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檀卻只是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鮮明的差異。

她和周應淮之間,隔著的豈止是千山萬水。

江檀不是小孩子,她知道周墨行不喜歡她,如果事先知道周墨行會出現,江檀甚至不會來。

可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今天的這個場合,她實在是不適合出現。

江檀想,她就當個透明人,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你放心,我就坐在這裡,哪都不去。”江檀淡淡的看向楚安寧,聲音平靜:“只要沒有人來攪擾我,我就一直坐在這裡。”

楚安寧鬆了口氣,但還是皺著眉,帶著幾分懷疑,打量著江檀,“周應淮也在,你真的不過去嗎?”

江檀說不過去。

楚安寧的臉色終於有了緩和,她起身,走向了周墨行的方向。

周墨行的位置已經圍了不少的人,看見楚安寧走過來,不約而同地讓出了一條道。

周墨行看向了身側的周應淮,壓低聲音道:“今天是安寧的大日子,你給我安分的待著。”

“如果她安分,我當然也會安分。”周應淮聲音寡淡。

他說話,目光卻是不動聲色地看著江檀的方向,小姑娘一個人坐在那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乖的不行的樣子。

周應淮知道江檀要來參加今晚的宴會,所以事先就準備過來了。只是沒有想到,楚安寧竟然還叫了周墨行。

出門在外,周應淮不能完全不給周墨行面子,表面上總歸是要過得去的。

因此,他只是沉默站著。

楚安寧眼神明亮,笑盈盈地走到了周墨行的身側,挽住了他的手臂,“伯父你終於到了!”

“路上有點事耽擱了,沒有來遲吧?”周墨行笑著看著楚安寧,眼神讚許:“聽說你的影視公司,這段時間發展的很好?安寧,真不愧是你父親的女兒,有出息!”

楚安寧露出恰到好處的笑意,柔聲道:“都是您和我父親對我指點有方,我才能有今天的成績。”

楚安寧說到這裡,似有似無的視線落在周應淮身上,“我只是沒有想到,應淮也來了”

“應淮當然是為了你來的!”周墨行斷然道:“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應淮和你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和別人不一樣,就算是有什麼誤會,也是一家人!”

楚安寧笑容真切燦爛。

不管周應淮是怎麼想的,周墨行這段話說出來,今天他周應淮就是為了自己而來的。

楚安寧想,她不在乎周應淮心裡究竟有沒有自己,只要他的人生只能有自己光鮮的站在他身邊,就夠了。

楚安寧笑容加深,正欲開口,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周應淮突然淡淡道:“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周墨行握住了周應淮的手,笑容未達眼底:“這是要去哪?”

“出去透透氣。”周應淮說。

“有什麼可透氣的?就在這裡陪著我!”周墨行語氣強勢。

在這個上下尊卑等級森嚴的圈子裡,周應淮無論是於公還是於私,都不能讓周墨行下不來臺。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周墨行,到底是沒走。

在場的眾人都好像瞎了一般,看不見父子二人之間的暗流湧動,都在恭維讚美著楚安寧和周墨行感情好,長得像父女。

周墨行笑著點頭,聽的很滿意。

楚安寧也抿著唇,溫柔的笑。

一團和氣。

江檀坐在冷清的角落,像是一個局外人,看著眼前這一幕。

她好像被隔絕在周應淮的世界之外。

這好像才是周應淮的世界,矜貴而高高在上的周應淮永遠都是萬眾擁簇,他不用低聲下氣,也不會情緒失控,他淡漠冷靜,只是旁觀著所有人的討好。

江檀想,是她讓周應淮跌落神壇了。

周應淮好像一直都該是此時此刻的樣子。

楚安寧已經親暱的挽著周墨行的手臂,帶著眾人朝裡走了。

江檀這裡更加冷清。

她好像有一瞬間觸及了周應淮的目光,但是很快,後者就在人潮擁躉中離開了。

不知什麼時候,這個地方只剩下了江檀一個人坐著。

她今天無疑是漂亮的,楚安寧和她暗地交鋒的時刻,那些人也都看見了她,甚至在觀察她,但是沒有人將這份看見宣之於口。

在周墨行出現的那刻,她江檀就是應該隱身的。

直到幾道女聲,在江檀的耳畔響起,正是一開始陪在楚安寧身邊的千金小姐們。

穿著粉裙的小姐坐在了江檀身邊,臉上的表情帶著點憐憫:“江小姐,我要是你的話,我就走了。”

綠裙小姐也笑著說:“是啊,這要是我的話,直接跑。”

“是嗎?”江檀笑笑,很平靜:“剪彩儀式還沒開始,等結束了,我自然會走。”

“你還要上臺剪綵?”粉裙小姐驚訝的看著江檀,嘴張成了‘o’字形,“你都不尷尬的嗎?”

“我為什麼要尷尬?”江檀淡淡反問。

粉裙小姐一臉認真地說:“周老爺子很明顯不喜歡你,他矚意的人是楚安寧啊。”

“我今天又不是來參加周家的兒媳婦選舉的,周老爺子喜歡誰,和我有什麼關係?”江檀依舊笑笑,她說:“諸位小姐,謝謝你們的關心,我很好。”

粉裙小姐的臉上有幾分尷尬,她們確實不是來關心江檀的,甚至是有點看笑話的意思。

但是江檀這麼一說,她又不得不順著樓梯往下走。

“那什麼.相見是緣,我敬你一杯!”粉裙小姐咳嗽一聲,道。

江檀便拿起酒杯,給在場的四個小姑娘一人敬了一杯,喝完了才發現,這酒精度數還是有點高的。

江檀捏著額角,聲音歉意,“抱歉,我想一個人坐會兒。”

“行吧。”粉裙小姐同情的看著江檀,“我說你啊,還是想辦法多從周應淮身上搞點好處,楚家家大業大,你鬥不過的。”

江檀笑著點點頭,謝過了粉裙小姐的好意。

大廳裡的暖氣充足,江檀板靠在沙發上,有些睏倦,還有難掩的孤獨。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見了周應淮和楚安寧從裡面走了出來

明天名場面。