擔心，必須得去看看。努力站起來，彎著腰，隨著船的搖晃，腳步也亂了，扶著門框，他看見了林月兒瘦小虛晃地身影往船頭去了，他想都沒想就跟了上去。

他這次出了一趟遠門，不僅僅是想看看這江湖是什麼樣子的，他最想做的事是把林月兒帶回去，回到他們原本的家，那是他們的家。所以，林月兒不可以出現任何的意外。

無名這時候也出來了：“哎？你們怎麼都出來了？”虛弱且帶有疑問。

墨墨懶得說話了，扶著旁邊繼續往前走。

無名很難受：“嘔，你等等我！”

想吐吐不出來才最難受。

宋霽雲三個人在努力地控制船舵方向，老人家：“快了，大家再堅持一下，過了這片領域，就不會有這麼大的風了！”

紅羽已經開始有一些脫力了，剛鬆開手，就被一個力量托住了，並且握住了剛才她脫手的舵盤。

紅羽看到了林月兒，驚訝：“你怎麼？”

林月兒：“先別說這個，先把船穩住！”

紅羽知道林月兒說得對，穩住船才是當下最要緊的：“嗯！”

隨後，墨墨還有無名也來了。

宋霽雲：“你們……”

無名強撐著：“大家是一起來的！當然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了！”

墨墨冷靜沉著：“這片海域應該是常年暴風雨的聚集地，我們加快速度，度過這片海域，船應該就會穩下來了！”

宋霽雲：“對！我也是這麼想的！”

老人家：“咳咳咳！大家再堅持一下，馬上就會到安全的海域了！咳咳咳！”

紅羽：他的演技竟然如此的好，好，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麼花招兒吧！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之下，大船終於度過了危險的海域，船也逐漸趨於平穩狀態了，林月兒已經脫力了，宋霽雲抱住她。

宋霽雲：“非要逞強？”

林月兒閉著眼睛：“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兇？”

宋霽雲語氣溫柔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紅羽：“好了，大家都去房間裡休息會兒吧。”

老人家：“咳咳，對呀，大家都去休息吧，這裡已經沒事了，放心吧。”

墨墨和無名也覺得可以放心了，所以就回去了。紅羽自然也回去了，畢竟她知道大家才剛剛脫離危險，這個偽裝的人不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情的。

大家都離開甲板之後，老人家靠在船舵下邊，坐了下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鬆了口氣：嚇死小爺了，還好，我還活著，我得去把這一身溼衣裳換下來。

某處房間，他正換著衣服，在繫帶子的時候，他突然察覺到了，倒也沒有回頭，只是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美人都有偷窺別人換衣服的癖好嗎？”

紅羽從房間門口推門走進來：“你竟然發現了？”

老人家：“畢竟是個大美人，那麼灼熱的盯著我的赤身裸體看，若是換個人定力可也是沒有我這麼強的。”壞笑道。

紅羽也不示弱：“如此風流穢語，你的師傅想必就是域外紅袖子吧？”

域外紅袖子以風流聞名天下，遇花不採，非他作為。擅長偽裝，以易容之術騙取少女之心，可以說是非常齷齪的，說起他的功夫也並不弱，在域外眾人之中少說也可以排到前五。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

紅羽略有深意：“哦？”

他走近，挑起紅羽的下巴：“你只要知道，目前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就可以了。”

紅羽打掉他的手，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下巴：“是嗎？那就好，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倘若讓我發現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也沒什麼，你就到這海里去餵魚吧。”

“還真是蛇蠍美人啊，我喜歡。”

紅羽笑道：“哦，那你一定也喜歡這種玩兒法吧。”

“哪種？”賤賤地問。

紅羽魅惑如蛇蠍的臉立刻就變了，一個動作就把人甩到了上邊。

“喂！你快放我下來！”

紅羽轉身，臉上露出了壞笑：“好啊，我這就，放你下來。”

人走出門地那一刻，人也從上邊掉了下來：“哎喲，摔死我了！你給我等著！你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紅羽的笑，是那種邪魅中帶著一些邪惡的，她做事向來睚眥必報，沒人會在她這裡討到什麼好處的。就算是有，也只有那個一身藍衣的人了。

紅羽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宋霽雲一行人安全地到達南花國，誰阻止就解決誰，這是柳憶綿說的。這項任務交給紅羽來說，再合適不過了，畢竟論任務完成的程度來說，紅羽可是乾淨利落！藍羽都不如她，還有青羽，青羽那個小傢伙只對醫術感興趣，偶爾研究一些毒藥，也只是為了完成柳憶綿交給他的任務罷了。

老人家站起身，揉揉自己的屁股：“疼死我了，這個蛇蠍女人，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心思不簡單，我必須小心應對，可不能壞了師傅的大計。”

海上航行已經一月有餘了，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還有幾日他們就可以抵達此行的目的地，南花國了。

幾個人已經漸漸地習慣了海上的生活，也不暈船了，畢竟暈了快一個月了，普通人也應該早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